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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千金!”
“什麼!王少府剛剛說多少來著?我沒有聽錯吧?”
“哎呀就是五千金!五千金吶!”
一時間整個朝堂議論紛紛,所有人皆是震驚得無以復加。
李斯馮去疾這等三公拿出一千金已是十分不易,就連戰功赫赫的王翦老將軍也只拿了三千金。
而這位前任丞相王綰,早已不問朝事多年,如今居然拿出五千金。
朝堂眾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試問整個朝堂有幾人能一次性拿出五千金?
魏廉聞言臉色大變。
需知君前無戲言,欺君那是要殺頭的。王綰這般怕是動了真格。
原本按自己的計劃,王綰隗狀兩人應是湊出兩千金,而現在王綰一人便出了五千金,幾乎是解決了糧食問題的三分之一了。
若對方真是如此,只怕會引得上頭這位龍顏大怒,屆時指不定自己這邊所有人也要跟著大出血。
好一個破釜沉舟,這王綰當真歹毒!
一眾老秦權貴在心中暗罵。這五千金只怕已是王綰全部家當,對方這一步肯定是要打算一走了之,遠離這咸陽的是非之地,屆時自己等人才是有苦難言。
嬴政雙眼微眯,面露寒霜,語氣低沉而刺骨。
“卿便是如此對朕?”
咬字緩慢,語氣冰冷,顯然王綰這種做法讓嬴政很是不滿。
“陛下,臣年事已高,欲為君分憂,可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臣這兩日夜不能寐,每念北境災禍,飢殍遍野,寢食難安。”
“如今正是國難臨頭,臣已再無良策,唯有薄財已報君恩。老朽已是行將就木,子孫皆已獨當一面,又何需這些身外之物?”
“願陛下成全老臣一片赤誠,讓老臣再為這蒼生,為陛下,獻出最後的綿薄之力,再允臣告老還鄉,享齊人之福。”
嬴政聞言一時有些語塞,腦海中回想起這位丞相為大秦所做的點點滴滴。
扶蘇見得王綰要致仕,當即過來扶住王綰雙臂,眼眶有些微紅。
“王公,切不可再作此等請辭之言。王公心負社稷,所思所想皆為君故。若是這般請辭,豈不寒了滿朝文武的心?”
一旁的隗狀也是一臉驚愕看著這個跟自己同事多年的王綰,怎麼也想不到對方就此請辭。
隗狀雖也曾身居左相,但若真讓他拿出五千金,那幾乎就是讓他一家子全都睡大街了。所以在李斯馮去疾說要出一千金時,自己就已經打算出個一千金堵住這些老秦權貴的嘴。
為此隗狀看王綰的眼神愈發陌生,只覺得似乎完全看不透此人。
“殿下,臣心意已決。家中府邸已託小廝掛牙行兜售,不日便可湊得錢糧。”
扶蘇一時間淚眼朦朧,哽咽難言。
嬴政則是一臉為難。原以為只是王綰一時氣話,不想對方居然來真的,就連府邸都要賣了。
念及此處,嬴政長長吸了一口氣,合上雙眼,一時心中五味雜陳。
說來諷刺,一眾老秦權貴見勢不妙紛紛出班挽留王綰。
“王公,切不可如此!”
“是啊王公,如今正是朝堂用人之際,王公切不可這般告老還鄉。”
“王公正值壯年,何來告老一說?”
“王公雖是心繫百姓,也不可如此這般置陛下於不義,不妨出兩…出三千金即可。”
如果今天真讓這位曾經的大秦右相傾盡家產告老還鄉,今天自己這幫人的算計,肯定要付出代價。
原本這幫人就沒有打算能瞞過自家頭上這位英明的主,而且自己這等謀劃也有理可循。
王綰隗狀曾經也是位列三公,那些武將更是賞賜豐厚,而自己本就是祖上跟著大秦一步一步打拼出的家底,讓自己和他們同等捐糧卻是對自己而言有失公允。
這些謀劃不過也是在跟陛下表態,我可以出糧,但是絕對不出大頭,對自己負擔太大。
可若王綰真的致仕,難保嬴政不會遷怒於自己這等人此般謀劃。到時候秋後算賬,結果就是兩敗俱傷。
李信見得王綰已然作出決定,也一臉決然地跟著附和道。
“陛下,臣家中還有三千金,也可購置冬糧。”
眾人又將目光齊聚武將角落裡的李信。
這五千金對於王綰的分量,無異於三千金對於李信的分量,都是傾盡家財之舉。
馮去疾瞄了一眼上首的嬴政,只見其臉色已是鐵青。再看後頭的王綰和李信,二者皆是一臉決然。似是心中還有疑惑,看向右側的李斯。
李斯對上馮去疾的視線,只是片刻便錯開,不做任何回應。
馮去疾見此方才緩緩鬆了一口氣。雖然自己已經沒有跟這些老秦權貴來往,但難免會生兔死狐悲的心理。眼前看來情況並非自己想象得那麼糟糕。
武將眾人皆是面露不善看著李信。王翦身為定國將軍,拿出三千金無可非議。而你一個敗軍之將,區區隴西侯居然拿出全部家底。
若是縱容李信這般行為,那自己豈不也要跟著大出血。
一時間整個朝堂亂做一團,有人攻訐李信,有人安撫王綰,甚至有人兩個一起攻訐。
二人從頭到尾一言不發,似是已經下定決心遠離這是非之地。
嬴政臉上愈發陰沉,雙眼緩緩睜開。
“爾等肅靜!”
不知哪個角落裡傳來一陣命令,在整個朝堂中迴盪,讓眾人聞之一顫。
眾臣皆是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失態,瞄了一眼上首已經睜眼打量群臣的嬴政,紛紛躬身彎腰低頭不敢與之對視。
“王卿李卿,此事莫要再提!”
“李斯,已記好的十萬石冬糧,五日內點齊分發至北境各地郡縣。”
“馮去疾,各地郡縣所籌糧和布匹半月之內務必送至北境。”
“剩餘需補足之糧,明日再議。三日之後,朕不想再議此事!”
眾人紛紛回應,隨即這場毫無意義的早朝就此匆匆結束。
待眾臣散去,嬴政將扶蘇留至咸陽宮長談。這一天,依舊是扶蘇被訓斥卻毫無自知的一天。
下朝,眾臣出得咸陽宮城門。
原本還在朝堂上讚譽和安撫王綰的一眾大臣,早已對其避而遠之。李信同樣被武將排擠。
二人只是各自打道回府,也未結伴而行。
王綰的步伐都變得輕鬆許多,心中只覺得那塊巨石已然落地。
自從分封制被駁回,自己本已對自家的陛下有些失望,覺得對方太過於急功近利。
如今看來,陛下並沒有自己想得那麼簡單。
至於那些財物,用來購置糧食以救濟北境百姓,也確實是為君分憂,為民請命。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用來形容這位曾經的大秦右相,已是在合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