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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絲洞七情迷本 濯垢泉八戒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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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三藏別了朱紫國王,整頓鞍馬向西出發。行程中經過了許多山原,歷經了無盡的水道,不知不覺間秋天過去了,冬天殘餘,又迎來了明媚的春光。師徒們正在路上游玩,忽然看到一座庵林。三藏滾鞍下馬,站在大道旁邊。行者問道:“師父,這條路平坦無妨,為什麼不走?”八戒說道:“師兄真是通人情!師父在馬上坐得疲憊,也讓他下來休息一會兒。”三藏說道:“不是要休息。我看那裡是一個人家,我想去那裡化些齋吃。”行者笑道:“你說得對。你想吃齋,我自然去化齋。俗語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怎麼會有弟子高高坐著,讓師父去化齋呢?”三藏說道:“不是這麼說。平時我們看不到邊際,你們隨便去化齋,今天人家近在眼前,可以叫他們應一聲,也讓我去化齋。”八戒說道:“師父無所謂。常言說:‘三個出門,小的受苦。’況且你是長輩,我們都是弟子。古書上說:‘有事弟子承擔勞苦。’讓我這老豬去吧。”三藏說道:“徒弟啊,今天天氣晴朗,跟風雨時的情況不同。那時候,你們肯定會走得遠遠的,現在人家就在附近,讓我去吧。有齋沒有齋,我可以馬上回來。”沙僧在旁邊笑道:“師兄,不必多說。師父的心性就是這樣,不要違揹他的意願。如果惹他生氣,就乖乖地去化齋,他也沒打算吃。”

八戒聽從他的話,取出缽盂,換上行者的衣帽。邁開步伐,直到莊前觀看,覺得這個莊好好停下來。只見:

高高的石橋,古樹叢聚。石橋高高的聳起,流淌的溪水與它連線;古樹叢聚,幽禽的叫聲從遠處傳來。橋的那邊有幾座茅屋,幽雅如仙庵;還有一座簡樸的木香亭子,明亮潔白欺道院。窗戶前忽然見到四個佳人,正在那裡刺繡做針線。

長老看到這家人沒有男子,只有四個女子,不敢進去,站在橋林下。看見那些女子,一個個:

內心堅如石頭,性情喜歡如春天。

嬌媚的臉上紅霞襯托,紅唇上塗抹著鮮豔的口紅。

細長的眉彎起如新月,蓬鬆的髮鬢疊疊如雲朵。

如果站在花間,蜜蜂會誤認真的。

停下來已經半個時辰,安靜得連雞犬聲音都沒有了。他自己心裡想:“如果我不能化一頓齋飯,也會讓那些徒弟笑話我:難道作為師父化不出齋飯,他們怎麼能去拜佛?”

長老沒有辦法,也有些不高興,只能一路帶著愧疚走上橋。走了幾步,又看到茅屋裡面有一座木香亭子,亭子下面有三個女子在那裡踢氣球。你看那三個女子,比那四個又有不同之處。只見:

搖曳著翠綠的袖子,擺動著緗色的裙子。搖曳著翠綠的袖子,低垂著纖細的玉香筒;擺動著緗色的裙子,半露出纖細的金蓮花。她們的姿態十分優美,動靜之間變化多端。倒置頭髮會有高低,張開手掌送了它真實又優美。轉身踢個高高在牆上的花,退步翻跳成大海般的動作。輕輕接住一個泥團,單手急速應對。明珠上敲打佛的頭,實際上是用手捏來尖銳的物品。用窄磚巧妙地拿著,用臥倒魚的方式踢腿。平腰屈膝蹲下,扭動頂部翹起腳跟。並且搔癢腰部,縱身跳躍。踢得像是黃河水倒流,金魚灘上購買的。有一個喧鬧是頭兒,另一個轉身就打拐。端著一個飯糰,張開腿捏住。用腳趾頭踩踏著草鞋,反插著頭轉身採東西。退後步伏在肩上裝飾,掛著鉤子才覺歹。從簍子裡取出棍子,拿起來做門把。踢得非常漂亮,眾人一起喝彩。一個個汗水溼透了衣服,勁頭疏散了,叫嚷起來只有海浪。

