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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不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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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和池裡火光大盛,只能影影綽綽看見中間還站著個人影。

虛微道人起身走到門外,正色道:“你還來此地作甚。”

祝餘躬身,將自己解救祁家夫婦之事說了一遍,又道:“徒兒已知洗魂術乃門中禁術,只因人命當前,不得已而為之,還請師父....”

“放肆。”虛微道人勃然大怒,揮袖將祝餘震的倒退三步,詰問道:“你敢擅動門中密錄,誰給你的膽子。”

祝餘勉強在臺階上站穩,他印象中虛微道人一直是個和善性子,從沒見過師父與門中任何人置氣。

祝餘稍有不解,遲疑了兩秒方道:“我前來後山請示過師父,師父說.....”

“滾回去,等我處理混沌之事再與你計較。”虛微說罷轉身要再進去。

事有輕重緩急,祝餘能站在這,就說明祁家夫婦無礙,暫時不要緊。

祝餘道:“師父且慢,我此刻過來,是想...”

“你瞎眼了,看不出那祈家小兒已與混沌融魂,她即是魔,魔即是她。

縱你能洗得一絲混沌之息,你能將混沌真元從她魂魄裡抽出來嗎?”

虛微道人回頭看著祝餘道:“休要再議,也再勿與你我之外的人說起洗魂一術。

祈家夫婦,暫且留在山中,待為師出關,親自送她二人,你先回去吧。”

“師父.....”

"住口。"虛微打斷祝餘道,“混沌逃脫,本是我天樞派看管不利。

若非它剛好在一無慾無念之嬰兒身上,只怕大禍早已釀成。

天意如此,我祖師所訓如何?”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祝餘頓了頓,繼續道:“凡我門中弟子,無為有靜。

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

“此訓何解?”

“守,而不爭。”祝餘一口長氣出的緩慢無聲。

“你既記得清楚,就該早日看破,回去吧。”虛微道人怒意稍緩,但語氣還重。

“是。”祝餘躬身,待虛微道人進門後,他才緩緩轉身。

道家心經,清靜無為,是指凡人各有命數,莫不相干,不可與其爭,更不可替其爭。

守是指,修道之輩,兼濟天下,自身不爭,亦要守護三界六道,不允許妖魔作亂,爭奪凡人命數。

而今祈家小女已經和混沌融為一體,強行把她的命爭回來,與門中所訓.....相違背嗎?

他以前從沒想過這問題,濟世救人不也是師門所授嗎?

或許師父行事,另有道理,祝餘默然走下後山,一時不知該往何處去。

鏡中數日,鏡外不過一瞬,司命官還在喋喋與方外道人唸叨:“先燒那兔子十回八回,回回凡人也得掉眼淚吧。

再說那混沌,哪是那麼容易就沒。

它不僅活的好好的,還帶著那女子殘魂轉個幾輩子,輩輩人憎鬼厭,等著吧,我看晚上倆就該從鏡子裡出來了。”

方外攤手,搖著扇子離開了鈞天殿。

風消雲散,祝餘赫然驚醒,看自己是在渡喧臺上,時日已不知過去了幾天。

他起身往門中前殿,遇見幾個入門弟子,聽說虛微道人尚未從後山出來,也就是八景宮宮燈還沒燃全。

又聽那弟子道:“師兄這幾日是在何處,那祈家夫婦似乎在到處找你。”

“找我何事?”

“這可不知。”

“他們在哪安頓?”

“偏殿柴院。”

祝餘施禮謝過,沿著小徑走到柴院,一座小竹屋裡,祁家夫婦老遠立馬看見了他。

兩人連忙迎上前,連聲追問自家小女兒去了何處。

祝餘據實以告,祈家嬸子頓時聲淚俱下。

祈家漢子也是紅了眼眶,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

“求求你道長。”他拉著祝餘跪下道:“道長,求求你救救我家女兒。

你前幾天不是說,我們一家三口就要回去了嗎?

道長,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

“或然他命數如此,你也不必......”祝餘聲色淡淡。

他從不在意生死之事,平時認識的人也都不屑紅塵,所以很難生起喜怒。

但祈家漢子卻以為他是無動於衷所以冷漠,把愛女之死說的這麼輕飄飄。

“什麼命數,你們是些什麼妖怪。”祈家漢子起身顫抖著手指著祝餘道:

“你們這些住在山上的人才是妖怪,你們不追著妖怪來到我家,我女兒怎會被妖怪吃掉?

祈婦人哭泣著相勸,祝餘頷了頷首道:“當日之事,確是我思慮不周,只如今事已至此,還請兩位節哀。”

男子伏倒在地,泣不成聲道:“那是我等了五年才有的孩兒,我等了五年才有.....”

