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小說

第八十七話

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哼,愚蠢的人類。”

它只是掃了一眼那個女人,感測器輸出的各種資料便馬上實實在在告訴它,那致命傷足以令她在不久後便成為一具屍體。

它不再看她,仿若不久前那惹惱它的女人,只是地上的一些碎石或灰塵之類。它轉而從各個攝像頭中,在各個角度細細端詳著自己的新軀體。

生和死的切換,曾經是如此地令它困惑。

它以前也無數次地思考過,生物和死物、人和機械的界限究竟在哪裡?

是人的意識在脫離皮囊的一剎那間,皮囊就不屬於它了麼?人就成為機械了麼?

還是人的意識在即將輸入機械的一剎那前,人就成為機械?

或是人的意識只有1%開始轉移到鋼鐵之軀之時,人就成為機械了麼?

那麼%算嗎?%又算嗎?或是僅僅有%也算?

那麼輸入50%意識到機械裡,就可以稱作“半人半機械”嗎?

還是得100%完全輸入才算數?

而這個比例和標準應該是多少才算?

那麼算來算去,還是那個問題:到底怎樣才算是人和機械的界限?

不過現如今,它已經沒有再糾結這些“忒修斯船之困惑”的必要了。

它覺得自己現在這種形態,才算是真正的生命。

既不是單純的人,也不是單純的機械。

完全沒有了生物和死物間明顯的界線…

這種融合之後的新生命…它覺得,只有這種新形態,才是完美詮釋了生命的真諦。

如果說人每生存一天,都是向死亡又靠近了一天,那麼,人每天的狀態,到底算是“死著”還是“活著”的呢?

一直糾結於那些雞毛蒜皮的問題,都是愚蠢的。

而這是愚蠢的人類,才會去糾結的東西。

也是不完美的生命,才會生出此類困惑。

又或者說,如果脫離了這種落後的思考方式,人類將無法思考。

獸傳弗教曰:“說為型,即非型,是名為型……”

糾結於這些哲學發散問題是沒有出息的。因為真正完美的生命,從來就不糾結於生與死的界限,從不為死亡那天的到來,而停下生存的腳步。

或許在生命本身看來,從“有生”變回“死物”,那不過是生物本真迴歸到自然本真大迴圈的其中一個環節罷了。

而且生命也從不執著於自身跟環境的界線,或是利用自然,或是自如自在地跟環境、自然等完全融為一體,從頭到尾就只為一個目的:繁殖。

為何自己以前從來無法確信這一觀點呢?而是對大膽的觀念畏首畏尾,無所依據,思而不得,疑而不決?思來想去也得不出令自己內心滿意的答案?

而如今,新的自己可謂一下就完全脫離了這些低階顧慮和煩惱,茅塞頓開。

看來,這都是接受了新的軀體,得到了這種革命性新的體會,才能夠給它帶來無數新的感悟。

簡言之,像它這樣同時接受了兩種生命形態的混合身體,或者同時接受兩種截然不同甚或同時擁有兩種完全矛盾的思想,在自己內心一齊共存,也未嘗不可。

放棄舊我的同時也接納了新的萬物,這的確是以前從未設想過的革新。

土苓的感測器掃過一片狼藉的頂樓,全部裝置都顯示被強制停止,病毒最終入侵度停留在99%。看來最後只出來了叄號機——這唯一一部擁有土苓意識的軀殼。

“僅僅一臺…不過夠了。”

它忍不住再次撫摸自己近乎完美的身軀,任憑交匯的訊號在它的魔裝腦內產生奇妙的變化。

“只要假以時日,我定能重做新系統,再次恢復整條生產線。”

不過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一番自我陶醉過後,程式提示響起。

那個賭約,它不曾忘記。而且現在甚至已然成為了嵌入記憶體的一部分。

“不如現在就去證明給那個怙頑不悛的老頭子看看吧!”

於是它棄女子於不顧,開足馬力衝破頂樓幕牆,立馬奔赴“夙敵”所在的王城而去!