話不盡,還有一首詩作佐證。詩曰:

在場踢踏球三月天,仙風吹下美麗的女人。

汗水滴在粉嫩的面龐,塵土弄髒了蛾眉楊柳。翠袖低垂輕拽住玉香筒,緗裙斜斜展現金蓮花。

踢了幾次後嬌媚無力,雲鬢梳理成寶髻。

三藏看得時間久了,只得走上橋頭,高聲喊道:“女菩薩,貧僧這裡隨緣佈施些齋食。”那些女子聽見,一個個歡歡喜喜地放下針線,撇下氣球,笑嘻嘻地走出門來說:“長老,失迎了。今天到了荒莊,我們決不敢攔住齋僧,請你們裡面坐。”三藏聽了,心中暗道:“善哉,善哉!西方正是佛地!連女流都這樣重視齋僧,男子豈不更虔心向佛?”

長老向前請安,隨著眾女子進了茅屋。經過木香亭子處,呀!原來裡面沒有房廊,只見那:

巒頭高高聳立,地脈遙遙延伸。巒頭高高聳立進雲煙,地脈遙遙延伸通向海嶽。門近石橋,曲曲彎彎的溪水充滿眼簾;園中桃李,千株千棵鬥嬌豔。藤蔓懸掛在三五棵樹上,芝蘭的香氣飄散千萬朵花。遠遠望去,洞府欺騙了蓬山島,近看山林壓迫著太華山。這確實是妖仙隱居的地方,沒有鄰居獨自建立家。

有一位女子上前,推開石頭門,邀請唐僧進去坐。長老只得進去。忽然抬頭一看,擺設的全是石桌、石凳,冰冷陰森。長老心中驚懼,暗自思忖:“這個地方少吉多兇,絕非善地。”眾女子笑嘻嘻地說:“長老請坐。”長老無奈,只得坐了下來。沒過多久,感到一陣寒氣。眾女子問道:“長老來自何處?是哪裡的寺廟?是修橋補路,建寺廟,還是字印佛經?請拿出緣簿來看看。”長老說:“我不是化緣的和尚。”女子說:“既不化緣,你來這裡作甚?”長老說:“我是東土大唐差來的,要去西方取得大雷音經。路上飢餓,特地到貴處,募化一頓齋食,我就繼續前行。”女子們說:“好!好!好!俗話說得好:‘遠來的和尚最愛看經。’妹妹們,別怠慢,快準備齋食。”

此時有三位女子陪同,交談著一些因緣的事情。那四位女子則去廚房,撩起衣袖,燒火刷鍋。你猜她們在準備些什麼?原來是人油炒煉,人肉煎熬,熬成黑糊充當麵筋的樣子,剁成腦漿煎成豆腐塊片。他們把兩盤食物端上石桌,對長老說:“請用。匆忙間,我們沒有準備好的齋食,您暫且吃一些充飢。後面還有補給。”長老聞了一聞,看到那股腥味,不敢張口,欠身合掌說道:“女菩薩,我是素食的。”女子們笑道:“長老,這是素食的。”長老說:“阿彌陀佛!如果這就是素食的話,我和尚吃了,想見世尊、取得經卷就別想了。”女子們說:“長老,你是出家人,不要挑食。”長老說:“怎敢,怎敢!我和尚奉命來自大唐,一路走來,身體健康,遇到困難就救助;遇到食物就收入口中,遇到衣物就覆蓋身體,怎敢選擇接受施捨!”女子們笑著說:“長老雖然不挑食,但是隻有些怪異的食物。暫且吃一點吧,不要嫌味道淡。”長老說:“實在不能吃,怕違背清淨戒。請菩薩放我出去,順便保養自己。”