祝餘垂眼,識海中有些莫名波動,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可能他曾與該男子結魂不久,男子喜怒過甚,居然能影響到他。

眼看兩人啜泣不休,祝餘退出院子,重新上了後山。

這回虛微再不開門相見,只傳話要他即刻回去,不得再來。

祝餘無奈,以術法破了門,強硬進到裡面。

再看臺上羲和池裡碧水火海皆已不見,一盞巨大的宮燈矗立在池子中間。

宮燈上是門中至寶九陽鼎,眾人合力結印為陣,困著那鼎身動彈不得。

祝餘貿然進來,目光皆看向他,又有幾人轉而看向了虛微道人。

不等虛微開口,衝盈道人先問:“放肆,何人允你進來的。”

祝餘看往鼎中,以靈力查探,魂魄還在,連忙向眾人躬身行了禮道:

“弟子有急事須得請示掌門師父,逾矩之處,事後自有門規處置,請各位掌門師叔伯暫勿生怒。”

說罷趕緊走往虛微身邊道:“師父,雖門中有訓,守而不爭,然徒兒認為.....”

虛微沉臉打斷:“滾回去。”

現在所有山脈上的金烏之火都在八景燈裡,全憑諸派掌門拼死才能困住混沌,實沒工夫再來應付祝餘。

虛微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別這麼做。”他抬頭看了看天,正陽午時還差一刻。

只差一刻,八景宮燈燈芯就能亮起,那混沌將不復存在。

“那女子修行十世為人,本該父慈母愛,一生圓滿,原是徒兒妄毀她人命途,豈可不竭力一試。”

祝餘也看出了這一群人是陣中動彈不得,他不再多言,飛身上了九陽鼎。

“祝餘。”虛微怒喝道。

“他要做什麼,他可是要放了那妖孽。”天璇派掌門急道。

金光之內,烈火如煉獄,祝餘看著奄奄一息的女子,問:“你走不掉的,不如放過她。”

女子緩緩抬起來,笑道:“既然我走不掉,我為什麼要放過她?”

她這幾日一邊抵抗著陣法,一邊以自身慾念餵養這具肉身想讓其趕緊結丹生元。

奈何嬰兒不懂世事,全無根基,又生不出新的慾念餵養她,數日下來,已經無比虛弱。

可能都不用八景宮燈,直接扔點金烏之火進來就能煉化自己。

女子忽然貪婪吸了兩口氣,連忙撐起身,嗅著鼻子道“好強的慾念,你想救她。

你想救她?把你這份慾念給我,你就能救她。”

祝餘捏指,調動識海命魂,想先與混沌相連。

女子哈哈笑了兩聲,“休想,你休想,吾真身本元在此,豈是你區區凡人道術可以帶走吾。”

虛微急道:“祝餘,下來。”

祝餘定住女子,抬手過去,兩人命魂相連,然如女子所言,她的命魂絲毫未動。

而且女子體內,並無黑絲,有的只是識海漆黑一片。

祝餘不肯干休,捏訣以紫薇星火進入女子識海。

女子掙扎不休,但魂魄仍沒有一丁點要分開的痕跡。

靈力波動,導致陣法不穩,天璇派掌門再次催道:“速速下來,不然休怪吾不客氣。”

“祝餘。”虛微道人也喊道。

祝餘撤手,他已經用盡了辦法,仍不能行,唯就此作罷。

眼看他要走,那女子道:“你想救她,可以,你來換她。

你是無法替她洗魂,可你若與她三魂相通,我便能自己去到你身上。

你是修道之人,可以壓制我。

怎麼樣,我想賭一把,賭贏了,我帶著一具新的肉體逃出生天。

賭輸了,你就陪著我魂飛魄散。

可不論輸贏,這凡夫俗子,不都能活著了麼。

怎麼樣,你敢不敢。”

祝餘往下看了一眼,女子催道:“你不敢,哈哈。

你怕死,你們這些問道之輩,不過如此。”

“祝餘,休要被妖魔蠱惑。”虛微道人急道。

若不是陣法要緊離不得人,他早上去把人拎下來了。

“好。”祝餘一頭跌進了鼎裡。

書上所記,師父的九陽鼎不過巴掌大,也不知是如何,現在用起來裝了兩個人還綽綽有餘。

即使混沌轉移到自己身上,仍在十方陣中,七派掌門和三個師叔共同護法,它走不掉的。

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自己壓不住它,和它一起煉化在這鼎裡。

祝餘結印,去除自身識海全部禁制,將天地人魂齊聚在指尖,探向了女子靈臺。

“何等完美的容器。”

他聽到一句無比滿足的話,瞬間感應的到那股虛無之力汩汩流淌進自己身體裡,混沌早已迫不及待。

祝餘腦海中各種奇怪的畫面紛至沓來,他好像坐在樹林裡,又好像坐在渡喧臺上。

流波山在下雪,又是在下雨,師父叫自己靜心,但師弟徐意攛掇自己下山去玩。

年年歲歲,和他遺忘的那些喜怒哀樂,隨著混沌的到來一起到來。

“混賬。”虛微道人立於鼎沿,破口怒問:“你在做什麼?”

一道劍光過來,卻不是衝著祝餘,而是衝著那女子的額頭正中。

自家徒弟手指壓在那,虛微道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不是啥好事。

祝餘拉起女子側身閃過,辯解道:“師父勿怒,徒兒.....”

