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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又讀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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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瞅了瞅,沒說話,匆匆往家走。

回到家,媽媽還沒回來,姐姐把蜂窩煤爐子開啟,坐上水壺,拿著板凳到門口寫作業,我也搬了一個板凳,趕緊寫作業,一會兒天黑了,煤油燈下寫作業費勁,還容易把臉燻黑,電燈可不是天天有電。

現在作業並不多,我語文是把今天學的生字抄寫一篇,數學是5道計算題,沒用幾分鐘就寫完了,收起書包,壺開了,給暖水瓶灌水,“你放下,別燙著了”,姐姐說,我心裡一暖,雖然有時候姐姐也斤斤計較,但大多數都是照顧我,有危險的她都擋在前面,“姐,沒事,我力氣比你大多了,你先寫作業吧。”我一邊說著,一邊開始灌水,姐姐不敢搶,瞅著我灌完,又坐下寫,姐姐數學做著有點困難,我蹲上鍋,放好玉米麵著熬粥,走過去看姐姐作業是整數除法,10除以5等多少,我笑著拿出幾顆花生米,姐姐你看,10粒花生分成5份,每份是兩顆,姐姐飛快的寫上得數,下一題是35除以5,姐姐還想多拿花生米,我說不用,你想象一下,35包含三個10,一個5,是三個2加一個,姐姐飛快寫下7,剩下幾道數學題就簡單了,很快姐姐也寫完了作業。

“你這麼會的”,“我~”我能說是兒子幼兒園學的嗎?“你數學書上有例題啊。”姐姐翻著書,例題也不是這麼講的呀,姐姐將信將疑。

姐,我借了本好書,咱倆看吧,我讀一段,你讀一段,千萬別讓媽知道。“嗯”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痴,誰解其中味。姐姐看了一會兒沒意思,看著鍋熬粥去了,晚飯簡單,粥加鹹菜,媽媽回來會蒸一個雞蛋的雞蛋糕,一分為二,給姐倆增加營養的。

姐,你聽讀了一段賈寶玉初見林黛玉那段,姐姐還是沒興趣。只能自己慢慢讀了。上輩子讀過不下十遍,每次都有不同發現,紅樓夢從時代穿衣吃飯,養生醫療,人際關係,經濟學問,園林設計不同角度反映祖國的輝煌,工匠手藝精湛。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遊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秀簾。

……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明媚鮮豔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

……

讀到葬花吟,滿滿口齒留香,心卻千斤重。初讀紅樓只覺得黛玉集千寵為一身,在讀紅樓只覺得處處是陷阱,今生再讀紅樓,只覺她寸步難行,進入榮國府就註定她悲劇的結局了。是啊,凡事都不是看到簡單的一面,比如姐姐,上輩子總以為她針對我,搶奪母愛,現在才發現,她也用力所能及,無微不至的呵護著我。也許放下一些執念才發現,得到的比放下的一點都不少。也許我是突然闖進姐姐生活中多餘的那一個,不是她奪走了爸爸媽媽對我的關愛,是我分走了她的一半,我是掠奪者。上輩子她說只要一個孩子,就沒有所謂的公不公平了。上輩子我執拗的想要公平,卻最後都沒等到,讓嫉妒與敏感矇蔽了雙眼,忽略了姐姐對我的照顧。讓外人用幾句甜言蜜語哄騙的掏心掏肺,讓爸爸媽媽生氣上火。唉!最後婚姻的不幸並不是怨別人,是我自己太……(孩子爸爸是小山村走出來的鳳凰男,結婚13年全部收入都供養了父母,兄弟姐妹,最後他妹妹一句話說:“不就是花了我哥點錢嗎?你如果不聽話讓我哥換了你。”傷心不已,吵了幾句,他還護著妹妹,讓我對他失望透頂,夫妻關係漸行漸遠,有時候他能這麼辦,畢竟妹妹是一奶同胞不能改變,媳婦兒可以換。讓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兒子沒有一個能感覺到愛的人了,平常說兒子飛的多高,我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做他永遠的後盾。所以在失去兒子資訊第五天,只能追隨而去。那幾天除了兒子小時候的點點滴滴,啥都沒想,我的世界塌了。)

也許這輩子除了圓自己軍旅夢,還可以遠離家,把父母的愛與關注都留給姐姐,我還可以學自己喜歡的,過一個可以自己做主的生活。從這個家裡退出來,爭一片天地,就像上輩子一直對兒子說的,給予永遠比索要幸福,永遠別在別人翅膀底下討生活,看著不累,是你放棄自尊換來的一點點,還讓人隨時可以掐斷供給,讓你惴惴不安。

叮鈴鈴,一陣腳踏車鈴聲響起,媽媽下班了,我收起傷心,把書趕緊藏好,幫姐姐擺好碗筷,靜靜的喝著粥,雞蛋糕端上來,我吃了一口,說沒胃口,不想吃,留給了媽媽,媽媽又分給姐姐一大勺,然後添了點粥,快速吃完,天已經黑了下來,衚衕裡有小朋友喧鬧聲,小萍在家待不住了,瞅著媽媽,媽媽說去玩會兒吧,回家別太晚,也別出衚衕口。嗯,小萍飛快的跑出去了。小潔收拾碗筷準備洗碗,媽媽說“你也玩去吧。”“不了,今天有點累,不想出去。”媽媽摸了摸我的頭,不燒了呀?也行還沒好利索呢吧,“那你屋裡歇著去吧,”“沒事,刷碗累不著”只有三個碗一個煮粥的鍋。媽媽放下碗筷,拿起毛線織起了毛衣,這是一個薄點的毛坎肩,再過幾天天暖和一點了,姐倆一人一個,現在姐倆長得快,每年都重新織一次。媽媽常年手不停歇,一家四口厚的,薄的,長的,短的,反反覆覆的織,等老了,手再也伸不直了,陰天下雨就痠痛不止。

天完全黑了下來,姐姐回來,媽媽讓我們洗漱上床睡覺,我躺在床上,默默回憶紅樓夢晴雯勇補雀金裘,忽然覺得我應該多看醫療的書,身體健康才是根本,尤其是中醫,許多病是生活習慣造成的。媽媽有一本赤腳醫生的書,大約三寸厚,裡邊包含了中草藥的簡介及圖片,針灸學點陣圖,西醫臨床各種疾病的症狀等等,我爬起來翻找著,再媽媽枕頭旁邊找到了還比較新的《赤腳醫生手冊》。上輩子都快翻爛了,最主要的中藥材沒看,中醫望聞問看的不少,卻沒找到感覺。先從背中草藥做起……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已經回到過去第二天了,媽媽已經起床做飯了,好像從來都不知道媽媽幾點睡覺,幾點起床,她好像永遠都不知道疲倦一樣,家裡單位兩頭忙。姐姐還老實的躺在被窩裡睡著,我悄悄起床,幫媽媽倒了垃圾,媽媽看了看我,說“怎麼不多睡會兒?好點了嗎?給你煮個雞蛋吧”,我搖了搖頭,雞蛋是按每天一個買的,下次只有等趕集才能買到,還剩兩個了,我吃了煮雞蛋,今天姐姐和媽媽就不能分到一口雞蛋糕了。什麼時候才能雞蛋自由啊!“媽,等我掙了錢,天天給你煮一個雞蛋吃”姐姐在被窩裡說。“好,我等著你們長大了,天天煮雞蛋給我吃”媽媽笑著回答,“但現在你該起床了”,姐姐又向下煨蹭了一下,“再待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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