長老試圖離開,那些女子攔住門口,怎麼肯放行,都說:“做生意上門,真的不好辦!‘放了個屁兒,又用手捂住。’你要去哪裡?”她們一個個都很擅長武藝,靈活地動作,一把扯住長老,順手牽羊,撲上去就推倒在地。眾人按住長老,用繩子綁住,吊在高梁上。這種吊法叫作“仙人指路”。原來是一隻手向前,拉著繩子吊起,一隻手在腰間捆住,再用繩子吊起;兩隻腳向後一條繩子吊起;三條繩子將長老吊在樑上,背面朝上,肚子朝下。長老忍著疼痛,含淚忍耐,暗暗怨恨道:“我和尚真是命苦!只說是好人家化齋,豈知落入火坑!徒弟們啊!快來救我,還能見個面,再遲兩個時辰,我就完蛋了!”

長老雖然苦惱,但還繼續觀察那些女子。她們把他吊得穩穩當當,然後開始脫衣服。長老心中驚懼,暗自想道:“她們脫衣服了,就要來打我了。也許會吃我這個怪味的。”原來那些女子只解開了上身的衣服,露出了肚腹,各展神通:一個個從腰眼中冒出絲繩,有鴨蛋般粗細,骨頭都發出了玉飛銀濺的聲音,她們馬上遮住莊門,不再提起。

述說那行者、八戒、沙僧三人,都在大路旁邊。他們兩個正在放馬觀看行人,只有行者調皮搗蛋,他爬上樹攀援,摘葉子尋果實。突然他回頭,只見一片光亮,急忙從樹上跳下來,大聲喊道:“不好,不好!師父的運氣不佳!”行者用手指著說道:“你看那莊院怎麼樣?”八戒、沙僧一同目視,那一片莊院,亮如雪又亮如銀。八戒說道:“算了,算了!師父遇到了妖精!我們趕快去救他!”行者說道:“賢弟別喊。你看不出來什麼情況,等我去看看。”沙僧說道:“哥哥小心。”行者說道:“我自有辦法。”

好大聖束緊虎皮裙,拔出金箍棒,邁開腳步,幾步跑到前面,看見那絲繩纏繞著有上千層厚度,縱橫交錯,猶如經緯之勢;他用手按了一下,有些粘軟沾人。行者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他舉起棒子說道:“這一下,就算上千層也能打斷!”正要打擊,又停住手說道:“如果是硬的可以打斷,而這個是軟的,只能把它打扁了。——如果驚動了他,被他纏住,反而不好。先問問他再打。”

你想他要問誰嗎?他捻動一個法訣,念出一段咒語,便拘住了一個土地老人在廟裡像推磨一樣亂轉。土地婆兒說道:“老人,你在轉什麼?你彷彿發了瘋一樣!”土地說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有一個齊天大聖來了,我沒來得及接待他,他那邊就來拘我了。”婆兒說道:“你去見見他就行了,怎麼在這裡亂轉?”土地說道:“如果去見他,他的棍子可是很重的,他極有可能打我!”婆兒說道:“他看到你這般老了,怎麼會打你呢?”土地說道:“他一生好吃懶做,卻是個打老年人的。”兩人談論了一會,無奈只能走出去,戰兢兢地跪在路邊,叫道:“大聖,我是當地的土地,叩頭請安。”行者說道:“你先起來,不要著急。我暫時不打你,你留在那裡。我問你,這裡是什麼地方?”土地說道:“大聖是從哪裡來的?”行者說道:“我是從東土來的,往西邊走。”土地說道:“大聖從東方來,你曾經在那個山嶺上嗎?”行者說道:“正在那個山嶺上。我們的行李和馬還都在那座山嶺上呢!”土地說道:“那座山嶺叫做盤絲嶺。嶺下有個洞,叫做盤絲洞。洞裡住著七個妖精。”行者說道:“是男妖女妖?”土地說道:“是女妖。”行者說道:“她們有多大的本領?”土地說道:“她們的神通能力較弱,不清楚她們有多少手段;只知道在正南方離這裡三里之遙,有座濯垢泉,是天生的熱水,原本是上方的七仙姑的浴池。後來妖精佔領了這個泉眼,仙姑也沒和她們爭奪,平白地就讓給她們了。我看仙人不去惹妖魔怪,這妖精肯定有很大的能力。”行者說道:“她們佔領這個泉眼有什麼關係?”土地說道:“這妖精佔領了浴池,每天洗三次澡。現在巳時過去,午時就要來啦。”行者聽了說道:“土地,你先回去,我自己應付她們。”那土地老人磕了一個頭,戰戰兢兢地回到自己的廟裡去了。