"速速給我將他拿下。"虛微衝著鼎外喝道。

他那會看到祝餘強闖進門,以後傳信給徐意,要他帶門中弟子前來。

後山臺階細窄且不能御劍而上,因此來的慢了點。

不等幾人問,虛微連忙起身要充盈道人大弟子來頂替自己,行雲上了九陽鼎。

徐意尚不知裡頭啥情況,也隨之起身站上鼎邊,才看是祝餘和那女子在鼎中。

他與祝餘交好,不肯立時動手,急道:“師兄,你在做什麼。”

虛微又催了一聲,旁餘弟子皆不敢有違掌門之令,各自捏術行劍,想先把祝餘與女子分開,然後將他拘出去。

還差一些,還差一些,可能混沌自身分魂也很痛苦,祝餘感覺到祈家女兒識海尚未清明,但已經能看出她的天地人魂。

還是嬰兒狀態,小小的一團,漂浮在那時暗時明。

然七八個天樞弟子術法齊來,他不得不鬆手,兩人識海瞬間斷開。

混沌突然被分成兩半,一時不能與新的魂魄相融,在體內瘋狂亂竄。

祝餘尚能壓制,那女子立時暈了過去,身體還在不斷抽搐。

虛微一見兩人分開,不由分說以袖捲起祝餘,拿住他手腕要往陣法外去。

不料兩人同時撞上一面看不見的牆,直接被彈回鼎身。

原祝餘體內已有一半混沌,陣法豈能容他脫逃。

肉鐵相撞,虛微感覺自己腰都快斷了。

祝餘掙脫虛微,飄然至陣法最上空,一改往日溫潤,眉宇之間戾氣盡現。

“你們,攔的住我嗎?”他抬手,一柄水玉劍從頭漸漸出現在手中。

“逆子爾敢!”虛微怒道。

祝餘回神,水玉劍瞬間消失,他明白過來,自己雖壓住了混沌奪魂,但那妖怪仍可以放大人的慾念。

祝餘看向虛微道:“師父,此事本是徒兒疏忽,那女子原該父慈母愛,一生圓滿,徒兒不能...

如果一定要一個人陪葬在這十方陣中,徒兒自問不懼。”

他看向鼎沿上站著的七八位天樞弟子,躬身道:“得罪了。”,說罷快手捏訣成火,揮掌打了過去。

祝餘修為高深,此刻還有混沌加持,幾人或躲或跌。

他再次進入鼎內,右手一指連過命魂兩人,左手成天經地緯撐住了鼎口。

日晷上的影子落在午時,正陽已到。

“掌門?”不履道人喊他。

“起燈。”虛微絲不遲疑。

眾人靈力收攏聚往八景宮燈,那陣法瞬間弱下去。

祝餘隻覺自己體內猛然一震,再看祈家小女識海早已清明,一雙烏溜溜眸子茫然盯著他不哭也不鬧。

“走。”祝餘抬袖托起人扔往了外頭,他自己也跟著往鼎外躍起,但又重重落了下來。

要出去的不是他,而是體內混沌。

徐意在一團亂裡接住了祈家小女,伸手一探,居然當真是隻剩凡人三魂七魄。

這是個,人?

八景宮燈瞬間燃起,祝餘再一次將要走的混沌扯了下來。

“他們馬上就會繼續維持陣法,你再不走,就要死在這。”混沌在體內叫囂道。

祝餘撐著鼎底,一言不發。

“你當真要死在這,蠢貨,沒時間了。”

“師父,師兄還在裡面。”徐意急道。

諸派掌門不發一言,各自坐回八卦方位,陣法再起,那盞宮燈燃的熊熊烈烈。

祝餘放心收了手,尋常面容捏訣坐在了鼎裡。

至於混沌要不要與自己融魂,無所謂了。

他念著咒語,只想抵消一點被火燒死的痛苦。

但是腦中又生出許多過往,門中的清泉,院中的落葉。

他有些許懷念,但並無執著。

混沌翻了一大圈,找不出他有啥強烈的慾望,直到這次祈家事。

祝餘聽到一個聲音:“你救不了她,祈家那嬰兒死了,你看到不是她,她死了。”

祝餘皺了下眉頭,然而只此一下,已經被混沌抓住了機會。

日月盈昃,辰宿列張,皆為吾念,全部混沌之力加註在他慾望之上。

水玉劍將十日同天陣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混沌連人帶魂一起逃到了鼎外。

這具身體它可是來去自如,一經出陣,混沌立即就要逃脫。

祝餘也剎那反應過來,仍舊以術將混沌壓在了自己識海以內。

他轉向虛微眾人,想求救,張口不能。

“你既然不想我走,成全你。”混沌叫囂道,徹底佔了這具身體,術法為己所用,未必打不過這群道士。

祝餘感受到混沌的意圖,手腳並用,幾乎拼著全身修為爬到了八景宮燈前。

“你要幹什麼?”混沌問。

九枚金烏羽火在裡,他以肉身抓住了一枚,直接吞入了腹中。

“既然九陽鼎困不住你,不如我以身為鼎,消你於世間。”

祝餘回頭,竭力喊:“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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