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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骨飯快好了，我先去吃飯了。”餘三落荒而逃，逃回了房間。
賈紅在後面哈哈哈大笑起來，不知道是看電視劇發出的笑聲還是在繼續著剛才的取笑。
餘三躲在房間緊緊扣住自己的肩膀不敢出聲，身體不停地發冷發冷，冷到心臟快要被凍僵，呼吸快要被掠走，腦海不斷閃現著那些殘忍的畫面，餘三瘋狂地拉扯著頭髮，想要將他們從腦海裡面拉出來，頭髮一縷縷地飄下來，那些畫面卻怎麼都趕不走。
“好香啊，雨菲你搞得我肚子都餓了。”剛洗完澡開啟浴室門的周琪埋怨了起來。
餘三聽到周琪的聲音，顫抖著身體從床上拿了一套衣服抱在懷裡，匆匆了說句，“我先去洗澡。”
餘三開啟房門，鑽進了霧氣繚繞的洗手間裡面，餘三站在花灑下面，任由熱水沖刷，從頭到腳，水逐漸帶走了她的害怕她的恐懼，換回了清醒。
“沒事了，他死掉了，沒事了，他已經死了，你還有很長的一輩子，你還沒去看過大海，你要好好活著，活著。”
餘三出來的時候，排骨飯煮好了，餘三卻感覺不到餓了。
“你今天怎麼洗澡洗這麼久？”陳雨菲一邊洗刷著碗筷一邊問餘三。
“我。。”餘三一開口就嘶啞了，立馬禁住聲。
陳雨菲瞥了一眼，看到她雙眼通紅泛著血絲，裝作若無其事，“你的排骨飯好香啊，趕緊吃吧，吃飽飽沒煩惱。”
餘三拖著被熱水燙過的身體走向冒著熱氣的電飯鍋，拿起碗筷舀飯，一口一口吹涼送進嘴巴里面。
“這個蘋果給你吃，平平安安。”陳雨菲把一個掛著水珠的紅蘋果擱在餘三的面前。
餘三錯愕看著，有些無措。
“吃飽飽沒煩惱。”陳雨菲也拿著一顆蘋果啃起來走進房間。
“謝謝。”餘三雙目通紅。
“雨菲，快點去洗澡啦，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開始了。”賈紅興奮地嚷嚷著。
“好，我在拿衣服了。”
“餘三，吃飽了趕緊過來，咱們的開心時間快到了。”賈紅朝著餘三揮手。
餘三低著頭大口吃飯，“嗯。”
綜藝快要開始了，大家都在沙發上合集了。
“琪，你今晚又不吃飯啦？”賈紅說。
“嗯，減肥。”周琪躺在沙發上拉伸著長腿。
“這麼瘦還減肥。”
“沒辦法，他不喜歡胖的女生，所以我要保持好身材。”
“他自己長得人頭豬腦，還嫌棄你。”賈紅翻了個白眼。
“為了錢，忍忍唄，昨天又給我一千塊了哈哈哈。”周琪得意地說。
“哇哦，不錯哦。”陳雨菲比個大拇指。
賈紅看了一眼身邊的餘三，湊近她的耳邊，“你太單純了，有機會找個男朋友吧，但是記住做愛一定要戴安全套，千萬不要懷孕。”
餘三被嚇得一驚，垂著的腦袋立馬就提拉起來惶恐看著賈紅，“沒有懷孕。”
“我知道啊。”賈紅爽朗笑了起來。
“你啊該聽聽了，不要像個小學生一樣，現在的小學生都比你大膽多了，估計你連初戀都沒有吧。”周琪說。
餘三緘默著低著頭。
“紅姐說得沒錯，你就是太單純了，你都成年了，交個男朋友，接個吻拉個手吃個飯上個床，很正常，合得來大家就談合不來就拉倒，但是千萬別找吃軟飯的，媽的，想起我的那個渣男我就一肚子火。”陳雨菲說著說著罵起髒話來了。
“這年頭誰沒認識幾個渣男。”賈紅說。
“這個要怎麼看出來？”餘三一臉好奇。
賈紅陷入了糾結中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周琪接過話，“簡單來說，摳懶花。摳就是對女朋友吝嗇，什麼都不想花錢就像白嫖，懶你應該就明白了吧，花呢就是不給你買花，但是那張嘴倒能說出一整個花園來，順帶招引幾隻蝴蝶玩玩，這就是花。”
“精闢。”陳雨菲拍手鼓掌。
賈紅也跟著鼓掌起來，餘三被逗得笑開了，笑得眼淚變成了花，掛在睫毛上泛在眼眶上。