這大聖展現了自己的神通,一瞬間變成了一隻黑蠅,釘在路邊的草葉上等待。不一會,只聽到呼呼的聲音,如同蠶兒吃葉,像是海浪湧動。大約半個時辰後,絲繩都消失了,莊村重新顯現出來,和剛開始時一模一樣。然後又聽到嘎的一聲,柴門響處,七個女子走了出來。行者在暗處細細觀察,看到她們一個個手牽手,肩並肩,有說有笑地走過橋來,真是美麗動人。只見:

比玉香更迷人,花語更真實。眉如柳葉彎曲,嘴鳳梨破開。簪頭揚起,金蓮裙閃著絳色。就像是嫦娥降臨凡間,仙子來到人世間。

行者笑著說道:“難怪我的師父要來這裡化齋,原來是有這麼好處。這七個美人兒,如果留住我的師父,就算吃也不夠一頓,用也不夠兩天,上手動一次就會被她們擺佈而死。先等我去聽聽她們的計劃。”

好大聖,發出一聲嚶,飛到前面走的女子的頭上停了下來。剛剛過了橋,後面的女子向前喊道:“姐姐,我們已經洗完澡了,準備蒸那個胖和尚吃掉。”行者暗笑道:“這個妖怪真是沒什麼計謀!煮的話省了些柴火,怎麼要蒸著吃呢!”那些女子採花鬥草地向南方走去,不多時到達了浴池。只見一個門牆,非常壯麗。四周野花香氣撲鼻,蘭花密集。一個女子走上前,啪的一聲,推開了兩扇門,裡面果然有一池熱水。這水:

自開闢以來,太陽星原有十顆,後被羿神善於開弓射下九個烏鴉墜地,只剩下一個金烏星,即為太陽的真火。天地中有九處湯泉,都是烏鴉所變化。其中的九陽泉,分別是香伶泉、伴山泉、溫泉、東合泉、潢山泉、孝安泉、廣汾泉、湯泉,其中濯垢泉就是這一泉。

有一首詩為證,詩曰:

一氣無冬夏,三秋永注春。

炎波如鼎沸,熱浪似湯新。

分溜滋禾稼,停流蕩俗塵。

涓涓珠淚泛,滾滾玉團津。

暖滑原非釀,清平還自溫。

瑞祥本地秀,造化乃天真。

佳人洗處冰肌滑,滌盪塵煩玉體新。

那浴池大約有五丈寬闊,十丈多長,裡面有四尺深淺,水清徹底。池底像是滾動的珠珀和浮出水面的骨頭一樣。四周有六七個孔竅通水流。流出去有二三里遠,到了田地裡,還是溫水。池上還有三間亭子。亭子中靠近後牆放著一張有八隻腳的板凳。兩邊放有兩個描金彩漆的衣架。行者暗中高興,一瞬間變成一隻餓老鷹,飛到那衣架上停住。

你看那些女子看到清澈又溫熱的水,便要洗澡,於是脫下衣服,掛在衣架上,一起下水。行者看見:

解開紐扣,解開帶子。

細膩的胸脯白如銀,玉體纖細如雪。

手臂如冰般光滑,香肩媲美花瓣。

柔軟的腹部,背後光滑潔淨。

雙膝微曲,金蓮腰身纖細。

中間一道清爽,露出風流之處。

那些女子都跳下水去,一個個玩鬧嬉水,負水嬉戲。行者說道:“如果我打她們,只需把這根棒子往水中一攪,就是‘滾湯潑老鼠,一窩兒都是死’。可憐啊!可憐啊!打死她們只是降低了我的威名。俗話說得好:‘男人不和女人鬥。’作為一個漢子,打死幾個丫頭,實在沒有什麼了不起。不要打她們,我只要給她們一個絕後的計策,讓她們動彈不得,出不了水。多好啊。”好大聖,捏著法咒,一陣咒語,搖身一變,變成一隻餓老鷹,只見:

毛髮如霜雪,眼睛明亮如星星。妖狐見到他就喪失靈魂,狡兔遇到他膽戰心驚。鋼爪閃閃發光,英姿勃發,氣勢威猛。他能用雙拳供養自己的口腹,毫不猶豫地追逐飛騰。在萬里寒空中上下自如,穿雲破霧隨意行動。

呼地一翅,他飛向前方,展開利爪,叼走了那衣架上掛著的七套衣服,然後轉回山嶺,現出原形,來見八戒和沙僧說道:“你們看。”愚昧的八戒迎著笑道:“師父原來是在當鋪換了來的。”沙僧問道:“你怎麼知道?”八戒說道:“你不看師兄搶了他們的衣服嗎?”行者放下衣服說道:“這是妖精穿的衣服。”八戒說道:“怎麼會有這麼多?”行者道:“一共是七套。”八戒問道:“為什麼剝得如此容易,又剝得這麼幹淨?”行者道:“根本沒用剝。原來這裡是盤絲嶺,那莊村是盤絲洞。洞裡住著七個女妖,把我的師父捉住,吊在洞裡,都去泡濯垢泉洗澡。那個泉水是天地形成的一池熱水。她們正策劃著洗完澡就把師父蒸吃。我跟到那裡,看見她們脫衣下水,我想要打她們,但擔心弄髒了棍子,又怕降低威名,所以沒有動棍子,只變成了一隻餓老鷹,叼走了她們的衣服。她們都忍辱含羞,不敢出來,蹲在水裡。我們快點解救師父走吧。”八戒笑道:“師兄,你做事總是謹慎。既然遇到妖精,為何不打殺她們,卻去解救師父!如今即使她們不敢出來,到晚上她們一定會出來。她們家裡還有舊衣服,換上一套後來趕我們。即使不趕,她們長住在此地,我們完成取經之後,還要從那條路回去。俗話說得好:‘寧願少錢而不願少拳。’那時候,她們阻擋我們惹事,也不是仇敵嗎?”行者道:“你怎麼看待?”八戒道:“按我的意見,先打死妖精,再去解救師父:這是一勞永逸的辦法。”行者說道:“我不打她們,你要打就去打吧。”

八戒振作精神,歡天喜地,舉起釘鈀,大步向前跑去。突然推開門一看,只見那七個女子都蹲在水裡,口中亂罵那隻老鷹,說道:“這個畜生!吃飽了沒事做的死人傢伙!把我們的衣服搶走了,讓我們怎麼動手!”八戒忍不住笑道:“女菩薩們,在這裡洗澡呢?也帶上我和尚洗洗,怎麼樣?”那妖精見了,勃然大怒道:“你這個和尚,太無禮了!我們是家中的女流,你是一個出家的男子。古書上說:‘七年男女不同席。’你要和我們一起在池塘裡洗澡嗎?”八戒說道:“天氣太熱了,沒辦法,勉強容我洗洗罷了,管它同席不同席!”愚昧的和尚不容說話,丟下釘鈀,脫下皂錦直衣,撲通一聲跳入水中。那妖精心中焦急,一起過去打他。不知道八戒熟悉水勢,進入水中一變,變成了一隻鯰魚精。那妖精一個接一個去摸魚,卻追不上他:向東邊摸,忽然轉向西邊;向西邊摸,又迅速遊向東邊;靈活地在水中穿梭,只在她們腿間亂竄。原來水深及腰部,一會在水錶上游動,一會又潛到水底,到了最後身體疲倦,喘不過氣來,精神疲憊。