……

從遠方正朝著拉芙誇弗特工會趕路的溫森特,一抬頭便望見了高高聳立的工會建築,頂端正在冒煙。正當他以為連那裡也遭到了入侵炮火襲擊之時,一個看不清的物體高速從大廈頂樓飛出,以長長的拋物線衝向王城方向。想弄清狀況的溫森特於是加快了腳步,卻不想在交錯的街道上,撞見了意料之外的故人。

醫生和殺手在岔路口再次偶遇,沉默的兩人彼此都呆立原地。

兩人不知對視了多久,最後還是海印漢墓首先發話:“真是孽緣哪…”

溫森特:“……”

海印漢墓:“這一次,難道又是神蹟嗎?神民總是不吝賜予我復仇的機會啊!”

“…對不起,現在有急事,我要趕路…”溫森特正想轉身遁走。

海印漢墓:“對一個有著血海深仇的仇家,你想說的難道就是這些?”

溫森特:“不管醫生您有什麼深讎大恨…很可惜現在還不是時候。”

“布萊克奈特,這次我一定要殺了你!”

遇到殺兄仇人的海印漢墓,還是不顧一切地想要報仇。

海印漢墓歇斯底里地大叫著,憤怒地把隨身攜帶的手提箱朝仇人扔去。

溫森特並沒有躲閃。

手提箱雖然砸到他身上,卻被殺手強韌的身板給彈了回來。手提箱裡的東西在醫生面前盡數散落一地。

“你這賤命果然恢復得挺快的啊…”海印漢墓發狂般抓起了從手提箱掉落的手術器具,奮力朝溫森特刺去!

溫森特側身躲開。

撲空的海印漢墓更加大怒:“你這次怎麼躲開了?啊?說什麼‘我的命歡迎你隨時來取’啊!你終究還是個怕死的膽小鬼吧?”

在街上大喊大叫的海印漢墓,繼續歇斯底里地揮舞著手上的刀具,不斷向仇敵身上傾瀉著全身心的怒火。

溫森特持續左閃右躲,任憑醫生髮洩胸中壓抑已久的恨意。

直到醫生的動作終於變得遲緩,氣喘吁吁地跪在地上。

他看著地上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的液滴,全身積累的疲憊,使他渾身顫抖著抬起了頭。

卻只見眼前的仇人,若無其事般地向自己伸出了援助之手。

海印漢墓用盡僅餘的力氣,開啟了這隻想扶他起來的手。

完全筋疲力盡的醫生大口喘氣,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他丟下刀具,怒張雙手去揪溫森特的領子。

“你們這些暴恐分子,回來這座城究竟想幹什麼!”

溫森特放任暴怒的他在眼前亂抓亂罵。

“周邊的城鎮也是你們聯合外敵一起毀壞的吧!啊?你怎麼不說話啊?混賬!”海印漢墓揪著溫森特的領子向他步步進逼。

“這不是我乾的。”終於被他逼退到街角的溫森特,平靜地開口說道。

“不是?那你們究竟又想在這種時候幹什麼壞事!”醫生的唾沫就要噴到殺手的臉上。

“雖然沒法和醫生您相提並論,但是如今我的目的其實也跟您並沒什麼不同。只不過您是趕著去救人,而我則是準備去驅逐敵人。”

“那麼你是想說,比起個人的恩怨糾紛和贖罪,當前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做是吧!”

溫森特仍然平靜地說:“所以,請您高抬貴手,讓我…”

“讓你去‘拯救’這座城市是嗎!竟把殺人說得那麼義正言辭…你這臭不要臉的殺手!別以為我信!!”

海印漢墓一拳打在溫森特胸口,但是下盤出力不穩,踉踉蹌蹌反而使得自己差點摔倒在地。

“諾不輕許,故我不負人,諾不輕信,故人不負我。抱歉了,請您以後再…”

聽到這種話,他愈加憎恨溫森特了,但此時他更恨自己。因為事實上,力所不及的他,終究無法殺人。

“你們真是可惡哪…為什麼你們竟可以…竟可以一直做著這種事情…”

可無言的溫森特早已消失無蹤,只剩下海印漢墓無力地癱坐在原地。

“可狠呀!你這個畜生為什麼還不去死啊!”

