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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成圍牆的藤蔓散盡後,露出了這個壓抑沉悶區域想要守護住的最大秘密——一把陳舊的長刀,上面爬滿了蛛絲一樣的裂紋,沒有刀鞘,孤零零地插在石塊堆砌而成的祭壇上。
那祭壇雖然非常簡陋,但其下歷經歲月流逝只留下小半部分圖案的陣法卻十分精妙,上面的符文晦澀難懂,就是請蒼雲山最善於鑽研陣法的十三長老過來,也難參悟透上面的資訊。
“拔走它——”
軀殼下的血液在沸騰、叫囂,催促著陸相聞做出反應,鼓動著眼前這位初到禁忌之地的造訪者去拔出那把樸素無華的長刀。
身體越是躁動不安,思緒就越發沉冷理智。
不對勁。
事出反常必有妖。
為什麼這把刀非要自已去拔出它……
抱臂而立,陸相聞站在祭壇前面的不到三米處,冷眼旁觀著那把古怪的刀,回想著一路尋來發生的一切。
如果不是這把刀在他們都睡著的時候突然作妖,發出斷斷續續哭泣一樣的嗡鳴聲,他也不會出於探究心理追到這個鬼地方來。
這把刀似乎有自已的意識。
並且是在有意識地給自已挑選主人,很顯然它心中最理想的選擇便是陸相聞。
“你在猶豫什麼——”
“拔走它,去佔有、去爭搶、去破壞——”
極具煽動性的陰暗思緒如同跗骨之毒,帶著無盡的焦渴從心頭蔓延出來,陸相聞不舒服地伸出指節抵住太陽穴,他眼前重影斑駁,無數場景浮現、又消失。
那些如走馬燈一樣的畫面,是回憶。
那個死氣沉沉的刀能夠輕易抓取靠近之人的記憶,將最深處隱秘距離的的痛苦,再次呈現到面前,這種歹毒的招式讓人防不勝防。
可不知道為什麼,當它費力地潛入眼前這個人的識海里翻找時,卻發現本來應該連成片的記憶稀碎,東一塊西一塊地雜亂鋪陳著。
這個人遺忘了很多東西。
記憶都變成千瘡百孔的牆。
刀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它千方百計潛入這個人的識海之中,想找到這個人的心理弱點,卻什麼都找不到。
不能吧?
哪有人會沒有弱點的啊……
他總要有喜歡的人、討厭的人,心靈最柔軟脆弱之處盛放著的秘密——
不規則破碎的記憶識海中,空空蕩蕩。
什麼都沒有。
陸相聞沒有相關的記憶,刀靈便無所下手,它急得在這密閉的白色空間裡團團轉,火急火燎地想要找尋辦法摧毀這個人的內心,進一步讓自已獲得一副完美的人類軀殼。
四處亂竄之際,突然這傢伙闖入一片充滿漆黑濃郁霧氣的領地,殺伐凜冽的可怕氣息頓時讓它汗毛倒豎。
頃刻,刀靈內心狂喜。
它這是遇到了上千年難得一遇的極品肉身,識海中潔白如雲霧的靈氣縹緲清冷,而靈氣之下竟然沉寂流動著狂躁蠻橫的魔神氣息!
它心思一動,迅速轉變了以往的策略,開始循循善誘,試圖說服眼前的年輕人把自已的刀身從祭壇上拔走。
“年輕人,我看你身上肩負強大的魔族血脈,想必是那位魔神的後人,血脈一日被壓制,你更深層的天賦便一日無法啟用,只能永遠屈居於人下。”
“雖說以你現在的年齡,能到達如今的修為已經算得上勤勉刻苦,可說句實在話,僅憑你現在的資質,距離真正的天才還差得遠。就算再修個幾百年上千年也不可能踏碎凌霄、飛昇仙道。”
刀靈的聲音是個聽起來頗為狡猾的男人聲音,又尖又細,還陰森森的,帶著股高高在上藐視眾生一切的口吻。
如果它能擁有真正的面容示人,想必如今那張陰險的臉龐上已經勾起大寫的微笑,彎起眼睛戲謔地嘲弄著快要掉入陷阱的獵物了。
“但你很幸運,碰到了我,陳王舊刀——斷荊。”
陸相聞被這句話勾起了回憶。
是祁照君講給他聽的一些仙道野史。
陳王是九千多年之前人間一方割據勢力的諸侯,他憑藉著出色卓越的軍事手段,率領著大批人馬攻打有仙人坐鎮的荊城。
那場血腥混亂的爭鬥持續了很久,然而結果卻令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陳王竟然以區區人類之身,斬下高階雲端的仙人頭顱,一舉平定了整個動亂的西北。
“有人說他是王命加身,也有人說那仙人只是半吊子水平,算不得真正的修士,但是根據史書記載那個時候天底下靈氣充沛濃郁,天賦卓絕問鼎仙途的大能層出不窮,猶如過江之鯽。”
“因此那位坐鎮荊城的即使不是個真正的仙人,也應當是個貨真價實的修士。殺死他的陳王在不久後受刺激癲瘋痴傻,走火入魔,後來被邪氣侵染成為令人聞風喪膽的魔神。”
“所以更被大多數人認可的說法是,這位榮耀加身的年輕諸侯王,早就在攻破荊城的時候就已經有入魔的徵兆了。”
所以才能殺死那位仙人。
而當時斬殺仙人的利刃,就是那柄如今斜插在祭壇裡蒙塵的舊刀。
刀靈看見陸相聞神色微動,以為是自已的勵志演講起了成效,頓時更來勁了。
“只要你將這把刀拔出來,刀身上的魔氣能夠輕而易舉衝破你這副軀殼裡的壓制,擁有魔神血脈的你修魔才能夠更快地走上飛昇大道啊!”
這些煞費苦心的話術,若是放在貨真價實的初出茅廬青澀修士身上,意志不堅定的八成早就被它成功洗腦了。
可是陸相聞偏生是個木訥冷淡的。
他聽了那麼多,總算搞明白這把刀的來歷以及名字,甚至還隱隱約約窺到了自已如今這副軀體身世的秘密。
但他早就遠離系統神殿有很長一段時間了,身上沒有什麼強制性的任務,就對大多數人和事都提不起慾望來。
密閉昏暗的祭場外圍,一身白衣道袍的年輕人垂著眼睛,他目光落在那把刀上,拾起步子緩緩走近。
叢生的藤蔓興奮激動地震顫不已,暗紅囚籠的正中心,陳舊的古刀在來人覆蓋下手掌的時候,迸發出驚人的亮光。
好機會!
趁這個時候,直接把這個人的身體強搶過來!
刀靈還沒來得及狂喜,它突然感覺意識猛地陷入黑暗,形體被粗暴的力量極致壓縮蹂躪,鋪天蓋地的痛苦迅速爆炸開來。
“該死的!你在幹什麼——”
“快停下,快住手啊!”
陸相聞手指徹底緊握住冰涼的刀柄,熟悉的手感讓他在瞬間眯起眸子,眼底的戲謔冰冷寒涼刺骨,原本掩飾隱藏在背地裡的危險徹底展露在人前。
他唇角勾起一段沒有溫度的弧度。
薄唇翕動,“當然是把你揪出來,然後用來祭刀——”
“不然你以為,我憑什麼會容忍一個來歷不明的玩意兒在腦海中聒噪這麼長時間,當然是因為你還有利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