八戒卻才跳上來,露出真身,穿著直裰,手持釘鈀,喊道:“我是哪個?你將我當作鯰魚精啦!”那怪見了,心驚膽戰,對八戒說:“你先來是個和尚,到水裡變成鯰魚,然後拿你不住,你還這樣打扮。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一定要留下名字。”八戒說:“這夥惡妖竟然不認得我!我是東土大唐取經的唐長老的徒弟,即天蓬元帥悟能八戒。你把我的師父吊在洞裡,準備要蒸他享用!我的師父,能好好蒸嗎?快點伸出頭來,大家各拿一根釘鈀,讓你斷根!”那些妖怪聽了這話,魂飛魄散,在水中跪拜道:“求您方便方便!我們確實糊塗,誤捉了你的師父,雖然吊在那裡,還不敢加刑受苦。求您慈悲饒了我們的性命,我們情願貼上一些盤費,送你的師父去西天。”八戒搖搖頭說:“別說這話!俗語說得好:‘曾經賣過糖來哄騙人,到如今卻不相信甜言蜜語。’就是築一根釘鈀,大家走吧!”

愚蠢的八戒一向粗魯無禮,顯露自己的本性,毫無憐香惜玉之心,舉著釘鈀,不分好壞,急忙衝上前亂打。那怪物手忙腳亂,毫不顧及羞恥,只顧自己的性命要緊,用手捂住羞處,跳出水來,都跑到亭子裡站著,施展法術:從肚臍孔中冒出細繩,遮住了天空,把八戒罩住了。八戒突然抬頭,看不見天日,然後向外面爬去。但是他的腳步被絆腳繩絆住了,地上都是細繩,動一動腳,就摔了個跟斗:向左一側,一頭撞地;向右一側,一個倒栽蔥;急忙轉身,又摔了個悶絆;匆忙爬起,又摔了個豎立不穩。也不知摔了多少跤,把呆子摔得渾身無力,頭暈眼花,動彈不得,只在地上呻吟。那怪物將他困住,既不打他,也不傷害他,一個個跳出門來,把細繩擋住了陽光,各自回到自己的洞裡。

到了石橋上站住,念動真言,轉眼之間,細繩都收了起來,光著身子跑進洞裡,用那話兒戲弄著唐僧,笑嘻嘻地從他面前跑過去。走進石房,換上幾件舊衣服,徑直來到後門口站定,喊道:“孩兒們在哪裡?”原來那妖怪個個都有一個兒子,卻不是他親生的,都是他結拜的義子。名字叫蜜、螞、班、蜢、蠟、蜻:蜜是蜜蜂,螞是螞蜂,班是班毛,蜢是牛蜢,蠟是抹蠟,蜻是蜻蜓。原來那妖怪設下網來困住這七種昆蟲,準備吃掉它們。古人有云:“禽有禽語,獸有獸言。”當時這些昆蟲哀求饒命,願意拜他們為母,於是這春天採集百花供奉怪物,夏天尋找各種草木孝敬妖怪。忽然聽到有人呼喊,都走到面前,問:“母親有何吩咐?”眾怪物說:“孩子們呵,我們早上惹了唐朝來的和尚,幾乎被他的徒弟擋在池子裡,鬧了許多醜事,差點喪了性命!你們努力一些,趕緊出門去趕走他們。如果勝利了,可以去舅舅家找我。”這些妖怪既能逃脫,就不再提到他們師兄那裡的過錯。你瞧這些昆蟲,一個個摩拳擦掌,出來迎戰敵人。

八戒跌得頭暈腦脹,猛地抬頭,發現細繩和繩索都沒有了,他才一步一探地爬起來,忍著疼痛找回原來的路。看到行者,他用手扯住道:“哥哥,我的頭腫了,臉發青嗎?”行者說:“你怎麼來了?”八戒說:“我被那個怪物用細繩套住,還放了絆腳索,不知摔了多少跤,使我腰彎背折,連一步都難走。剛才細繩和繩索都消失了,才保住了性命回來。”沙僧看見說:“算了,算了!你惹來禍了!那怪一定是去洞裡傷害師父了,我們趕快去救他!”

