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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友亮害怕極了。
要是何龍香去問,他不就被戳穿了?
可他還是強忍著,緊緊攥著拳頭。
何龍香往前走一步,最終垂下了頭:“還是算了,就算我過去問,他也不會告訴我的。”
林友亮心裡那顆大石頭終於落下,但他還是沒說話,而是靜靜地看著她。
“行了,我知道了,謝謝你。明兒一大早我就要回省城,也不知道啥時候還能再見。”
何龍香突然變得有些傷感,林友亮舔了舔唇問:“你回省城,以後就再也不回來嗎?”
“沒事,我也希望你過得更好,我們這窮山溝溝,不值得你留戀。”
林友亮是真的想不到別的法子留住她了,勉強說了兩句。
何龍香道:“你是個好人,我不會忘記你的,往後你來省城記得找我,我就在沈城郵局上班,這是我電話,你收好。”
說罷,她在隨身背的包包裡翻了一下,最後取出一張紙撕下來,寫了一串號碼。
林友亮受寵若驚,接過紙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我單位的,要是真的來,我請你吃飯。”
這句話讓林友亮原本黯淡的世界瞬間點亮:“行,我收好了,那是,到時候我真的去省城,一定找你。對了,我叫林友亮,你要記住我的名字啊。”
兩個人竟開始依依惜別起來。
這邊回到家的張改芬則開始忐忑不已,特意在村子裡晃了一大圈,隻字未提。
好在這一宿算是戰戰兢兢的過去了,他琢磨著或許在鎮上發生的事,沒人傳到她家老漢耳朵裡。
第二天早上,她比往常還要殷勤,沒等老大媳婦兒起來,就自個兒起來燒水燙豬食煮飯了。
老大媳婦見張改芬這麼勤快,她才起來老太太就已經把飯都做好了,也是嚇了一跳,唯恐老太太叨叨,說她睡懶覺。
好在老太太見了她,倒是好脾氣的,跟她講:“起來了啊,豬我餵了,飯在鍋裡煮呢,回頭咱們炒點菜就能吃。”
老大媳婦點點頭:“那我去炒菜。”
張改芬忙道:“不用不用,我就弄點酸菜,放鍋裡翻兩鏟子就行了,你去喊你爸他們起來吃飯。”
老大媳婦應了一聲,剛往外走,張改芬又喊了一句:“老大媳婦……”
可是喊完這句話她又道:“算了,你去喊他們起來吃飯吧。”
既然昨天沒有聽到什麼閒話,那昨兒晚上大家都在睡覺,肯定也沒事。
只要今天她再留意動靜,應該也沒什麼了。
然而等她把飯做好,蹲到桌子上的時候就見李長海雙手背在身後,手裡捏著旱菸袋回來了。
她手裡的菜盆差點掉在地上,但還是快速把盆放在桌子上了。
放下之後又忙去廚房端飯,幾個小傢伙也被喊起來了,上學的早就扒了兩口去上學了,沒上學的則坐在桌子旁邊,看到桌子上放的雞蛋,一把抓住就開始剝了吃。
李長海哼了一聲然後坐下,張改芬恭恭敬敬地把碗放在他面前,笑嘻嘻道:“吃飯了啊,都吃飯了。”
豈料她屁股剛坐下,李長海拿著筷子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
“吃飯?你還有臉吃飯?誰讓你在外頭嚼舌根了?”
張改芬腦子裡轟的一聲,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她不敢說話,彈跳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雙手發抖,臉色呈土灰色。
一雙眼睛更是緊緊的盯著面前的李長海。
妯娌幾個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老大媳婦只是垂著眸端著碗,暗暗在心裡幸災樂禍。
看來她這婆婆又犯了什麼事,也活該老太婆嘴長,平時就愛叨叨她,明明她做得最多,卻也是挨最多說的一個。
老二媳婦在這時候假情假意地問了句:“爸,這是咋了?”
李長海怒聲道:“你問問她到底是咋了!昨個就說了,讓她不要出去亂嚼舌根,好話都說盡了,就是一個字都不聽,我說昨天回來怎麼一聲不吭,原來是出去幹壞事了!”
馬莉莉也被嚇到了,她看了看兩個嫂子,兩個嫂子不動聲色,大哥二哥同樣跟沒事的人一樣。
張改芬委屈極了,嘴裡嘟囔道:“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好……”
“豬腦殼!”
李長海說完,脫了腳上的鞋,直接扔過去砸在了張改芬的頭上。
張改芬被一鞋底砸的往後踉蹌兩步,終於忍不住委屈地喊起來:“你又打我?行,你就把我往死裡打算了!把我打死了,你好再找一個!”
李長海也被她惹怒了,站起來又要扔另外一隻鞋,馬莉莉趕忙拽著李長海:“爸,你消消氣,媽就是一時糊塗。”
張改芬見李長海被拽住,也嚇得直接從堂屋竄出去。
走到院子她還不服氣地嚷嚷:“要不是為了這個家,我能跑去說嗎?我還不是覺得委屈……”
馬莉莉到底拽不住,李長海最後那隻鞋也丟到院子去了。
其餘兩個假意勸說,張改芬見勢不妙,一邊抹眼淚,一邊往遠處走了。
儘管兩個老的鬧得不可開交,馬莉莉發現,她的孩子連帶兩個嫂子的孩子,沒有一個說是心疼奶奶,也沒有一個哭喊的。
而是迫不及待地爭著搶著吃雞蛋,甚至為了吃雞蛋大打出手。
“這是我的雞蛋!”
“我的,奶給我煮的,你都吃過了還搶。”
“誰讓你吃那麼慢,給我!”
幾個孩子鬧著搶著,最後因為一個把另一個推倒在地,而哇哇大哭起來。
馬莉莉只覺得心驚,她也發現問題了,孩子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變得好冷漠。
老么他們訂婚那天,她也去了,雖然沈念一帶了兩個女兒,但是那兩個女兒卻懂事又謙愛,不管家裡貧窮還是富足,光是看著都讓人心暖。
但她什麼也沒說,這是坐下默默的吃飯。
吃完飯以後,看著要去地裡幹活的丈夫李銅娃,將他攔住道:“你來睡房,我有話要跟你說。”
李銅娃哼了一聲,然後跟她一起進了睡房,馬莉莉這才開口道:“娃他爸,咱們分家吧。”
“你剛才也看到了,咱爸跟咱媽吵架,兩個孩子吃雞蛋,一點反應也沒有,還有咱兩個哥嫂,也沒有勸架的意思。你說這要是以後咱們倆有個磕磕碰碰,孩子也這麼冷漠,你心裡不難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