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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
兩廣總督署
幾天前,這恢宏大氣的署衙門前,來了一群衣著華貴的人。
前有壯士持鞭開道,後有鏢客拿刀守護,中間是一群年齡各異,有男有女,貌似僕從丫鬟一般的人。
當中的馬車就有十餘輛,運載了各種財物與金銀首飾,其中最華麗的一頂是綾羅綢緞,翡翠珍珠串線的的轎子。
范進的家眷從江蘇趕來了,耗費了約莫五十天的樣子。
馬車內,翠花問一個貼身丫鬟道:“我們現在是到兩廣總督署衙門了嗎?”
隊伍中,真正算范進家眷的也就翠花一人而已。
丫鬟掀開簾子,探出頭,隨即道:“夫人,我們確實到了。”
很快,隊伍中就有人小跑出去和總督署的衙役通報。
那些衙役守衛看了一眼這成群結隊的人群,隨即嘀咕幾句後,就有人騎馬向總督署外而去。
翠花將簾子掀開一道細縫,看著那嘀咕的衙役和騎馬而去的小兵,大大的眼睛中露出一絲疑惑。
不久,急促的馬蹄聲從街道的盡頭傳來,十幾個官兵駕馬來到了隊伍之前。
為首是一位面容消瘦,臉色蠟黃,眼窩凹陷的官兵。
他一身水晶頂戴,八蟒五爪蟒袍,熊羆補服,嘴上長著茂密的八字鬍鬚,穿著官服,看起來怪模怪樣。
他騎於馬上,聲音冷冷道:“哪位是范進範總督的家眷?還請出來一見吧。”
翠花聞言,從簾子中走了出來,綾羅綢緞雕佩玉,身段婀娜窈窕,一雙眸子水靈靈,讓人忍不住疼憐。
她今年已經二十六了,但范進卻從未碰過她。
這位官兵首領見狀,眼眸中瞬間閃過一絲邪淫,原本冰冷的臉上不禁出現一抹笑容,道:
“在下是提督昆壽手下一位千總,奉命在此恭迎範總督夫人。”
翠花聞言,疑惑問道:“那我夫君范進呢?”
千總微微一笑,眼睛不由得在翠花身上上下打量,道:“範大人…範大人領兵打仗去了,因此不曾在這裡等夫人。”
翠花被這打量的目光弄得很不舒服,聲音不由得清冷了一些,道:“那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總督夫人,我們恐怕不能回去了。”千總笑道。
翠花皺眉,道:“什麼意思?”
千總眼神似乎變得更加肆無忌憚起來,道:“我們是奉提督昆壽大人的命令,專程來保護總督家眷的,又怎能這樣離開?”
“你放肆!”
翠花呵斥,道,“你再敢亂看,我就叫家丁將你打走!”
千總聞言先是一愣,隨後大笑起來,就連其背後的官兵都忍不住大笑。
“總督夫人,你要指揮家丁打我們官兵?”官兵們好似聽到了什麼十分好笑的話一樣。
“總督夫人,別怪我們沒提醒你,若是你指揮家丁對我們官兵動手的話,後果可不是你們承受的!”有官兵森寒的笑道。
翠花水靈的眸子裡出現憤怒。
其旁邊的一個貼身丫鬟當即冷聲呵斥道:“你們竟然敢取笑總督夫人,你們是想找死嗎?!”
哪成想,這些官兵並不在意,只是笑聲稍微收斂了一點而已。
那位千總擺了擺手,止住眾人,無所謂的笑道:“好,那我為總督夫人道歉。”
丫鬟看著那無所謂道歉的人,氣的牙癢癢。
而翠花眼眸中帶著憤怒,水花在眼睛裡打轉。
這千總臉色轉而變化,沉聲道:“好了,總督夫人就先進屋吧,記住,在這段時間裡,可不能出來!”
翠花剛要返回轎子,剎那間又轉過頭來,喝問道:“為什麼?”
“你們可以出來個試試。”然而千總只是冷冷的回答。
翠花再也不想與這些流氓溝通了,轉而進了轎子裡。
那貼身丫鬟目光冷冷的看了那馬上的官兵幾眼,隨後跟了進去。
很快,范進家眷一等便開始陸陸續續的向兩廣總督署中而去,無人阻攔。
只是當翠花的轎子路過那些官兵時,便聽到某些官兵冷笑道:
“呵,不知所謂,廣西叛軍的訊息到現在都還未傳到廣州來,還以為自己是高官家屬?”
“那范進都領兵出去十幾天了,再怎麼也應該有個信,看來果然是造反了。”
“既然是造反了,那這些家屬家眷豈不是就是反臣附庸?”
“對啊,反賊附庸,到時候,完全可以隨意處置。”
“隨意處置?”有人笑道。
“對,隨意處置……”一些人相視幾眼,眼中帶著邪意。
轎子裡面的丫鬟聽到這些話,臉色大變,趕忙看向翠花,道:“夫人!”
