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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牛是種神奇的妖獸。
它們毛皮厚實,能抵禦最冷的寒風。生有六對足,能在厚實的積雪中前進。
如此靠北的位置,如此冷,連最不怕冷的妖族的聚落也幾乎消失不見。
天地被白茫茫連成一片,唯一的黑點便是乘雪牛的少年道士。
王轅龍不曾戴著面具,卻依舊穿著道袍。
他騎著牛,咒罵著雪原裡的詭異天氣。
張九絕在稍久之前曾斬出過一劍,把雲層與雲層裡的陣法都摧毀了一遍。
或許往後的雪原上再無雲層,陽光也能撒在大地上。
但......如此規模的陣法崩塌總需要過程。
王轅龍看著落下的雪,雪的規模遠超往年。
王轅龍心想“或許落雪也是崩潰雲層的一部分?”
任何事物的崩潰總需要一個過程。
只是事分輕重緩急,有些王轅龍等的起,有些等不起。
這就是他在雪原的原因。
更遠的北面,孤零零的坐落著一個牛皮帳篷,牛皮表面有陣法紋路,應該是有著簡單的禦寒與加固功能。
只是這般陣法在寒風下顯得有些搖搖欲墜,似乎隨時可能熄滅。
帳篷裡有人,姓梅,叫梅雨。
雖然叫梅雨,他卻從不曾見過人們口中大陸南方常見的梅雨時節。
甚至連人們也越來越少見過。
他已經很老了,而且上個月還死了兒子,如今孤零零的,只能在雪原上做著等死的事。
但等死歸等死,飯還是要吃。
鐵鍋裡煮著幾段帶肉獸骨,老人手上捧著一個滿是油垢的破爛鐵盆。鐵盆裡面有幾顆煮熟的洋芋。
前些日子殺了頭雪鹿,肉質鮮美,算是入春來為數不多的好事。
老人撥開簾子,罵了一聲反常的雪,眼看雪越下越大,不免有些擔心與他作伴的大狗,於是吆喝:“狗兒,回家嘍。”
寂靜無聲,十分反常。
“平日狗兒聞到肉味都要撒歡的抓門簾,今兒怎麼如此安靜?”老頭心中疑惑,心下不免警惕,緊了緊腰間的一把短刀,小心向稍遠的風雪中探去。
王轅龍拎著一條死狗,大大咧咧與他相迎,微笑招呼:“老頭,好些年不見。”
老人與他老早相識,見到他,又見到他手上的死狗,眼中怒火中燒:“你來做什麼。”
王轅龍道:“見老朋友唄,怎麼?不請我進屋坐坐?”
梅雨咬牙,雖然幾次搖擺,最後還是放棄了出刀的想法,老頭領著王轅龍進了帳篷,一屁股坐在僅有的一張皮椅上,語氣比起屋外寒風更冷“你當年拋棄宗門,誣陷我兒勾結妖族,害梅家家破人亡,今天居然還敢來?”
王轅龍點點頭,用手從鍋裡撈出一塊肉吃了起來。
“我們一家躲在冷山隱居,你又給人族高手透露訊息殺了我兒媳,讓我兒子被迫給妖族賣命。如今你竟然還有臉見我?”
老人一連串說了好多,語氣十分激動,甚至有些氣喘。
“寒山心法主張心平氣和,你這樣吼是會岔氣的。”
王轅龍嗦了嗦手上的油花,繼續笑道:“你兒子就從來不會與我這般說話。”
“我岔你奶奶個腿!”老者忍無可忍,腳踏地面,竟然從角落震起一柄冰藍色長劍,長劍入手,正是傲雪劍法!
帳篷外,風雪變大,甚至有向著這邊匯聚之意,空氣中的冷意更勝許多,陣法在一瞬間便承受不住,帳篷瞬間崩斷,皮革木樑四散紛飛。
能夠一劍便引動天地氣機變化,這是便是玄同境界的手筆。
老人竟然是一名九境玄同的劍術宗師!
“也好,讓我看看你劍術如今還記著多少。”王轅龍面對這天地變色的一劍淺笑一聲,擦了擦手上的油,兩指併攏算作一劍,與藍劍相迎。
他不出劍,甚至語氣帶著對晚輩的指點態度。
這並非託大,而是胸有成竹。
“你的劍是我教的,憑怎麼贏我?”
與當日王轅龍對上林莫三人一樣,他的劍光聲勢依舊很小,甚至不起眼。
與之相對的藍劍卻聲勢浩大,劍意裹挾著滿天風雪!裹挾著整片天地!
雪白天地壓向王轅龍,壓向那併攏的兩指,風雪越發凝實,化作一柄百丈巨劍!
“咦?”王轅龍感覺有趣,便在手指上多使了兩分力氣。一聲劍鳴響徹雲霄,哪怕在止不住的風聲中也異常清晰。
他的手指變成乾淨的白色,比巨大雪劍更白。
這抹細小白色身處於全白的天地,此刻竟然也如此顯眼。
梅雨握劍,此刻臉色很白。
寒山心法境界共分九層,分別對應武者九境。修煉者每提升一層境界內力運轉便慢上一些,達到第九層時為最慢,也是最冷。冷到可以引動寒風,冷到一劍遞出便是六月飛雪。
但梅雨清楚王轅龍不止九境,他自己體內的寒山心法運轉已經十分緩慢,接近停滯,連帶著雪原上的風雪也越發寒冷。
可是梅雨的寒山心法終究沒有停滯。
他與王轅龍的境界終究差了一線。
或者說王轅龍高出天下所有九境武夫一線。
也可能不止高出一線!
梅雨清楚寒山心法修煉到內息運轉停滯時,劍光有多白,劍罡有多硬。
所以梅雨看著王轅龍的劍,或者說王轅龍的手指,心中升起一股無力感,但更多是決然。
明知不敵,更要出劍!
無法殺他,那便拼出性命傷他!
只要王轅龍受了重傷,越海榜上的其他人總是會出手的。
可惜事與願違,王轅龍的手指摧枯拉朽,與滿天風雪相交,雪劍如同撞上了世間最硬的事物,崩潰的一塌糊塗。
梅雨嘴角掛血,手上藍劍也隱有兩道裂紋。
塵埃落定,王轅龍自風雪中踱步而出,語氣頗為讚賞:“不錯,都這個年紀還沒有跌境太多,習武不曾鬆懈啊。”
梅雨狼狽不堪,嘴角掛血,氣色幾乎差到極點:“不是人人都能和你一樣,不老不死的老妖怪!”
“哎,你不願叫我一聲師傅我不怪你,但也不該與我這般苦大仇深。我瞭解你,所以你也不該裝的與我不死不休。”
梅雨沒有說話,藍劍破空而起,刺向王轅龍面門。
襲來的一劍被王轅龍隨手拂去:“談談條件?你也別總想殺我,殺不死的。而我,領你去趟海的那邊?”
越海榜,是有能力越過海的人。
問題是什麼海?
梅雨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手上的劍也無力的垂下去。
“哎,這就對了,我瞭解你,所以自然清楚你是裝作怨我恨我。”
王轅龍繼續道:“你不關心你兒子怎樣,你也不關心寒山派最終如何,你恨我只因為我不曾帶你去過海的另一邊。”王轅龍十分篤定道。
“你說,我說的對嗎?”
梅雨不曾說話,長劍脫手,算作預設。
“好,如此最好!走,領你騎牛去!”王轅龍笑道,語氣似乎在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