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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處這麼久，裴正也大概瞭解衛已了，衛已是奉莊子的道家思想，而並不拜道教神明，今夜卻反其道而行了？
裴正：“先生這是幹嘛？”
衛已：“祭拜族兄。”
裴正一愣：“為什麼忽然祭拜岳丈？”
衛已：“因為他是個英雄，我敬佩他。”
裴正：“何出此言？”
衛已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作停留，於是問：“阿熊，你是跟誰學的刀法？”
裴正：“大夏龍雀。”
衛已：“火拔真君啊，聽說他的頭髮是紅色的，像火一樣，這是真的嗎？”
裴正點頭：“是的，先生跟師傅有交情？”
衛已：“未曾謀面，但我知道大夏龍雀刀，那把刀的材質不一般，只有火拔真君能鍛造出這種寶刀，火拔真君跟你提過先聖的事情嗎？”
裴正聽不明白了，搖頭道：“沒有。”
衛已又轉移了話題：“阿熊，你往後顧慮會越來越多，這會影響你的刀法，你之前問我怎麼辦，我現在告訴你吧。”
裴正面露喜色，問：“先生賜教。”
衛已：“想明白你的刀是用來做什麼的，你就能專注了，莊子雜篇有說劍一文，歷來見解頗多，莊子先生在勸誡趙王時提出了天子、諸侯、庶人三劍，層次由高到低，同樣是劍為何有層次之分呢？”
裴正：“天子劍跟諸侯劍是比喻意吧，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劍。”
衛已：“但劍意是一樣的。”
裴正皺眉。
衛已：“刀劍都是殺器，決人生死之物，與其說是兵器殺人不如說是念頭殺人，裴正，你的念頭若關生死，自然會懼怕，你就無法鎮定，無法專注。”
裴正眉心發燒，愈加地崇拜衛已了。
衛已接著說：“所以阿熊啊，賦予你的刀更大的意義，超越生死之上的意義，那時恐懼就會消散。”
裴正腦袋很空，想不到更大的意義：“先生明示。”
衛已：“你的孩子剛出生吧，如果有人對他不利，你會怎麼辦？”
裴正：“當然是拼命。”
衛已淡淡一笑：“對，這就是生死之上的意義，你的刀是用來守護的，這時的戰鬥會毫無雜念。”
裴正心中一顫，低聲道：“守護？”
衛已：“就像族兄一樣，守護內心的原則。”
（所以他才能毅然赴死吧！如老師趙綽口中“真正計程車”，有著古儒的剛烈。）
裴正呆呆地望著燃燒的薰香，衛已像一個神仙一樣，愈是與其相處，就愈覺得他深不可測。
這時道觀裡幽幽然傳出頭陀孔牛的聲音：“那敢問衛使君在守護什麼呢？”
衛已嚇得一哆嗦，裴正也嚇了一跳，頭陀在火光的陰影處悄無聲息地半坐著像個鬼一樣。
衛已深吸一口氣：“還沒下決定。”
假裝睡覺的小郎君轉動著眼球，心裡略過一絲失望，子休哥哥應該第一時間回答要守護妻子白穆清啊！哼，白對你好了！
是夜，洛陽雷第候官全員出動，鬚髮皆白的陽平君親自坐鎮雷第指揮行動。
陣仗從何而來？原因是洛陽城中出現了宜官吉青龍與隴西士族暗商造反的密信。
至此李玄水在洛陽城的第一條計策順利落實，此計一石三鳥，首先借皇帝之手殺掉隴西三姓的翹楚，這樣能夠激發隴西士族改元的決心，梅莊籌碼日漸高壘。
其次，為青龍的出現造一個勢頭，待除夕夜之計成功後，陽平君會坐實宜官吉青龍檢校的身份，屆時與今日之計相呼應，陽平君就絕無洗脫的可能了。
最後，讓本就一肚子怨懟的楊元感徹底地站隊到梅莊這邊，這次動靜不小了，楊元感那種嘴笨的人大概無法自圓其說，不過也不至於被降罪，總之經此一嚇，楊元感會放棄做個閒散公侯。
“景武公說我能坐宰相之位，此話不假。”李玄水自言自語道。
李玄水靜坐在小舟之上，滿意地小酌著。
（三國時期的謀士也不過如此了吧。）
“真正的青龍是誰呢？”李玄水得意之際想起了這件事。
聽說宜官吉四大檢校裡青龍是最有謀略的一個，龍謀一詞正是因為青龍才造出來的，此人的計謀能超過我嗎？李玄水心裡嘀咕著。
“青龍青龍，不會是美麗的龍氏女吧，哈哈哈！”李玄水想到此節瘋癲地笑了起來。
那個女人已經據為己有，即便她是青龍也只能在身下任自己擺佈了，李玄水越想越得意，不過對於龍氏女他還是有些不明白的。
剛到梅莊的第一晚，龍氏女應允委身李玄水之前曾提過一個奇怪的要求，那就是跟蹤河間王。
李玄水曾問過原因，龍氏女說這是秘密，如果李玄水把此事說出去她就立馬自殺。
李玄水好色，趕忙答應下此事，第二天清早就開始跟蹤河間王了。
這是李玄水唯一想不明白的地方，但他無意去探究此事，至少在對龍氏女身體厭倦之前，李玄水不打算把這個秘密說出去。
兩天後，崔玉如約到了白象坊十字街，果真看到一個六尺賣藥郎，崔玉將藥方交給賣藥郎，賣藥郎面無表情道：“瘟疫，你看現在哪有瘟疫？”
崔玉回答：“快過年了。”
賣藥郎：“兄臺是來找茬的吧。”
崔玉：“有效果我當然要。”
賣藥郎抬頭凝神地看了崔玉一眼，隨後抓了幾幅藥遞給崔玉，崔玉看得仔細，藥裡混進一段竹片，上面好像有字。
賣藥郎：“妥了。”
崔玉拱手施禮。
按竹片指示的地址，崔玉往洛水北岸承福坊，坊內有一座極小的寺廟，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薩，崔玉到達時已是午後，此時有了陽光，寺廟裡有著冬天特有的安靜。
零星有幾個婦人前來敬香，殿內沒有僧人，崔玉按指示到了後院，看見一個衣著素淨的僧人在太陽下喝茶，案几上還擺著一副圍棋。
“在下營州許橋，拜見高僧。”崔玉行禮。
僧人緩緩轉過身來，陽光下顯得尤為俊俏。
如此俊美的僧人崔玉還是頭一次見，洛陽果然是大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