而翠花早已呆住了,臉上發白,手指緊緊的抓著身上的衣服,不知道該怎麼辦。
此刻,她感覺自己來到的總督署已經不是一個更高的平臺,而是一個從天堂向地獄落下的通道。
這種擔驚受怕,這種恐懼一直在她心裡蔓延。
直到兩日後的一個夜晚達到了頂峰。
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從濃濃的夜色中傳來,打破了這被夜幕籠罩的總督署衙門。
與貼身丫鬟同住一個房間的翠花被剎那間驚醒。
“小玉,怎麼了?發生什麼了?”她滿臉驚容,不知所措。
小玉也醒了,聽著那哭喊的聲音,俏臉上滿是害怕之色。
“夫人,我也不知道。”她連忙搖了搖頭。
緊接著,外面傳來了家丁們的呵斥聲,急促的腳步聲和手中棍棒的碰撞聲在整個署衙響起。
翠花滿臉害怕與小玉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黑暗中,她們不敢點燈,更不敢過多聲張。
現在突然出現了這種情況,不知好壞,她們怕點燈引起注意,怕自己因此出事。
這一刻,她們是那麼的無助,那麼的害怕。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喧鬧聲漸漸停息,那淒厲的慘叫聲也消失了不見。
夜色再度將整個總督署吞沒。
“夫人,你們睡了沒有?”突然,房子的外面出現了火光。
臉上滿是淚痕的翠花抬起頭來,看向外面。
小玉這個時候站了起來,身體顫慄,臉上同樣帶著眼淚,但還是堅定的朝門口走去。
畢竟,她總不能讓自家夫人出去。
推開門後,小玉走到了外面,看著那一眾有些發呆,隨後交談了起來。
許久,小玉再度進來了,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流。
翠花聲音發顫的問道:“小玉,怎麼了?”
小玉帶著哭腔,抬起頭,看向翠花,道:“夫人,二紅死了。”
“怎麼會?怎麼會?”翠花嬌軀一顫,心尖都被捏緊了,不敢相信,道。
小玉哭道:“二紅,二紅她投井自盡了。”
“小玉,發什麼了?發生什麼了?你說啊?”翠花搖著小玉道。
小玉聲音哽咽,道:“外面,外面那些畜牲跑進來了,那些畜牲,那些畜牲在今晚玷汙了小玉!”
晴天霹靂,翠花一下子呆愣在了原地。
小玉看著翠花呆愣的模樣,連忙問道:“夫人,夫人,你怎麼了?”
翠花發白的臉龐上頓時淚如泉湧,老爺,你怎麼還不回來啊?!
這個女孩的無助,在此刻達到了頂峰。
……
接下來的幾天,翠花幾乎再也沒有出過房門。
她不是沒有叫家丁們去找那些官兵們討個說法,但是最終換來的卻是無情的針對。
那晚上被逃走的官兵大怒,或挑唆,或暗中下黑手,將前來要說法的家丁全部都打了個半死。
而那千總則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理會手底下的八旗軍惡意出手。
同時,他的眼睛還時不時的往官府內看,似乎是在尋找什麼稀世珍寶一樣,眼睛裡帶著覬覦之色。
因此,這些天的總督署變得極為的陰沉,雖然陽光明媚,可是府中卻死氣沉沉,沒有人說話。
一些普通的丫鬟和僕從都變得風聲鶴唳起來,特別是丫鬟,幾乎沒有再敢分開睡覺。
一直至二月初三。
范進騎著快馬從廣州城外衝到了兩廣總督署,一路風塵僕僕,行人官兵莫不相避。
他剛一來到總督署衙門口,就感覺到了不對。
門口的守衛全換了,且守衛變多了,戒備似乎更加的森嚴。
同時,他似乎還感覺到了那一群守衛對他的一股莫名其妙的敵意,在有意無意的針對他一般。
范進沒有在意這些,從富川瑤族至廣州的這段路程以來,他心急如焚。
不知道為什麼,好似總督署中有他什麼十分在意的事或物一般。
翠花她們應該已經到了總督署了,范進心中暗道,隨即下馬,朝總督署大步走去。
那位滿嘴鬍子的千總看著范進走來,當即輕笑道:“範大人,你回來了?”
他見過十幾天前范進與烏蘭泰的那一戰,當時他就在場。
范進瞥了這人一眼,沒有理會,直接走進了總督署。
“大人?”
范進走遠後,一旁的八旗軍有些不爽,這個漢人官竟然敢無視他們。
這位千總擺了擺手,隨後臉上露出一股陰笑,對著一旁的人小聲嘀咕幾句。
那幾個八旗軍臉上頓時露出陰冷之色,道:“是,大人。”
隨後,這幾人便騎上了馬,朝一個方向而去。
鬍子千總目光陰冷,旋即帶人跟上范進,向著總督署裡而去。
范進一踏進總督署的大院子的時候,就發現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太沉悶了,幾乎每一個丫鬟和僕人的臉上都帶著頹廢之色,十分消沉。
突然,一道驚詫聲響起:“老爺?”
范進看去,正是一個桃李年華的少女,面容姣好,目似桃花,面板白皙。
他記得這丫鬟好似叫小玉,是翠花的貼身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