“咱們女孩子，就要敢愛敢恨，別老是畏手畏腳怕這怕那的，此地不留姐自有留姐處，知道不，你就跟我們學學吧，不要老是困在阿公阿嫲的年代裡面，沒結婚牽個手就要浸豬籠，現在是自由，自由萬歲。”
“來，咱們今晚來喝一口，算起來我們好像都沒有一起喝過酒，今晚就happy一下。”周琦不知道什麼時候去冰箱裡掏出了四瓶青島啤酒，一人分配一瓶。
餘三接過冰涼的啤酒，心情竟有些興奮了。
“這是我第一次喝酒，不知道能不能喝下一整瓶。”餘三看著300ML的啤酒坦白。
“我的乖乖，別管那麼多啦，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真的喝醉了就抱你回房間睡去，我們都在宿舍裡，不會有事的。”周琦彎著腰撅著可愛的嘴唇湊近餘三的跟前。
餘三被她的甜美撒嬌惹得心情氾濫，眼睛亂飄，不小心飄到了她的胸口上，那豐滿的胸脯就在她的眼皮底下晃盪著，晃得她的心像是被電流擊中激起火花四濺，生出了不曾有過的想象，想象著眼前這個女人若是自己該多好，甜美的女孩子誰能不愛，可惜她是一個皺巴巴的人。
在周琪的誘惑下，餘三聽話的拉開易拉罐的扣子，咻的氣體聲出來了，餘三第一次聽到，心情再次激動不已，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下去。
“好涼。”餘三的第一感覺。
“多喝幾口就習慣了。”賈紅拿起啤酒大口灌了下去，舒服地打了個顫，“爽。”
“哎哎哎開始開始了。”陳雨菲激動地指著電視上的綜藝片頭，興奮地手舞足蹈。
在綜藝播到過半的時候，第一次喝酒的餘三把一整罐啤酒都喝下了，人也醉暈了。
餘三強撐著些清醒站起來，搖搖晃晃。
電視裡面又發出了一聲爆笑出來，客廳也緊接著笑聲。餘三咧開了牙，聽著笑聲跟著笑，一邊搖晃著回屋一邊笑著。
餘三爬上了床，衣服都沒換就閉上了眼，笑著的嘴呢喃著，“喝酒真好，大家在一起。”
這一夜，餘三破天荒做了春夢。
也因這一夜，餘三明白了，痛苦是可以轉移的，去接觸開心的人，去看開心的電視節目，去喝沒喝過的酒，去說那些不敢說出的話，去聽那些沒聽過的話，往前走一步，總有一樣東西能暫時救下一個破爛的心情。
轉眼間又到了年底，回家的日子剩下半個月了，餘三用掉了最後一個休假日一個人去了服裝批發市場，花了98塊買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條長裙子，藏青色格子連衣裙，買來的第二天餘三就穿去了上班。
今年的服裝店早收工，距離過年還有10天就放假了，餘三為了多賺點錢，找了份超市的促銷來幹，早上9點做到晚上10點，中間可以休息一個小時，工資一天200元，是她在服裝店的兩倍，餘三打電話跟田淑珍說了，田淑珍恨不得餘三過年也不要回來了，就在那裡做到服裝店開工，只可惜人家超市不願意，只招人到大年三十，餘三也鬆了口氣。
宿舍的人都回去了，餘三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宿舍，月光照進沒有開燈的屋內，在地上長出了模樣，嚇得餘三的疲倦跑了七八分，喘著粗氣，隨即清醒過來，那不過是茶几的倒影，椅子的倒影，陽臺衣架的倒影。。。
餘三開啟了屋內所有的燈，開啟了電視，走到廚房豎起耳朵聽對面屋的夫妻爭吵，今天的吵架內容是因為小孩子。
“你有本事就去請保姆來帶孩子，整天就會出個嘴，我做得已經夠好了，你還嫌棄什麼？”
“你天天在家就帶個孩子，這點小事你還做不好，搞得小杰吃錯東西吐了。。。”
爭吵聲罵爹罵娘問候全家的話也出來了，餘三第一次覺得他們的爭吵是如此的順耳動聽，驅散了這個屋子的死氣沉沉。
餘三在他們的爭吵中無比安心入睡了。