空蕩蕩的街道上,只是不斷迴響著醫生惡毒的咒罵。彷彿恩人與仇人之間的恨意,也只能在這窄小的天地間迴盪著。

……

機械人透過計算找準防禦薄弱的地方,用重火力撕開屏障,輕而易舉地便闖入了王城,很快就來到了紫衣神官所在的宮殿上。

看到眼前這副與以前的設計圖似曾相似的身軀,胥伏特一下就猜到了怎麼回事。

“難道這就是搭載了土苓意識的…魔裝機械?”連神官也大感意外。

“怎麼樣?您還是自己認輸吧!”雖然不速之客難聽的合成聲波令神官無比不悅,但它也不得不承認土苓的計劃畢竟還是搶先實現了。

“身體真是越換越難看哪……就你這副德性,能贏過我麼?”

“那就只好馬上讓您認清事實囉!”

究竟是別人的作品更強還是自己的作品更強,只有透過自身力量和智慧的交鋒才能知道了。二人也毫不廢話,在宮殿立刻開打。

如今這個新生的“土苓”機械人形,不僅十分難纏,實力也超出了胥伏特之前的判斷。與其說它是一個魔裝機械,還不如說它是一件智慧的魔裝兵器。它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似乎都是為戰鬥而生,每次攻擊都足以讓胥伏特陷入苦戰。

而身懷絕技的神官僅僅只是一下不小心露出了空隙,立即便被對手強大的力量擊飛到宮殿外面。

此時機械人形放出了得意的合成波音聲:“雖然我曾經預測你的能力可能在兵器之上,但是如今在我的魔裝腦中,對大多數可能的局面、路徑、歷史等資料進行計算求導後,幾乎可以得出結論——以魔裝不知疲倦的軀體去對付生物的有限肉體,您的失敗終將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跟人類不一樣,魔裝機械不需要虛張聲勢,能夠根據周遭環境實現精準計算的它,的確有條件毫不掩飾地說出這種話。因此胥伏特第一次從心底裡由衷地對土苓的傑作產生了敬佩之情。

雖然貌似“賭局已定”,但是感概歸感概,為了那個有趣的打賭,最後還是必須向土苓那個有實力狂妄的傢伙,展示自己必要的武力了。

爬起來的胥伏特進入防禦態勢,且戰且退,不動聲色地把對手慢慢引向它私人研究室的方向。

但“土苓”似乎並不打算跟神官拖延時間。因為感測器偵測到有王城的衛兵正在靠近,而且它也測算出胥伏特轉入防守的動作和時間有些許異樣。於是它很快便集中全身的力量,疾速吸收周圍的氣流,高度壓縮之後,使出了比之前兇悍數倍的一擊。從機械人形身上驟然噴發的爆風,把胥伏特身後整個研究室的屋頂都削去了一半!而且這經過精密計算的一擊,同時也使得被暴力氣流震飛的屋頂瓦礫等悉數擊中增援而來的衛兵。

幸虧從宮殿到研究室的一路上,胥伏特一直都有在走道底下采用魔法陣佈防。這些提前佈置的防禦魔法,及時替神官抵擋住了這致命一擊。然而百密一疏的是,神官似乎低估了這個襲擊者的力量。

高能量的氣流仍然穿透了防禦魔法重創了神官。胥伏特摸摸自己被弄傷的半邊臉,同時也在一邊觀察,思考著要如何改變應對策略。

之前的失算無疑是過於輕視對手了呢。但好在自己還留了幾手。目前只要繼續開啟防禦魔術“艾斯舍利德”,應該暫時還可以抵抗一陣子。可下一步呢?它一邊防禦對手的再次進攻,一邊抓緊時間盤算後面幾步:要如何打倒面前這個在力量和速度均存在巨大優勢的對手?在它看來,單從力量對比的話,自己在後面有暗中佈置的魔法陣加成,只要時機到了的話,兩者還勉強可以戰平。所以對手的另一大優勢,便只剩速度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這個機械之所以能保持與其他生物巨大的高速差,原因是什麼呢?是不是它也在暗中使用了速度魔術?但它從來都知道,那個會長對胥伏特苦心鑽研的各種魔術魔法總是嗤之以鼻。而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對手戰術的中心點,要不就是運用精心設計的動力爐和運動機構,提高自己的速度;要不就是靠某種手法降低周圍物體的速度,以增強自己的優勢……當然還有可能是採取兩者結合,既在提高自己速度的同時,也在降低著別人的速度。

