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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逼仄狹窄的衚衕裡,幾個凶神惡煞的男生不懷好意的威脅著一個弱小可憐的小男生。
那小可憐兒穿著藍白相間的寬大校服,更顯得身形清瘦,聽見有來人,也抬眼望了過來。
兩人視線碰撞,少年漆黑的眸子裡盡是純粹乾淨。
此情此景,真是罪惡極了。
容澗那平日裡少的可憐的正義感,頓時便湧上心頭,鞭撻著他的良知。
他嘆了口氣,起身上前,從背後拍了拍範存的肩膀。
一個小綠毛眼尖,一眼便看到了容澗, 他立馬在私下裡扯了扯範存的袖子,想喚醒還在自我膨脹中的範存,並告訴他容澗來了。
可範存怎麼會注意到他這不起眼的小動作?
範存不耐煩的回頭:“你他媽的幹什麼啊……”
“有病啊?拽我袖子幹什麼,沒看到我正忙著……”
他一轉身,看見了來人,瞬間卡殼愣在原地。
那青年也不說話,只似笑非笑的看著範存,他眼睛顏色偏淺,眸色如琥珀,輕靈狡黠,卻又露出幾分攝人的威壓。
從上往下看,他五官生的標準端正,清貴矜雅,教人挑不出來一絲瑕疵,精緻好看,讓人生不出來半分綺念。
可那唇卻紅的很,不點而朱,放在那張清冷好看的臉上,憑添幾分令人驚心動魄的豔色。
於是,一道視線,微妙的落在了那張緊抿的紅唇上。
與此同時另一邊,範存可沒心情欣賞這等絕色,他魂兒都快嚇飛了。
冷汗一下子就從後背上滾落,範存的態度立馬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他緊張的不能自已:“容、容哥……啊呸,容老大,您看您這次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他感覺自己後背被拍的那處地方像火一樣在燎,搞得他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容澗:“聽說,你們是我的狗腿子?”
“嗯,還在這兒調教學弟?”
一眾五顏六色的精神小夥連忙搖頭,他們就像被熄了火一樣,害怕的擠成一團瑟瑟發抖。
弱小可憐又無助jpg.
論有一個壓迫感拉滿的大佬當老大是什麼感覺。
“以後還幹這種下三濫不入流的事情,就別說認識我。”
容澗起身,單手抱花,花瓣上的水珠隨著他動作不停顫抖滑落,另一隻手扶起他那不知從哪個古董店裡淘出來的腳踏車,轉身就要走。
驀地,他突然回頭,又看了人群中的陸相聞一眼,心頭升起一絲微妙的情緒。
他這麼帥氣,這麼優雅的救場,連句謝謝也沒有嗎?
而陸相聞只是盯著他的那張唇回不過神來。
冰天雪地,一樹紅梅,白衣美人身姿窈窕,攀附著他的肩頸,咬著紅豔豔的唇瓣,落下一個纏綿悱惻的吻。
像是一個活色生香的美夢,蝕骨銷魂,讓人魂牽夢縈。
陸相聞這目光有些過於露骨,讓歷來對此敏感的容澗有所發覺,他的好心情一下子就降到了低谷。
容澗:“好看?”
陸相聞:“好看。”
“再看我就讓他們把你這倆眼珠子挖出來。”
他語氣不善,聲音冷的掉冰碴子。
一眾小弟皆知容澗的雷區——最煩別人拿他當女人看,因此格外厭惡一切看著他臉恍神的雄性生物。
綠毛小聲嘀咕:“這哥們兒膽子可真不小,我看他遲早要完……”
“可是,你別說,就容老大這張臉,誰看了不迷糊……”
一陣老鼠一樣的竊竊私語聲中,陸相聞回過神來,他對現在這樣的自己有些陌生。
輕易的就能被攪動心絃,分神分到遙遠的外太空。
他撥開熙攘的人群,沉默著走向巷子出口。
陸相聞站到容澗的跟前,藉著巷子口夕陽橘黃燦爛的光,努力的想從那張陌生的臉上分辨出一絲熟悉的神情。
容澗:“還沒看夠?”
