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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璐就這麼聽著。
她這次沒有哭。
她的眼淚已經哭幹了,眼眶紅著,無聲的點了點頭。
“肖亞平,是個男人,他理應得到我的尊重,不,我不配,我對他做的一切,我對他造成的傷害,都不足以撼動他那顆堅韌的心,他的包容,讓我自慚形穢,徐璐,答應哥哥,剩下的日子,對他好點。”徐軍誠懇的說道。
“我知道,哥,你回去吧。”徐璐深吸了口氣。
“你要記住我的話,別……別再使性子了。”徐軍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徐璐重複著。
“體諒他。”徐軍不厭其煩的勸著。
徐璐轉過頭,茫然無措的走在街上。
她手裡拿著肖亞平的醫療症斷書。
腦海裡,都是那資深癌症專家的評斷。
“這位病人確實是癌症,不存在誤診的可能,不會錯的,而且已經是末期了,我建議就是藥物輔助治療,雖說做手術有一定的機率會發生奇蹟,但是太渺茫了,很大機率會死在手術檯上。”
徐璐一步步的往家裡走去。
她對肖亞平的誤會,她和肖亞平的爭吵。
肖亞平反反覆覆提起的“我沒有多少時間了”。
讓她心如刀絞。
她早應該發現的,她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
枕邊人的反常的,他的沉默,他的漠然,他的一切一切不同尋常的舉動,她都歸結在了江瑤的身上。
徐璐此刻才知道自己多麼可笑,多麼的讓人厭惡。
肖亞平和她十多年,他是什麼樣的人,她應該是知道的。
他不會背叛家庭,也不會背叛自己,他的一切,都是因為那可惡的癌症!
她不能接受沒有肖亞平的生活。
她要做些什麼,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
她給付林打電話,問他有沒有認識的肺癌方面的專家,她要把肖亞平從生死線上拉回來。
“你放心,我不會看著我唯一的哥們,被病痛折磨的面黃肌瘦死在病床上,我會馬上回去,綁也要把他綁進手術室!”付林給徐璐吃了一顆定心丸。
……
在徐璐開始跑各大病院,拿著肖亞平的病歷單到底欠下人情的時候。
肖亞平去做了一個他應該去做的事情。
他要在他死之前,去把這個事情儘可能的完成。
去找賀童,讓他接受治療。
沒什麼,比救下一個人更有價值了。
他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而來到了賀童的家。
當他敲響門以後。
過了大約十五分鐘,賀童才拖著疲累的身軀拉開房門,他的眼圈變得更黑,身體變得更加的沉重,身上散著一股老年人身上才有的味道。
一個黴味。
這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孩,不應該有的。
“你……是……”
賀童看著肖亞平。
肖亞平剛想張嘴,賀童便阻止道:“不要說,不要說,我能想起來,亞平哥!沒錯,我想起來了。”
他的記性也變得時好時壞。
他十分鐘之內,看了五次手錶,問了三次肖亞平要不要喝水。
然後在咖啡機前,倒了三次咖啡豆,而都忘記了開啟電源。
“賀童,你的狀態很差。”肖亞平直接說道。
“哥,你要不要喝水?或者咖啡。”賀童再一次的問道。
肖亞平走過去,把賀童拉過來,讓他坐在椅子上。
但是他坐不住,顯得渾身不自在,然後訕笑著站起來,在房間裡漫無目的走來走去。
“你有多久沒出去了?”肖亞平問道。
“我不記得了,大約有一個月了吧?上次你來是什麼時候?之後我就沒有再出去了,我的病變得嚴重了,腦袋很疼,經常需要藥物才能睡得著,最開始我會吃一些褪黑素,可後來,褪黑素已經不管用了,我就開始吃安眠藥,哦,還有那些治療幻聽的藥物。”賀童斷斷續續的說著這些。
肖亞平想要他停止晃動,碰到他的時候,發覺他的手腳僵硬。
這是因為長期服用精神類藥物導致的後遺症。
這讓他很是難受。
“哥,我姐呢,我姐沒和你一起回來嗎?”他期盼道。
“沒有,怎麼,想她了?”肖亞平問道。
“有點,好幾天沒見到她了,最近我……變得很嗜睡,我姐回來的時候,我一般都睡著了,所以我們很少碰面。”賀童有些難受道。
“嗜睡?睡多久?”肖亞平問道。
“不知道,大約十七八個小時吧,我覺得我都要退化了。”賀童笑著。
肖亞平沉聲道:“這樣不好,你應該做些更有意義的事情。”
“我也知道,可現在……”賀童無奈的攤了攤手,“只有睡覺的時候,我才是安全的,睡著以後,我腦子裡的聲音就消失了。”
“不,你這個是逃避。”肖亞平指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賀童不能理解,“只要等我腦子裡的聲音消失了,不就好了嗎,不管是不是逃避,有效果就可以了。”
“但是……”肖亞平不知道該怎麼說,他轉而問道,“你有沒有想過,可以用其他的方法,來代替睡覺,比如……當你專注某件事情的時候,那些聲音可能就不會纏著你了。”
“我……沒試過。”賀童搖頭,“但是我覺得可能不會有什麼效果。”
“試一下,我會幫助你的。”肖亞平勸道。
“試什麼?”賀童問。
“你有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比如運動,比如音樂,比如唱歌什麼的。”肖亞平誘導道。
“我喜歡……音樂,對。”賀童渾濁的眼睛亮了起來。
“那好,就是音樂,你可以專注在音樂上面,說一下,你喜歡誰?”肖亞平問道。
“我……在我父母沒出事之前,我喜歡威爾第。”他說道。
“真的嗎?朱塞佩·威爾第?義大利的作曲家。”肖亞平也喜歡他。
“你知道他?”賀童問道。
“我對他的喜歡和崇拜,不比你少,在我和你一樣大的時候,我瘋狂迷戀他,我喜歡他的歌劇,我甚至收集過他的許多唱片,比如《茶花女》、《吟遊詩人》、《假面舞會》……”肖亞平滔滔不絕。
“那你肯定喜歡他的《安魂曲》。”賀童開始在音響那裡翻找。
“沒錯,還有《阿依達》,我甚至有《阿依達》的絕版唱片。”說到這裡,肖亞平突然有些落幕,“可惜,我把它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