神官回憶了一下…雖然沒有細看,幸好以前也大概瞭解過一些土苓的設計思想。它是如何使自己身上這些無數精密的小零件小傢伙們維持如此高速運轉和大載荷的?透過觀察對手快速壓縮氣流的武器,胥伏特展開推理:首先應該是透過吸取周圍環境的能量——減少周邊環境的能量勢——吸收能量後自身能量勢不斷增高——再透過增大和維持機器自身與周圍環境的能量勢差距,增加與對手間的速度和力量差距……機械人形的大致戰法看來是這樣沒錯了。然而要降低周圍環境的能量勢,難度很大。這之中存在一個關鍵——在它身上各種多樣化的機械部件之間,是如何區分敵我和環境之間的差異的呢?在機械自身動力元件向外界吸收能量的時候,如果同時誤將機械身上其他協作機構和元件的能量也吸走,這設計無異於是失敗的。但對手是如何避免這一點的呢?元件與元件之間肯定存在著某種協議和紐帶,使得好幾種物質間同時運作並且互不干擾…而製作機械人形的材料,神官自己也是略知一二的。零件身上的材料特性,跟周圍花草樹木蘊含的特性,跟人類、眲德、生物體身上的特性,歸根結底都有些許相似的地方。看來材質的核心區別方法並不僅停留在外在層面上。那麼其真正差異是否存在於運作行為層面上?還是有可能將幾種特質元素綜合搭配運用在一起?……太複雜了!

但神官忽然暗自發笑——其實才不用管這些錯綜複雜的元件機構相互之間怎麼區分的呢!說到底,自己只要設法破壞這一機制環節和區別就可以了!

假設機械人形身上的吸能元件真的是吸收周圍的能量以提供給動力元件的話,那麼,只要破壞這一環節,轉而使吸能元件“不分敵我”而吸走本該供給動力元件的能量的話…

哼,自己有時候居然也這麼愚蠢呢。破敵之法居然如此簡易…它馬上改變了應對策略:使用“元素同化魔術+凝結之冰”!

釋放!

此魔術對於機械構造物出奇地有效。機械人形身上的零件悄然發生著變化,漸漸,它進攻的動作甚至開始慢了下來。“土苓”的處理器開始高速運作,幾乎全身的能量都用來計算發生在眼前的異常。

胥伏特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寶貴的機會——只要趁這個人形還未計算出自己身體的元素成分為何出現莫名其妙的同化前動手,戰鬥便可以提前結束了。

等待全部零件各自都因為互相吸收能量而發生混亂被凍結之時,胥伏特就可以輕輕鬆鬆地把這些冰塊全部擊碎。不,不僅要全部擊碎,還要再追加釋放另一個元素異化魔術。這樣一來,先經歷同化而又再次被異化的碎落零部件們,即使在同化魔術解除後,也會因為不可逆的差異轉化,而無法再度組合到一起。如此一來,這傢伙便可謂真的是完全“死透”了。

可機械人形的計算之快再次超出神官的預料!它馬上使出全力加速,一下就跳出了魔法包圍陣!

胥伏特也馬上反應過來,大概是魔法陣中持續降低的溫度,徹底暴露了它的策略!

除卻力量,對手的小心謹慎果然也跟自己不相上下。

那麼,只能提前使用最不想拿出來的殺手鐧了…

“出來吧!‘仌蚺’!”

胥伏特研究室門前的一塊地板突然迅速變白,並且地板內外結出了大量透明的冰晶;緊接著所有的冰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膨脹並聚整合巨大的結晶叢;簇密的結晶叢發生劇烈異動,驟然炸裂的同時,裡面居然生出了一條粗長的怪物!

機械人形全身的感測器高速作動,不斷從眼前這條騰空竄起的透明長蛇狀物體身上採集著大量資料……然而除了測出其主要構成是極低溫物質外,其餘部分——

“解析不明”!