行者聽到話語,迅速加快步伐走去。八戒牽著馬,急急地來到莊前。只見石橋上有七個小妖擋在路上:“慢慢走,我們在這裡!”行者看了說:“真有趣!都是些小人兒!個個只有二尺五六寸,不到三尺高;重量也只有八九斤,不到十斤。”喊道:“你們是誰?”那怪物說:“我是七仙姑的兒子。你欺辱了我母親,還敢無知地來打我們的門!別想走!小心點!”好怪物,一個個使手舞腳蹈,亂打過來。八戒見了怒氣衝衝,本來是被摔怒的性子,又看到那些昆蟲體型小巧,就發狠地舉起釘鈀來擊打。

那些怪物見呆子兇猛,個個都顯露本相,飛到空中,喊道:“變!”很快地,一個變成十個,十個變成百個,百個變成千個,千個變成萬個,個個都變成無數。只見:

滿天飛著抹蠟蠶,遍地舞動蜻蜒。

蜜螞跟隨追逐,蜜蜂蜇著眼睛。

班毛前後咬啃,牛蜢上下叮咬。

撲面一片黑暗,滿目飛舞的妖怪驚人。

八戒慌了道:“哥哥,我們只是要取經,走西方路上,這些小蟲兒也敢欺負人!”行者道:“兄弟,別怕,快上前打!”八戒說:“這樣亂打都是無濟於事,我渾身上下都被他們的厚皮釘住,怎麼打?”行者道:“沒事!沒事!我有辦法!”沙僧道:“哥哥,你有什麼辦法,快使出來吧。再不然,我們光頭都要被他們釘得腫了!”

好大聖,拔下一根毫毛,嚼得粉碎,噴出去,立刻變成了黃、麻、藤、白、雕、魚、鷂。八戒道:“師兄,你又用了什麼哪些市話——黃啊、麻啊之類的?”行者道:“你不知道:黃是黃鷹,麻是麻鷹,藤是藤鷹,白是白鷹,雕是雕鷹,魚是魚鷹,鷂是鷂鷹。那個妖怪的兒子是七種蟲,我的毫毛變成七種鷹。”鷹最善於捕捉昆蟲,一口一個,爪子抓、翅膀敲,不一會兒,打得妖怪不見蹤影,天空中沒有蹤跡,地上堆積著尺許高。

三兄弟剛剛衝過橋走過去,徑直進入洞裡。只見老師父吊在那裡哼哼地哭著。八戒走近前道:“師父,你是要來這裡玩耍吊著我們,不知摔了多少跤!”沙僧道:“先把師父解下來再說。”行者立刻將繩索剪斷,放下唐僧,都問道:“師父,妖怪去哪裡了?”唐僧說:“那七個怪物都赤條條地走到後面叫兒子去了。”行者道:“兄弟們,跟我一起去找他們。”

三人各自拿著兵器,朝後園尋找,卻找不到他們的蹤跡。到了桃李樹上也找不到。八戒道:“走了!走了!”沙僧道:“不必找他們了。讓我們扶師父走吧。”弟兄們重新來到前面,請唐僧上馬,說道:“師父,下次吃齋的時候,也讓我們去吧。”唐僧說:“徒弟們啊,即使餓死了,也再不會獨自專心了。”八戒道:“你們扶師父走吧,等著老豬用釘鈀把他的房子拆倒,讓他回來沒有地方安身。”行者笑道:“拆房子太費力氣,不如找一些柴火,燒掉他的根基吧。”好呆子,找了一些腐朽的松木、破竹、幹柳條、枯藤,點燃了一把火,熊熊火焰將一切都燒得乾乾淨淨。師徒們才放心地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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