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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虞無視周圍的一切,帶著龔長皋拼命往上游。
奈何河水冰冷無比,陰寒之氣繞骨不散,這對於全身是傷失血過多的蘇虞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蘇虞感覺自己的四肢麻木發僵,漸漸失了力氣,腦袋也變得昏昏沉沉。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水中青魚水怪聞見血腥味,紛紛張著血盆大口,與那些女鬼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游來,將他們團團包圍住。
蘇虞咬了咬舌尖,疼痛感讓他打了一個激靈。
然而還沒等他們游出水面,一隻身長半百的青魚水怪,長大生著一排排獠牙的巨口,企圖將他們一口吞入腹中。
完犢子了。
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蘇虞實在是生不出反抗之心,在失去意識前腦海裡只剩這一個念頭。
蘇虞沉重的眼皮緩緩合上,帶著龔長皋在暗流裡飄搖,漸漸向水底沉去。
驀地,龔長皋胸口的九眼天珠光芒大盛。
一道金光貫穿滾滾濃黑河水,將四周的魑魅魍魎通通驅散,然後捲起水裡的蘇虞和龔長皋,化為一條金色巨龍破水而出,衝破天空陰沉的黑幕。
金光化為一道殘影,裹挾著已昏迷的兩人,直直墜入凌雲寺的天王殿內。
殿內眾人被金光迷得睜不開眼睛。
待金光盡數散去,外出找女鬼屍身的蘇虞和龔長皋躺在地上,天王殿內還多出一道人影。
這人身材高大,俊眉朗目,看上去約莫三十歲左右,穿著一身皂色長衫,面帶微笑周身氣息平和,看上去和龔長皋有七八分相像。
只不過這人彷彿由水凝聚而成,渾身通透虛幻,散發著燦若琉璃的光芒。
“沒想到,時隔多年,我還能回到凌雲寺。”
龔景行環顧一圈熟悉的佛殿,心底感慨完全,然後對佛殿內的導庸行了一禮:“導庸師兄,好久不見。”
“摒塵師弟。”
導庸微笑頷首,就算是回禮了。
“大師兄!”
“大師兄,你醒醒啊!”
蘇虞現在模樣十分駭人,昏迷不醒氣若游絲,身上還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血液混著河水染紅身上的青衣。
丟在一旁無人理會的龔長皋,胸口起伏吐出幾口河水,詐屍般睜開眼睛猛得從地上坐起,然後便趴在地板上劇烈地咳嗽,很快便恢復了正常。
“咳咳……阿虞,蘇虞!”
龔長皋驚慌地四處尋覓,推開圍在蘇虞身邊的付薔和陳嬌嬌,顫抖著雙臂將蘇虞抱進懷裡,雙目發紅:“阿虞……”
“蘇虞,你醒醒……你別嚇我……”
然而卻沒人回應他,蘇虞臉色慘白,嘴唇也毫無血色,彷彿微弱的呼吸都會隨時停止。
“我來看看吧。”
熟悉的溫和聲音,讓龔長皋呼吸一滯。
龔長皋緩緩抬起頭,便看到早已逝世的龔景行,保持著年輕時相貌站在他旁邊,還對著他露出一抹微笑。
“父親……是你嗎?”
思念猶如潮水,瞬間襲垮龔長皋內心的長堤,龔長皋嘴唇哆嗦嚅動,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
龔景行本想伸手抹去龔長皋眼角的淚水,卻記起自己現在已變成了守護靈,魂魄之軀無法用手觸碰到兒子的臉。
“哎……”
龔景行長嘆一聲,然後蹲下身檢查蘇虞的傷勢,“別擔心,沒什麼大問題,好吃好喝養幾天就恢復了。”
說罷,龔景行又將手放在蘇虞額頭上方。
溫暖渾厚的金色佛力瞬間湧入蘇虞的體內,驅散了那些蘇虞身上的陰寒,化解了侵入蘇虞體內的怨氣,讓蘇虞麻木冰涼的四肢漸漸有了溫度。
蘇虞緩緩睜開眼睛,視線漸漸清晰明亮,兩個龔長皋闖入了他的視線。
驚得蘇虞趕緊坐起身。
蘇虞靠在龔長皋懷裡,龔長皋一臉擔憂地看著他,而另一個長得很像龔長皋,容貌要比龔長皋成熟的魂魄,則一臉微笑地打量著他。
不加掩飾的打量眼神,以及嘴角滿意稱心的笑容,看得蘇虞渾身都不自在。
接下來龔景行一開口,直接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龔景行看向蘇虞,一臉慈祥溫和的微笑,突然道:“兒媳婦。”
四周一片寂靜。
蘇虞聞言愣住,本來因失血而蒼白的臉龐,泛起一絲可疑薄紅。
他趕緊推開龔長皋,獨自坐到一邊去。
龔長皋的表現則更加不堪,臉頰頓時滾燙如烈火燎原,反反覆覆地鍍上了幾層緋紅,最後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他羞赧低頭道:“父親,你別亂說……讓人聽見誤會了。”
“不是這樣嗎?”
龔景行看了看自己兒子,又看了看被兒子抱住的蘇虞,心底有些納悶了。
龔長皋結結巴巴回道:“當然……現在還……不是……”
龔景行又問道:“你欺負人家了?”
“嗯?”
龔長皋一臉懵愣地抬起頭,他根本就聽不懂父親在說什麼,反應了許久才回道:“沒有啊,我怎麼可能欺負阿虞。”
他怎麼可能捨得欺負蘇虞,更何況他現在修為低微,根本就打不過蘇虞。
“孩子長大了,翅膀變硬了,在外面學壞了,還會哄騙老父親了。”
龔景行唉聲嘆氣,皺眉憂愁。
龔長皋連連解釋道:“父親,我沒騙你,我真沒欺負阿虞……”
龔景行指著蘇虞,看向龔長皋道:“那你說說,他體內為什麼有你的氣息?”
龔長皋一臉茫然:“什麼氣息?”
“就是……”
龔景行只想敲自己兒子幾棍,還能是什麼氣息,當然是行過夫妻之禮留下的元陽氣息。
這叫他怎麼說得出口。
龔景行垂下頭,在龔長皋耳邊低聲傳音道:“就是……我和你娘成親,洞房花燭新婚燕爾後,留在你娘體內的……”
“啥?”
龔長皋聞言頓時傻眼,他哪還能不明白龔景行的話中之意。
龔長皋回過神來,差點把舌頭咬掉:“父親,沒有的事,我和阿虞之間清清白白……你是不是老眼昏花看錯了。”
“不對啊,天眼通怎麼可能看錯。”
龔景行疑惑了。
天眼通是佛門六神通之一,能照見世間生死苦樂之相,照見世間一切形色,透過障礙看到本質。
但兒子好像沒有騙他,這兩小子還是元陽未破的黃花大閨男。
難道天眼通真出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