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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開學以來，史校長忙裡忙外，直到今天方有空——忙裡偷閒的空。臨時決定舉行開學儀式，一勞永逸地走個程式。
不一會兒，鄭陽陳之河大搖大擺返回隊伍。四人重聚首。結伴而行，走到操場跑步。
李洪之目不轉睛地盯著教學樓上支離破碎的校訓。
此校訓乃本市一級書法大師所寫。這位大師自視甚高說話極傲，不曾把王羲之放在眼睛裡，常說八大仙人褚遂良等小輩不值一提。揮毫潑墨，便一字千金。這是他替人寫字的原則。那天校長登門求字，誇他寫的字空前絕世。他幽默回答說他啊寫字不行，求字的人把他家木門檻都踏破幾十個，現在換了不鏽鋼。
史校長也非泛泛之輩，說他書法出神入化矯若遊龍，挺拔高潔姿態優雅，古人莫能及後人望塵莫及。來之前，史校長已獲悉，書法家愛酒如命，風流才子一類，雖老卻老驥伏櫪，於是約他到大酒店小坐，飲上兩杯。有酒有菜。書法家欣然樂往。史校長趁酒癮正濃，道出了做校長的苦衷，算是酒後失言。
什麼憤世嫉俗的話都說了。最後道出他邀請書法家的目的。書法家說一字千金是對書法家的肯定，史校長大跌眼鏡。
但他說千金也難買你的字。
書法家酒後失言道，世上庸人多，可憐知音少！你是我的知音，所以並不存在什麼一字千金。校長說辛勞加苦勞，我也要體現出你的價值。書法家狂飲幾杯，狂呼大叫猶如八大仙人寫字時的癲狂痴態，筆墨紙硯，揮毫潑墨下筆成文。
暗恨史校長紙短而他要寫的字多，未能盡興。書法家寫下一個字後，另起心思，不免多喝幾杯說，看你實誠，我決定看在知音的面子上給你打折，一字一百。校長心下作痛卻說辛苦您老，暗自慶幸拿得紙只夠使書法家寫夠六百塊錢的，不亦樂呼。書法家轉動臂彎，馬不停蹄地寫下十四字：
知識無價 心誠則靈 愛我中華 人傑地靈
區區幾張紙竟能寫上十六字，校長大驚不已。一摸兜，錢不夠。但史校長並不驚慌，和書法家套近乎，寒暄了半天。書法家嚴格遵守市場經濟體制下的公平的交易原則，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兩手都不誤才行。校長出去半天，回來後看到書法家在和一個小美女聊的熱火朝天。他懷中抱著字。買賣完成後，史校長不再留戀。
那天夜裡，史校長讓人加班趕製，霓虹燈裝飾。第二天早上太陽昇起時書法家寫的字經加工製作高高在上。同學們以為天外來仙，驚歎不已。
“此等墨豬體，外盡腐肉，內無筋骨。出來獻醜，大言不慚！尤其是那‘人’字，邋遢成此等模樣。‘我’字更是要‘人’命，還有‘心’字，破碎不堪。小氣窩囊。讓人不堪忍受。”
聽著鄭陽的話，許瞳看著被狂風凌亂的字：“風雨之後見真純。你們瞧好吧，晚上有好戲看了，你們瞧瞧，那些屹立不倒的字連線起來怎麼讀？”
李洪之仰著頭參禪悟道，慢慢唸叨：“知——心——愛——人——”
鄭陽說：“書法家開校長的國際玩笑，晚上霓虹燈一亮，肯定一出好戲！”
李洪之說：“千古一絕！這樣更有利於激勵大夥學習的勁頭。千古絕，絕千古。”
陳之河笑而不露：“好戲在後頭，開學儀式，陶主任主筆。據說，橫批寫得很不一般。老班也參加，好戲連臺。”
“衣錦還鄉為虛榮，開學儀式即炫耀，並非什麼迎接入學新生。年年沒有新氣象，校長最喜這勾當。藉機宣揚展示一下，全校師生在其領導下何以成績顯著，取得驕人成績。本科上線率攀高的直接因素——他的勞苦功高。最後，總結經驗，放眼未來，找幾個知名大學的學生，說乃本校學生畢業。如果猜得不錯，大學生們先是憶苦思甜一番，然後傳授應試技巧和學習方法…”
鄭陽撇著嘴：“許瞳，你又在憤世嫉俗，何必！我不好意思打攪你實在略帶賣弄的言語。孔雀開屏為吸引異性，許瞳賣弄多般如此！不過，人糙理不糙。愛慕虛榮是老師們的代名詞，他們向來喜歡把本應簡單的學問講得很深奧，東扯西扯，將所教課程神秘化，同學們對神秘失去的嚮往，他們趁機將他們帶入隱晦迷霧之地，然後，他舉著火種充當自由女神。”
