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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益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陳亦橙。
對方看見他明顯有些侷促，打招呼的笑容都有些勉強。
是突然得知他會來聚餐嗎？
*
任益被安排坐在了陳亦橙的右手邊。
距離這麼近，任益有些彆扭，他把左手擱在桌子上，摩挲起杯壁上印上去的小花。
印刷技術不太好啊這杯子，任益想著這些，聽著餐桌上的聊天。
看得出來樂隊眾人和她很相熟，黃沙問她什麼時候再做檸檬撻，能不能再送他一份，柳卓清很清楚她的口味，問她要不要吃蝦肉。
飯桌上熱火朝天，但氛圍隱隱奇怪。任益把面前的蝦肉移了下位置，又看向對面生硬找話題的張正。
要他參加，還把地點定在俞檬檬的租房，任益一萬個疑惑，但被張正忽悠加威脅一定得參加。
怎麼回事？總感覺是場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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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知情人士的刻意安排下，陳亦橙順利在任益的身邊落座。
他今天穿的很休閒，白T，短褲，搭配條紋短袖襯衫，乾淨又清爽。
氣質卓越，但看起來很隨和，和身邊人講話輕鬆隨意。
張正在對面為這倆人著急，他吃著醬牛肉誇讚道：“小橙媽媽的手藝真不錯，我都停不下筷子。小橙是安晏人嗎？”
“不是不是，我是玉新的，大學才來的安晏。”玉新在另一個省，離安晏兩三小時車程。
“那吃得慣安晏的菜嗎？兩邊的飲食習慣不太一樣。”
陳亦橙笑了笑，“還行，不過一般都是自己做飯。”
“自己做飯不錯啊。”張正撇撇嘴，“任益是大少爺，不進廚房，沒常識。有次拍下廚的戲，鍋裡有水還熱鍋加油，炸得整個劇組崩潰。”
任益示意對面的人適可而止。
陳亦橙知道張正說的是哪部戲，她前些天剛看完，刷過幕後花絮。電影在沽松拍攝，講述八十年代森林法頒佈前後一群伐木工的生活變化。
“我看過那部電影，你演得很棒。”陳亦橙看向任益，舉例了幾個電影中的細節，又說：“電影裡你們吵架的那家餐館我小時候還去過呢。”
她居然對伐木工有了解，甚至還去過拍攝地！
終於見到任益有明顯的情緒變化，陳亦橙忍俊不禁，“我爸媽做木材生意的，耳濡目染耳濡目染。”
沽松是一個小城，盛產油松，陳亦橙小時候跟著父母去過兩次。但現在做生意多用進口木材了，不說她，就連她爸媽也好多年沒去過沽鬆了。
陳亦橙忍不住感慨時光易逝，“餐館老闆換了嗎？我小時候見到的是一對夫妻。”
“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我見到的……”想到什麼，任益掏出手機翻照片。
是同一對夫妻。
他們的頭髮已經花白，跟任益的合照上笑得和藹又慈祥。
“我演伐木工有很多不懂的，他們給我講了很多。”任益的話匣子也開啟了，講起了拍戲時的趣事。
照片一張張翻，不得不讓人感慨機遇的奇妙。原來我去過的地方你也去過，我見過的風景你都見過。
其他人：……
時嘉述碰碰俞檬檬，滿是驚訝，小聲道：“沽松在哪兒？”
哪個犄角旮旯的小城市，他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他們倆能就著談起來真是神了。
張正拿過酒瓶，不再管對面，轉頭招呼其他人喝酒，商量起接下來的巡演安排。
俞檬檬拍拍時嘉述，“談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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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任益倚著陽臺的欄杆，看其他人在客廳玩遊戲。
夏風涼爽，吹得他的襯衫亂飄，頭髮也被吹散了些，模樣憂鬱又純情。
陳亦橙看見，走到他身邊，撐著欄杆，側身跟他講話。
“怎麼不進去一起玩？”
任益不想說剛接了個不算開心的電話，只嫌棄道：“他們太吵了。”
任益轉頭，看她兩眼，“你不是恐高？這麼高看夜景沒關係？”
“你怎麼知道？”陳亦橙驚訝，聲音都不自覺提高了一點。
任益眉開眼笑，“檬檬說的，”又給出關鍵詞，“你找租房的時候。”
陳亦橙想起不久前的搬家，“世界好小。當時我還想這是什麼神仙老闆，惶恐得很。”
任益想到什麼，解釋，“抱歉，老闆做久了習慣下命令了。忘記對你來說我是個陌生人了，都沒問過你。”
陳亦橙愣住，一時無言。
她確實困擾過，一時糾結要怎麼還人情，不還吧自己心裡過意不去，還吧又怕對方覺得多餘。一時又擔心是否被陌生人知道了住址，但因為對方的處理方式，又覺得人品可以信任。
不過他居然這麼細心，一字半句就能察覺到她的不舒服。
還會為自己的熱心而道歉。
這不經意間展現出來的一面很難不讓人上升好感。
陳亦橙眨眨眼睛，忍不住笑，“哪兒有施了善心還跟人道歉的道理，我都還沒跟你說謝謝呢。”
任益遲疑道：“那我收下道謝，你也收下道歉？”
“好吧。”
*
陽臺很安靜，兩個人一起吹風。
感受著被夏天包裹的感覺，陳亦橙深吸一口氣，“晚風很舒服吧，我覺得這是夏天最幸福的時候。”
幾秒不見回答，不得不轉頭看他。
任益表情疑惑，“你不冷嗎？今天晚上溫度還是有點低的。”
陳亦橙洩氣，不好說她現在緊張得快熱死了。
任益脫下襯衫給她，“有些薄，不介意的話披一披？”
陳亦橙看向他遞過來的手，骨節分明，手背露出一點青筋。
抬頭，他眼神真誠。
陳亦橙接過，道謝，誇他很貼心。
*
“快給我去睡覺！”安靜被打破，緊接而來的是小孩子聲嘶力竭的哭喊。
兩個人都被嚇了一跳，忍不住去找聲音出處。
似乎是斜上方的人家。
陌生父母為了孩子的教育問題在爭吵，一個說難得週末打打遊戲無傷大雅，一個說無規矩不成方圓。樓下的兩人被迫偷聽，直到爭吵雙方各退一步，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陳亦橙笑，“這對夫妻，很懂吵架的藝術。”
“怎麼說？”
“都有道理的時候，能做到各退一步，是雙方都勝利。”
噢，任益小聲地說，“是幸福的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