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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心中早就有所預料，可當賀玄寂看著天恆帝當真要賜死自己時，他還是覺得自己真的是快碎了。
“我不懂——”
他跪在下面，聲音澀然。
“既然您這般厭惡我，為何又要讓我生下來！”
既然讓他被生了下來，又為何這般對他！
關於這個問題……
天恆帝並沒有回答的意思。
畢竟——在天恆帝看來，賀玄寂會問出這個問題，純屬矯情。
要知道，在冷宮的賀玄寂並沒有受到非人磨挫，這一點從他身處冷宮，卻依舊能夠發展出屬於自己的勢力就能看出。
他吃的飽，穿的暖，只要安分點，待得日後娶妻生子，搬出皇宮，外出立府，身為皇室中人的他每月也都有一筆獨立供養他的俸祿，僅從這一點而言，就已經超越了民間絕大多數人為了生計奔波的人。
為什麼就不能知足呢？
天恆帝算不上是什麼昏聵的帝王。
他看得清。
正如今天這一遭。
賀玄寂被曦姮指控謀逆幕後主謀，他有冤嗎？
或許是有的。
但真相與否，在賀玄寂拿出那些交往信件後，就已經不重要了。
天恆帝只需要辨認清楚一件事。
曦姮沒有覬覦皇位，但賀玄寂在覬覦皇位。
確切的說，賀玄寂在覬覦他這個還沒有壽終正寢的帝王屁股底下坐著的這個位置。
太子謀逆是為了活，可賀玄寂不安分，卻是從一開始就盯著那張皇椅。
他今天敢有這個野心，明天一旦真的讓他登上了這個皇位，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幹的？
就比如——出賣他這位先皇的魂魄？
天恆帝那根最為敏感的線一下就被觸碰到了。
因此廢太子能活，但賀玄寂不行——無關真相，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靜靜的看著賀玄寂被押下去的身影，天恆帝也是有感而發，淺淺嘆了一口氣。
“朕又何嘗不想父慈子孝啊……”
一邊的曦姮：……
從某種層次來說，其實你們也挺“父慈子孝”的。
但現在賀玄寂可不能死。
他死了，曦成梁怎麼辦？
這對世界劇情中未來的一對明君賢臣，可必須得給他們綁死了。
所以……
趁著天恆帝這有感而發的舉動，曦姮抓住時機，彷彿是被天恆帝這一聲嘆息若有所思的一般的看著天恆帝。
“這有什麼，父皇這般心軟，既然捨不得四哥赴死，那我去將人救下來不就得了。”
只是隨口一說的“心軟”的天恆帝：？？？
不是，就一個兒子，還是一個根本沒多少印象的兒子，他怎麼就捨不得了？
尤其是想到自己最近發覺的那個自家頗有女帝之資質的長女……
比起未來賀玄寂會對朝政產生的影響，直接把他幹掉明顯是最優的選擇啊！
他怎麼可能捨不得！
但——
看著曦姮望來的那一副“父皇我懂你，我就知道你只是面冷心熱，剛剛的決定想必只是怒氣上頭，被氣狠了口不擇言，現在私下裡果然就後悔了”的表情……
天恆帝是想要辯解的，但是話語到了嘴邊，他意識到曦姮貌似是他比親兒子還親的義子。
那麼曦姮要是看到自己對他親兒子那般狠厲的一面，同樣作為兒子，曦姮會不會回去物傷其類？
想到自己以往在曦姮面前自認是天衣無縫的完美形象，突然就有了慈父包袱的天恆帝一邊覺得自己之前赦免當著自己面謀反的廢太子，應該挺仁慈的，一邊琢磨著該怎麼在維持慈父的前提下，維持將賀玄寂弄死的判決，從而緩緩陷入了沉默。
以及——
看著哪怕是見著自己滿臉尷尬，也依舊眼巴巴盯著自己，非要自己說出個一二三來，還覺得自己很棒棒的曦姮……
說真的，就曦姮現在表露出來的這種沒眼色，把這孩子和賀玄寂放一塊，這孩子在人情世故上能算計得了賀玄寂那個人精？
天恆帝不信。
所以果然是賀玄寂在攀扯吧？
良久——
天恆帝收回了思緒，幽幽一嘆，還是選擇順著曦姮的話語往下講。
“那畢竟是朕的親兒子，朕自然是心痛不捨的，可在身為一個父親之前，朕是天下之主，高處不勝寒，既然老四有了這種野心，為了天下穩固，老四不得不死，朕就算是心痛，也必須做出這個決定……”
他說的險些連自己都信了，曦姮更是面露感動的模樣。
於是，在天恆帝欣慰的目光中——
“我懂了！”
曦姮恍然大悟。
就在天恆帝正準備點頭時——她一下就站了起來，信誓旦旦。
“父皇不必擔心，我找個本就要處決的死囚替四哥一死，再讓他隱姓埋名，這樣我朝不就沒有四皇子了麼？”
不是皇子，也就不能在皇位的傳承上指手畫腳，這不是妥了嗎？
天恆帝：……
所以你剛剛懂了個錘子啊！
他撤回了一個點頭，看著面前曦姮那張突然就變的憨憨了起來的面容，覺得有點不可置信。
“小七，你在戰場上也是這般心軟？”捷報裡你殺異族可是一秒都沒有手軟啊！
一聽天恆帝這麼說，曦姮好像也有點不服氣了的模樣。
“戰場那是打外人，能和自家人的事情混為一談麼？”
瞬間被曦姮這話噎著了，心裡又好氣又好笑，還有些暖暖的天恆帝：……
“……你怎麼知道，他能甘心隱姓埋名？你怎麼能保證，老四會死心塌地的過他自己的安生日子呢？”
這個問題麼——
滿意的看著曦姮臉上剎那凝固的得意，還不等天恆帝乘勝追擊——只見曦姮眼神一閃！
“由我看管起來不就好了？”
她理直氣壯的迎著天恆帝都有些被震撼到了的目光，很是淡定的扔下了一個炸彈。
“把四哥改個名字，改個出身，女裝嫁到我府上，給我當寧安王妃不就得了？”
曦姮顯然半點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她甚至還笑嘻嘻的看向了天恆帝，越說越覺得這個主意超級棒。
“這樣一來，若是父皇想見四哥了，還能讓母后傳召寧安王妃，順理成章，還方便得很？”
一點都不想多看賀玄寂的天恆帝：……
怎麼說呢。
天恆帝覺得自己現在需要緩一緩——人老了，一時之間還真接受不了這種新奇的思維。
這孩子提出的這個解決方案……放在整個天恆王朝，不，就算是整個史書中，都是非常炸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