大片過眼雲煙空中飄過，李洪之倍感時光易逝。滿懷惆悵地說：“生活就是浪費自我的同時耽誤他人，世事如雲任卷舒，留不得半點痕跡。鄭老大說的對，我知道黑格爾薩特克羅齊萊歐巴蒂等名人，瞭解他們的思想研究過他們之間的特點。可是我各科成績出乎意料的低。應試教育，最悲哀的老師，終日欺騙著我們這廢掉的一代。”
陳之河樂哉道：“有成語大概叫同病相憐或許就是形容我們相濡以沫的親密關係。李洪之，濟南非江南，容不得你處處發情。你是詩人，粗狂點…詩人，好詩，詩意橫生！不就是一片流雲嘛。惹得你感慨這麼多嘮叨那麼多，弄得好像我們文化程度的低，襯托你的高！許瞳鄭陽人家人寫書的，你瞎起什麼哄？”
李洪之特愧疚地說：“佛家講眾生平等，重在參與。社會主義有言論自由，資本主義還宣揚重視人權呢。”
鄭陽不滿陳之河把許瞳排在他前面，文人相輕的原因莫不在此。透過這幾天與許瞳的接觸，他發現許瞳並非是他曾經用孤陋寡聞猥瑣等詞語形容過的俗人。心裡憋悶，找不出岔子，話裡行間寓意深長：“希望史校長開完典禮之後，烏雲散開，重見天日！”
許瞳說：“非也！最好下雨三日，民不聊生。雲不光不開，還黑雲壓城城欲摧。”
李洪之道：“現在我才明白什麼叫有感而發觸景生情。做色鬼的下流，做詩賦詞的要風流。今天靈感來襲，不由地欲發洩內心的浪漫情緒。作一首詞，詞牌名為《菩薩蠻?花木蘭》：昨夜下雨，莫怕休。是雷震霹靂雨。昨夜打雷，莫怕休。是乾坤驚天雷。雷往身上打，雨順雙頰下。我的天呀！舒服且肉麻。流浪人，在天涯，處處家。攜閃電夜行江湖，雨溼蓑衣兮孤行人。
許瞳說：“獨樹一幟，不像是詞，前所未聞。我真想說一句，什麼玩意！”
鄭陽說：“沒想到你和做詩的有一腿，倘若投稿，你一定能賺稿費，後被同行罵！真有點水平，怎麼咱們班這麼藏汙納垢，藏龍臥虎。幾十年才出現一個富於創新的怪胎，詩壇大悲哀——詩人們集體失業！”
許瞳說：“我最喜歡其中的‘攜閃電夜行江湖，雨溼蓑衣兮孤行人’立意高深。唯有不怕死亡與痛苦的浪漫主義者的才有如此不願苟活之精神境界。可惜，可惜出自你李洪之之手，倘若出自鄭陽之手，肯定令他的陽光們追捧不已，且還要成立專門的研究機構如紅學魯迅研究館什麼的，非不弄出連作者都不知道的寓意才肯罷休。其實任何作品都是被人捧出來的，凡人瞎扯，上祭壇。名人胡編，登文壇。”
鄭陽領悟出許瞳話語之中包含的前提應是先寫一部成名作，賺取大幫讀者的支援，然後胡編亂造登文壇出名。何以他的書不暢銷，原是沒有成名作。如此推理，鄭陽慢慢獲得心理上的奮進狀態。他於是有了一個想要細心雕琢出真正屬於他長篇的想法，產生轟動效應。之後就是出名之後的事情，待續。
陳之河則不然，他對詩詞的墮落很失望，源於近代詩人常常絕望他。天空積雨雲越積越厚，舉手可得不再是神話。陳之河沒有在沉默中死亡。如是說：“這次開學儀式，你瞧這雲彩，妖孽橫行人間，悲慘嘍！。”
李洪之說：“你好像什麼都知道。占星師！觀星象可知人生，吹牛皮妖言惑眾。”
陳之河撇開李洪之：“您還別說，這黑雲，過一會必定化為大雨。”
許瞳知其然和所以然，無語而笑。鄭陽對他這種玩世不恭地態度很是看不慣。心想你娃又裝高手！
陳之河大境界，接著許瞳開啟的話題繼續聊：“開學儀式，經驗之談吧。我上初中時，那校長直到我初中畢業後還在唸那張的稿子。聽學姐學哥說唸了幾十年了。那句“你們是早上八九點中的太陽希望寄託在你們的身上”。老生常談，幾十年。趣味的很！大家注意沒有，我打聽過 史校長的稿子還是幾十年前的老校長的稿子。”
李洪之參破玄機：“怪不得我每參加一次開學儀式都生一種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話相同的感覺。”
下午，空中雲，濃濃一層。攔截山腰，無風而動。
四人一夥來到操場，人山人海。李洪之想到*領導的邪教組織圍攻中南海的情景。
許瞳見這陣勢，感慨頗多的說：“新生到校，如大主子出閣，陣勢比姚木蘭大。我們反倒如貼身丫鬟，主家迎新，丫鬟比主子要興奮，以為她結婚。主子得道，她也成仙了。高二高三這幫丫鬟，興奮個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