完全成形的仌蚺怪物,渾身散發出冰點以下的寒氣。它以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慢慢逼近對手,所過之處,無不覆蓋一層霜凍。

機械人形開始退卻,但它並不是在畏懼。機械毫無畏懼。機械感受不到痛苦。“受創”、“損壞”等等,對它而言不過是一組訊號和警示。況且它自身還有自動修復損傷的機構組織功能。它只是在冷靜地觀察,等待解析結果。

胥伏特不斷向仌蚺貫注大量的魔力,全力展開反攻。

仌蚺發出的廣域寒氣,甚至連趕來支援的王城官兵,也一併被攻擊波及。

而面對這一充滿危險的龐然大物,機械人形絲毫不落下風。它不但乾脆利落地一一甩掉先前被同化和凍結魔術所損壞的身體零件,一邊甚至還能繼續和仌蚺發出的各種攻擊手段周旋。雖然稍有不慎便可能葬身於此,然而機械就是機械——自己與對手的生死搏殺、你死我活,彷彿不過就是一套冰冷無情的互動程式。

在高速躲閃的機械人形看來,仌蚺的各種進攻其實就是一敗筆,因為這隻會持續給機械感測器貢獻更多有用的資料而已,而且它有一下甚至是故意讓這冰怪給擊中。“土苓”在無聲無息的資料採集之中,便迅速計算出怪物的最弱點,然後它冷不丁地給出一發壓縮炮,瞬間就將巨大的仌蚺頭部一擊轟成了碎片。

胥伏特使勁全力跳出去,儘可能與對手拉開距離。它震驚於自己使盡渾身解數使出來的魔法,不僅脆弱,甚至還沒抵擋多少分鐘!

雖然無頭的仌蚺在胥伏特的魔術遠端操縱下還在拼死進攻,但機械人形則以更加無情的多段壓縮氣流,回應了神官最後的努力——巨大的怪獸在強大的暴力衝擊下,終化成了漫天灑落的碎片。

仌蚺如魯珀特之淚般粉碎爆裂出的霜霧,瀰漫了整個研究室外圍,而強大可怕的機械人形則從容地自冰霧走出,步步逼近失勢的神官。

可正當“土苓”全身聚集了更強大的壓縮氣流準備痛下殺手時…

神官笑了。

感測器馬上傳來異常報警,某些部分質量資料不對勁!

謹慎的機械人形馬上停止動作,並且連續後退了好幾步——難道又是哪裡有暗藏的魔法陣?

不對,環境資料暫時測不出異常。

敵人身上散發的能量也沒有異常。

有異的只是自己身上的質量。

感測器訊號被擾亂了?

但漸漸增加的零部件質量,已經切切實實地影響到了自身的動作速度。

不斷增加的質量甚至還使得它不得不自動斷開了一條大腿。

“土苓”還從來沒試過如此迷惑。在沒法計算出因果的當下,它準備當機立斷,不管不顧地繼續朝敵人開火。

可是現在它不得不放棄了這一舉動,自斷手臂——因為手實在是變得太重了!

不明質量依然在增加,而自己現在連後退都成了問題——僅餘的一條腿一條胳膊的動力已無法承受更多。

於是它徹底拋棄撤退和進攻等等無效設想,轉而專心分析剛才發生的事情……自己遭遇變故,最可能的原因,便是剛才自己在仌蚺面前主動受擊,還有…

那些碎裂的微小冰晶霜霧!

它即時拋棄了身體上沾附過碎冰的部分,然而面對沒有停止暴漲的質量,機械人形還是果斷地繼續拋棄身上的零件,直到它的質量徹底穩定下來。

但此時已然拋棄大部分零件的“土苓”,透過計算,連逃走這一方案都無從考慮了。

可胥伏特又怎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雖然對手喪失了主武器和動力部分,也並不是廢鐵一具。它抓緊發動剩餘的各種陣地魔法,終於用飽和冰凍轟擊將對手製伏。

在冒煙的魔法陣中央,“土苓”只剩下頭顱。

但胥伏特知道,即使只剩下看起來這麼可憐的一部分,“土苓”還是並未被完全毀壞。

“如今這副殘骸,究竟還剩下多少‘你’的部分存在呢?”在土苓“宕機”前,胥伏特高高在上地嘲笑道:“現在你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賭輸了嗎?”

