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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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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御海仙君集結畢生所學而成的心經,名喚《遍山虹》。

“欲呼風喚雨者,必融於風雨。”開篇第一句如是說道。

“世間萬物皆有靈,人有物亦有,互不相通。所謂仙神,不過是通靈於萬物的人罷了。溝通之法,藏於聲形色,故有口訣、結印、陣法。其中最為簡單易學的便是口訣。然既為仙法,又豈是張張嘴,嚼嚼舌頭便成得了的?

第一步,須打坐,擯除雜念,斬盡俗思。意在令物靈所聞清楚。”

四月的風經過竹林,為姜澤的後院帶來一陣清香。陽光熱烈,姜澤在屋簷下打坐。屋子正門前的藥旗下立一牌子,“恕不接客。”

姜澤本就是個冷性子,打坐不是什麼難事。他按著書上說的,打坐三日,每日六個時辰。

“第二步及第三步,須知根,須抽苗。天生五行,人並用之。人有何靈根,便用何修習之法。然五行不同,道理卻相似,需置身於物靈充沛之地打坐,並念口訣:‘僕山河,友日月,神明在我。’”

很久以前,松仙提過,姜澤是個水靈根,至於這“物靈充沛之地”,松仙喚來五缸清水,便算是“充沛”了。

不同於先前的打坐,這第三步,需足足三個月,而且如若不順,時間或許更長。但要求也沒那麼死,每日一個時辰便足夠,於是姜澤把正門前那塊牌子移走了。

三個月間,青遼脫去春衣,向天換一碗酒,痛飲。這個夏天格外燥熱,雨亦格外的淋漓。

姜澤常常是在雨中打坐,這“物靈”可謂無可復加的充沛。但即便如此,三個月後,姜澤依然沒有“融入風雨”的感覺。

那天清晨,山間起了霧,下起了雨。姜澤出門,望了望天,看不見太陽,感到無比的清爽。

他忽然想出去走走,只是走走,所以他沒帶竹筐,沒帶砍刀,只戴一蓑一笠,便向山霧裡走去。

為什麼出來散步?姜澤自己也不知道,或許是為了逃離,逃離歉疚、憤怒以及得出的和未得出的結論。

眼前的風景,他看不太遠,耳邊卻更加清晰。一陣鳥鳴,像銀鈴,像絮語,是畫眉?是百靈?還是柳鶯?那歌聲很遠。雨拍打在斗笠上,啪嗒啪嗒,聽來像是低語,這低語或許千年前的詩人便聽過,紅塵滾滾,詩人越來越少,或許雨看到姜澤懷著近乎詩意的悲傷,便要跌到他耳邊敘敘舊。

他抬首,看到瓢蟲懶懶地趴在枝幹上,那綠色裡的一點紅,他忽然理解了畫家對這小生命的鐘愛。他低頭,便看到露珠慢慢地從草葉上滑落,有無數這樣的露珠在滑落,只是姜澤沒看到罷了。

姜澤忽然感到這世界好小,小到自己和萬物之間再無距離,這世界又好大,大到容得下一個孤獨的青年小小的悲哀。他的身形從未變化,變化的是他的精神。

姜澤伸出手,感受雨絲點點清涼,忽然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這雨滴在他的面板上,他卻感覺像融進他的血裡。他打了個冷戰。

“呼風喚雨者,必融於風雨。”不妨一試?

“僕山河,友日月,神明在我。”

他攤開手掌,心念一動,落向掌心的雨便停了下來,漸漸積成一個透明的水球,握拳,指縫間濺出冰稜,他翻轉手腕,放手,玄冰瞬間化水,潑在一地的溼樹葉上。

他轉身,向小屋走去。

成了。

大雨滂沱。

姜澤在院裡席地而坐,豆大的雨珠砸在他的周圍,他卻不為所動,閉眼像是在沉思。

“僕山河,友日月,神明在我。”

話音剛落,姜澤耳邊雨滴落地的聲音驟然稀疏。本直直落向姜澤的雨滴在靠近他時便偏移了軌跡,像沿球面流下一般流向四周。在這片暴雨主宰的土地上,姜澤的周身赫然形成了一塊真空的區域。

沒有雨聲淋漓,姜澤更能聽到自己綿延的呼吸聲,他細細數著,第二十個週轉時,他長呼一口氣,雨滴照常落下,一切無遺。

他回到室內,把溼透的衣服換成乾燥的,力竭一般倒在床上。

《遍山虹》第二章寫道:“打坐,乃修仙之人每日必備之功課。凡人呼吸大氣,仙人吐納靈氣。靜坐運氣,溝通自然,最是能鍛體煉氣,增進仙力。只是造物主之藏無盡,人則氣力有限。故每日二十個週轉最為合適,多則生厭。”

說是這麼說,但實踐起來方知其不易。打坐雖無須體勞,卻要傷神。二十個週轉過後,姜澤直感到頭痛不已,腦中像被煮沸一般混沌。

在床上躺了約莫半個時辰,姜澤方才恢復知覺清明。他點上油燈,仰面躺著。他舉起手,端詳著自己佈滿老繭卻又修長白皙的手。如今,這隻手除了治病救人,採藥烹食,還有了一項從未有過的本領——傷人。《遍山虹》既為修仙心經,自然記載了一些招式,但那些都被姜澤掃一眼就跳過了。

打一開始,姜澤從未想過用仙力去謀求什麼,但即便如此,若是遇上了對他囂張跋扈、蠻不講理之人,他真的能保證自己不會出手傷人嗎?他不清楚,但他打心底對這種行徑感到作嘔。

雨聲漸漸遠了,姜澤睡意漸濃。

次日清晨,雲消雨霽。

兩個工人登門看病。

其中一人左臂被砸傷,另一人是陪護來的。

“大夫,你把店開在這荒山野嶺上,生意能好嗎?”

這兩人似乎是外地來的。姜澤給他包紮好,回道:“馬馬虎虎吧。”

姜澤轉過身,在櫥櫃裡找傷藥。兩個工人便聊起了天。

“這六爺,真是闊氣!蓋了這麼大間宅子,還幫他鄉親們翻修街道。那銀子嘩啦啦地花出去,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那可不,畢竟是衣錦還鄉,不炫一炫能憋死他!”

“確實,我要有這麼多錢,得讓方圓三百里人家全都曉得老子出息了。”

姜澤翻出傷藥,打包好。工人付了錢,提起藥包走了。

“誒,聽說六爺還有倆貌若天仙的女兒,你是搬行李的,見過沒?”

“沒見過。你這傢伙,賺人錢就得了,還惦記人家女兒!”

“嗨,我這不好奇嘛。”

日過中天,姜澤把“恕不接客”的牌子豎起來。

和竹君下過棋,彙報過修行成果後,姜澤又開始每日的打坐。

採藥、看病、下棋、打坐、夜讀《藥經》,姜澤的生活很充實。

這樣的生活終結於一場夜雨。

備註:此處用典出自杜甫《曲江》“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頭盡醉歸。”意為典當春衣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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