“看夠了就快滾。”
要不是看在這小子眼神裡沒有那些骯髒齷齪的下流東西,容澗早就把他頭給擰下來了。
陸相聞斂起目光,淡聲道:“……多謝。”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截然不同的容貌,迥然相異的性格。
一個落魄的病弱美人,一個囂張的社會青年。
明明是兩個世界裡完全不相干的人,卻還是給陸相聞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熟悉感。
少年人單肩掛著書包,正在成長拔節的身體修長,他眉目冷淡,瞳孔漆黑,整個人看起來像高山上剔透的冰,冷冽清寒。
他抬腿走出巷子,背影挺拔,孤僻又冰冷。
容澗心情陰鬱,瞟了背後的人群一眼,冷哼一聲便也兀自離開了巷子。
“咯吱咯吱——”
腳踏車的聲音一直響了很長時間後,範存才敢放下心來,長呼一口氣,將額頭上的冷汗擦乾。
跟範存是發小的綠毛有些不理解,他問道:“範哥,你為什麼這麼害怕容老大啊,他看起來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誒……”
還好看的過分,都要比校花一個女生還好看了……
一提到容澗,範存的臉色都變了變,他壓低了聲音:“這種事兒你以後少打聽,不然惹禍上身後你怎麼被排擠的都不知道……”
“咱這兒先前不是有個刺兒頭,油嘴滑舌,專賣假藥,碰到質疑他的人,他還會幹強買強賣的生意,不買就打。”
“有次一個受騙的女生買了他的藥,就那啥你懂得,特殊期間嘛,大出血,人差點直接嘎了……”
“要不是送醫院送去的及時,這命就沒了!”
綠毛皺眉:“這是什麼人渣?”
他們雖然也偶爾欺負一下低年級的學生,但也沒搞出來過這麼缺德的事兒。
還是個妹子啊!
怎麼忍心對妹子下手的,禽獸!
他連女生的小手還沒拉過呢!
嗚嗚嗚嗚……
綠毛內心悲愴,淚流滿面。
他止住豐富的內心活動,接著好奇問道:“可這跟容老大有什麼關係啊?”
天色已晚,一旁的路燈閃了兩下,“啪”的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遣散一眾人後,範存帶著綠毛蹲到了自動販賣機旁,他買了兩罐啤酒,扔到對方懷裡一罐。
看著綠毛閃著八卦發亮的眼睛,範存傾訴欲高漲,他席地盤腿而坐,聲音一下子就低了下來,搞得神神秘秘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那女生你猜是誰?那可是咱學校的校花司雪筱!”
他激動的像個月夜瓜田裡的猹,興奮的將瓜帶給了自己的親朋好友:“然後當然是容哥衝冠一怒為紅顏啦。”
於是短短的半個小時裡,綠毛聽了一場精彩絕倫的青春校園武打愛情倫理大雜燴。
具體內容有容澗以一敵十,一腳踹斷刺兒頭的兩根肋骨,動用神秘家族勢力令刺兒頭退學,與校花在天台一吻定情,結果校花爸媽不同意,兩人決定連夜私奔等等。
眼看範存都快要說到帶球跑的故事情節了,綠毛才開始覺得有億點點離譜兒。
他瞪大了眼睛:“可是他倆才多大啊,這麼快,你騙誰呢?”
範存語重心長的拍了拍綠毛的肩膀:“有錢人家的生活,就是這麼狗血刺激。”
他面上輕輕鬆鬆的糊弄過去了這個話題,可他所說的也並非全都是假話,尤其是容澗打刺兒頭的那段。
因為範存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天在巷子深處裡看到容澗時,這個青年白衣黑褲,襯衫領口處沾滿了鮮血,他眸子裡盡是瘋狂的恨意。
他攛著一個人頭就死死的往牆上撞,聲音嘶啞:“下次還敢嗎?”
那人佝僂成一團,臉上哭的淚水與血水混雜在一起,跪在地上求饒:“容少!我錯了,我真的不敢了……”
範存嚇得書包都掉在了地上,發出“咣噹”一聲。
容澗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他肌肉緊繃,兩腿打顫,感覺骨頭縫裡都是涼的。
吾命休矣的念頭剛浮現在腦海裡,範存卻看到那人像什麼也沒有看見一樣,慢條斯理的從口袋裡掏出了乾淨的紙,擦了兩下手就施施然離開了。
自那以後,範存算是徹底瞭解了這個狠角色,並帶領一眾中二少年,當起了快樂的狗腿子。
這一當,便是連著兩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