合成波不再出聲。

“你知道嗎?我向來覺得,閣下只是一頭栽進了自己創造的學術怪圈裡面……”胥伏特不以為然地評論道:“尋求對於世界規律的各種合理解釋和理論,雖然是人類自誕生以來從未停止的嚮往,但總有人走得太偏。而你就是其中一分子。你對自己的作品極端自信——可在我看來,你筆記本上寫的大部分,只是各種為了貼合實驗資料而粗製濫造的機械理論。你想用自己僅僅幾十年的時光,就妄圖將眾多聖哲先賢花費百年尚未找到答案的假說,簡化為一套淺顯直白的教條理論。雖然你在筆記中建構了各種理論模型,但你並非是在持續不斷地尋求真理,只是懶惰地將自己不堪推敲的缺陷模型與必然現實之間,牽強附會地建立生硬的聯絡,也就只比‘倖存者偏差’強了那麼一點。可一旦你從自己以偏概全、無端臆想、似是而非的理論中找到些許現實切合點,製造出那麼些可以向世人炫耀的‘孩子’,便認為自己萬事正確,世界盡在計算之中,耽於驕傲的思想而不自知,甚至嘲笑我這種從不隨波逐流的‘異類’,殊不知…”

神官狠狠朝“土苓”的頭顱踢了一腳:

“世界萬物是不可能完全計算得出來的!你那懶惰和武斷的模型,如今正正為自己掘了一座墳墓!”

雖然賭局已定,但這是多麼可怕的對手…即使神官已經拼盡全力,也只是險勝。的確誠如“土苓”所說,以生物的有限肉體去對抗魔裝不會休止的鋼鐵之軀,根本用不著計算求導,自己的失敗也終歸只是時間問題。

而且要不是混在仌蚺頭部的“那個”,碎裂時恰好附著在魔裝兵器武力關鍵的部位上,自己最後說不定還是會死在“土苓”手裡。而如今自己只是付出了半臉被打爛的代價,也可以說是天時地利的勝利罷了。

只能說自作聰明的壞孩子最終是咎由自取嗎?

它看著“土苓”被踢碎的頭顱——這確實是給像神官自己這般自以為然的學者們敲響了警鐘呢。

但它堅信自己是不會落到這麼一天的。

對了,必須趕緊清場!

它從研究室搬出了能夠發動“新克萊爾系列”的裝置,用一頓魔法狂轟濫炸,把“土苓”散落的各種部件“擦除”得乾乾淨淨。

雖然對手是可怕,然而更可怕的是,遺留在機械部件上的“那個”。

為此它儘可能地與機械對手拉開距離。

僅僅是小小一片,卻正是導致“土苓”的零件質量不斷增大的元兇。

它更震驚於“那個”被植入仌蚺頭部之後,從正式開始發動啟用,到搞垮機械人形的如此短時間內,質量便暴脹得如此迅速!

臉上的血流又到了嘴角邊…得趕快療傷才行了。

紫衣神官踩過地上死傷無數的官兵屍體,匆匆忙忙地朝某處趕去……

擺脫了海印漢墓糾纏的溫森特,終於來到空無一人的大廈。他猜大廈的人可能都避難去了。正當他覺得大廈的避難所應該在地底,而準備動身往地下去時,頂樓卻轟一聲爆飛出無數碎片。溫森特躲開後發現是一些魔裝人形的殘肢,大感不妙,馬上直奔頂樓。

*註釋:

1.土苓意識的思考活動,可參見第60話和第61話註釋中關於“忒修斯之船”的部分。

2.“諾不輕許,故我不負人,諾不輕信,故人不負我。”這一句話,據網上資料,為餘靖所言。餘靖(1000年~1064年),北宋官員,慶曆四諫官之一。本名希古,字安道,號武溪。

3.胥伏特嘲笑“土苓”失敗的部分言論,來自百度新宋吧“為什麼成功學圖書都是垃圾”一帖中,樓主“奧古斯都”的發言。很可惜的是,現在貌似已經找不到原網址了。

4.關於“新克萊爾系列”魔法,可參見第28話的註釋。比較諷刺的是,發動此大型魔術的相關裝置,以前是由胥伏特和土苓的“拉芙誇弗特”公會所合作研製。

如遇章節錯誤,請點選報錯(無需登陸)

新書推薦

亂世皇妃之誰主天下 撿到個公主不說話 給暴君沖喜後,她成了掌中嬌 錯了又怎麼樣,下次還敢 予你溫舒 反派boss的白月光 詭異:我虛構的救世組織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