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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聲音尖銳，裡面充滿興奮與喜悅，看上去她在此刻是絲毫不介意凌嘉言出身哪裡，只是單純為了朋友重逢而感到開心而已。
但是她的願望註定落空。
凌嘉言還沒有回答，陸相聞已經先他一步回絕，神色平淡，漆黑的瞳孔映出微光：“他不願意。”
所以你不能留下他。
好像聽到這句話的聲音後，少女這才突然察覺到自已好朋友身前還站著一個人一樣，她僵硬地轉過頭，石雕脖頸處發出“咔嚓”響聲，讓人有些害怕那個腦袋會在哪個時刻突然掉下來。
紋理精細的眼睛正正對上陸相聞。
危險與可怕的氣息在空氣中瀰漫，幾近凝固，窒息感幾乎奪去一切生息，冰冷與陰暗的恐怖力量在視線的碰撞中擦肩掠過，感受到彼此的威脅。
雕像頓了片刻，任由空氣陷入沉默。
一些模糊的記憶重新在腦海中浮起，她想起一些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發生過的事情，那些回憶早就在腦海中碎成拼不起來的殘片。
而且礙於一些至高規則的約束，她不能夠輕易說出那些約定與交易，陰森尖銳的聲音冰涼，帶著不解與疑惑朝著陸相聞的位置發問。
“我記得……你身上的氣息。”
“交易……與$#&達成的交易，你應該幫助我……這是我的願望，你無權干涉——”
那些不允許被透露的名稱，即使從她嘴裡說出來，也會自動被這個世界消解成無意義的雜音。
不過只是透露這些訊息，已然能夠讓陸相聞了解到，楊安安就是這個世界的核心，在她與神殿達成交易後，就是由自已來協助實現那未盡的願望的。
跟其他較低階的世界不同的是，大部分出了岔子的世界，都是由位面審判者提交資料，經由神殿裁決判定才會把問題故障以任務的形式派發給任務者。
世界裡的人是不能夠直接參與這一環節的，但是這個世界好像還尚未誕生審判者，亦或者說，它未成形的審判者就是楊安安。
所以楊安安會模糊記得那場與神殿的交易。
面對這無形的壓迫，陸相聞沒有露出絲毫懼意，他似乎天生欠缺這種感情，眼皮下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站在神情詭異還會說話的白色雕像面前時，對峙起來根本無所畏懼。
彷彿他面前真的是個模樣清秀的二八年華少女。
或者換句話說，石雕跟少女兩種形態在他眼中可能根本沒什麼區別。
“我不會阻止你做的任何事情，但是留下他，這個決定不能是現在。”陸相聞輕聲說著，“他還有未盡之事，此刻不能夠將性命交付與你。”
楊安安陰沉著臉。
她許久沒有出聲，似乎是在打量陸相聞話的可信度。畢竟這個看起來冰冷俊美的年輕人身上力量不容小覷，如果真得到了要硬碰硬的地步，勢必會對她現在混亂糟糕的狀態產生更嚴重的負面影響。
本來想要留下凌嘉言，也有相當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這傢伙的靈魂特殊，能夠淨化中和她力量中過度陰暗雜亂的部分，減緩靈魂崩潰消散的速度。
沉默良久，她轉過了頭，“既然如此，那麼我會晚一點再來取走他的性命，屆時你不能夠阻止我。”
話雖這麼說，但實際上陸相聞會怎麼做楊安安是一點也沒有把握的，萬一這年輕人不講武德和信用呢？
雕像重新跳到了水池的正中央，裂紋與鮮血盡數消失，變回了那普通的石像模樣，霧氣又重新溢位，慢慢地包裹整個校園。
凌嘉言已經完全明白。
這虛無的白霧，應該就是楊安安的力量。
只要是霧氣籠罩的地方，就是她所能夠看到的區域。但凡是霧氣消失的地方，就是小範圍內的霧氣凝結成實體，幻化出厲鬼本相開始兇殘地展開屠戮之時。
說完全不害怕是假的。
他拽著陸相聞的衣袖，小幅度地輕輕搖晃著，聲音有些乾巴巴道，“你會將我交給她嗎？”
就像我的親生父母，將我交給你一樣。
凌嘉言心裡很清楚。
把自已這個讓人精神壓力不停疊加的累贅甩給陸相聞後，他的親生父母心裡會松多大一口氣，兩個心裡原本就有鬼的人，本就會在潛意識裡懼怕他能夠看到鬼怪的能力。
無休止地爭吵早就耗盡了他們全部精力，那些他所渴望的稀薄愛意，可能早就湮沒在某次不知名的怒罵毆打中。
頭頂突然覆上一層陰影。
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頂，而後很快抽離，在這剎那產生的溫情如同羽毛，輕輕地落在心尖上，讓他只能感受到不切實際的溫暖，與漫無邊際的虛幻。
凌嘉言怔怔地看著陸相聞。
那個站在陰影處的人，俊美的容顏冰冷鋒利，周身氣質凜然森冷，漆黑眼瞳中盛著恆久不變的淡漠。
“你不用擔心，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的。”
他垂著眼睛的時候，模樣看起來溫和不少，聲音很輕，明明是在說著安慰的話，卻始終讓人覺得距離很遠。
凌嘉言覺得自已似乎無論如何都跟不上對方的腳步，永遠都只能跟在後面看著那個修長可靠的身影。
這種距離感讓他心裡十分不舒服，可是又什麼都做不到。
剛剛楊安安當面與他交談時並沒有刻意避著他，凌嘉言對於兩人之間那些語焉不詳的話語十分敏感，他察覺到這裡面的貓膩，但卻沒有直接擺在明面上提出質問。
只是站在陸相聞的身側，輕聲詢問。
“她的願望對於你來說很重要嗎？”
只是簡單的詢問，凌嘉言當然清楚，這兩個人之間不會產生其他奇怪的交集，但是心裡就是想要知道更多一點關於陸相聞的事情。
“嗯。”
“那，我的願望呢？”
腦海中某根弦被觸動，幾乎是條件反射，陸相聞迅速地作出了反應，他眼睛微眯，手指輕叩腿面，“那既然如此，來跟我說說，你的願望是什麼。”
捕獲願望的本能再次從心底那處幽暗的裂縫中爬出，陰森晦暗的力量產生波動，開始在靈魂深處躁動不安，雀躍鼓動著想要撞開束縛自已的枷鎖，一股腦兒的衝出去。
這是他碰到的機會。
能夠憑藉自已，不經手神殿賺取中間商差價，輕易能夠觸碰到實現他人願望的機會。
而且，還是如此一個特殊靈魂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