時間又過去了一天，一天接著一天，年二九到了，早上出門餘三把宿舍的水電關了，門鎖上了，提著一個黑色行李袋走了。到了晚上下班的時間，餘三換下工服跟經理結了工錢後在超市買了一袋小饅頭就直奔車站。因為過年的緣故，公交的運營時間都推到了12點，餘三趕上了最後一班車，到達車站剛下車立馬就有人來幫忙提行李了，這是黃牛的搶客之道。
餘三豎起警惕擺手，“不用，我買了票。”
黃牛一聽暗下臉訕訕離開，“浪費時間。”
餘三隨著人群，穿過幾個人行道，一個穿著超短裙踩著長筒靴的高挑美女在她眼前經過，她揚起下巴高高在上，風吹起她長髮朝著後面飄逸開來像極了電視裡面的女主角，餘三忍不住多看了很多眼，周圍的人也在看，臉好美身材很漂亮，美女越走越遠，餘三回過頭來瞥了眼周圍的指示牌，車站門口到了。
眼睛這種東西，看東西都會設定時間，好看的看，不好看的瞥。
半夜的車站熙熙攘攘，行李箱的聲音咕隆咕隆，黃牛你爭我吵的嚷嚷，他們腰間別著挎包，眼睛如老鼠那般閃閃發亮，一跟他們對上就會被當成食物搶奪。
餘三低著頭豎起耳朵邊走邊聽。
“最後一班車，5分鐘後就要開了，來來來啊。”
“美女。”
“湛江去不去？”
餘三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條只穿過兩次的藏青色連衣裙，嘴角微微笑。
“梅山去不去？”
“去，多少錢？”
“來來票給你，算你90。”
餘三還沒給錢，票就已經到了手上了，凌晨30分出發的車票。
“有沒有現在就可以走的。”餘三看著車票上面的時間。
“美女這都幾點了，你要是早個五分鐘還能搭上，這是最早的一班車了，你去裡面等個半小時就能坐上了。”
餘三從口袋掏出了一張摺疊好的一百塊出來，“找我10塊。”
黃牛立馬從手上抽出一張10元的出來，“給。”
雙方同時交錢，黃牛借過錢，粗糲的手指摸了下人民幣頭像的胸膛測真假，轉過身立馬又呦喝起來，“梅山去不去？”
“美女，湛江湛江。”
餘三看了眼那位美女，她拖著一個比行李箱還大的紅白藍袋，袋子的重量把她的肩膀壓得一高一低，高高紮起的馬尾歪歪散落了一大半，貼著脖子貼著臉頰。
餘三收回了目光把錢和車票進跩在手上，提著輕便的行李袋進等候大廳，沒走幾步，呱噪粗糲的聲音傳來了。
“裡面買80，要就80，行就來。”
“屌你老。。。”
餘三越走越遠，美女和黃牛開始罵起來了，沒一句能聽的，餘三想到了一個童話故事，美女與野獸，結局的最後是野獸變成了跟美女同等顏值的王子，他們幸福地在一起了。
突然間餘三湧起了一個刺激的想法，轉身對著遠處的兩人默唸咒語：魔力魔力轟，都變成豬。
一秒兩秒三秒，餘三失望地嘆了口氣走進大廳。
“死撲街啊。。”
“你全家都撲街。。”
童話造出一個美女騙走了天真，黃牛喊出一句美女騙走了善良，這世界美成了托兒了。
餘三的魔法失效了，只能找個位置坐下把麵包吃了，吃飽喝足車到了，餘三拿著黃牛給的車票通關上車。
黃牛比童話真心多了，他賣真的，童話賣心，這年頭，心這玩意太多假貨了。
餘三的座位是靠窗，一上車餘三雙手環抱著胸口背靠著椅背沉沉入睡，今天是最忙碌的一天，忙到午飯都沒得吃，不停地補貨搬貨，整個商場的促銷區就沒有停下來過，每一分一秒都有人流在擁擠。這會坐上了車餘三所有的疲倦都卸下了，幾乎一秒入睡，車什麼時候開走都不知道，直到半路上被口腔泛起的酸味嚇醒。
餘三惺忪的雙眼還沒清醒過來，手先一步動作摸黑從座位前面拉出了一個紅色袋子，袋子剛扯開餘三立馬嘔吐了出來，麵包在胃裡發酵了好幾個小時的酸臭味散發出來，隔壁的男人已經嫌棄地捂著嘴側著身體往走道靠，餘三雙手拉著袋子整張臉都埋進裡面，儘量壓低著嘔吐聲，身體盡力地往玻璃窗貼遠離隔壁無辜的人。
但還是怨聲四起。
“要臭死人了。”
“這啥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