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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女人說就說，還是上手。
弟媳羅氏拉著向氏，想要把她弄出去。
婆母謝氏則滿屋翻找，想找個東西把那賠錢貨裹了。
原本想閉上眼回一下神的莫小落也慌了，什麼仇什麼怨啊。
何以這兩個女人對埋了她這件事這麼熱衷。
她和向氏都不知道的是，之所以兩婆媳這麼想她死，乃是因為當地的大地主家也死了兒子。
按說這兩件事扯不上關係，可壞就壞在那地主放了話，要找個丫頭給他家兒子配陰婚。
足足二兩銀子啊，夠她們一家吃許久的了。
婆媳兩一聽說這死丫頭受了重傷就打上了主意，還商量好了要瞞著向氏。
可憐向氏還在糾結，為什麼婆母和弟媳這麼盼著自己的女兒死。
閉著眼睛的莫小落聽著這響動，也大概明白了怎麼回事。
好傢伙，還真讓她趕上了一波穿越熱潮啊。
可這兩女人心心念唸的要埋了她，又是個什麼情況。
當下不敢再閉著眼，萬一閉著閉著真沒了可就虧大了。
於是，兩個鐵了心要埋了她的女人眼睜睜的看著她再次睜開了眼，並且狠狠的剜了她們一眼。
這一眼，剜的羅氏心都顫了顫。
這死丫頭什麼時候這麼膽大了，還敢對著她們翻白眼？
莫小落砸吧著起皮的嘴巴，從喉嚨滾出乾澀的一個字。
“水...”
再不來口水喝，就真的要如了別人的意了。
“啊，好，娘去給你舀水。”
向氏哭乾的眼睛再度擠出淚水，這次是激動的淚水。
太好了，她女兒還活著。
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弟媳，踉蹌著步伐去舀水，向氏總算是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方才那一刻，她動了隨女兒一起去的念頭。
這人生太苦，若非為了女兒，她早就熬不下去了。
水缸裡的水幾乎見底，她用瓢舀起一點點，捧到床前。
“你不是小落，你是個什麼妖怪。”
羅氏見自己到手的銀子就要泡湯，尖利的嗓子又細了幾分，刺的人耳朵直疼。
莫小落到嘴裡的水差點沒讓她嚇的吐出來。
管她作天作地，先讓自己不要渴死是正經事。
穿越而來的她好像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只是還沒來得急梳理。
不過，眼前這幾個人她卻是認得的。
較老的那個是原主的奶奶謝氏，只是，和前世那個寵愛自己的奶奶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另一個想要埋了自己的，則是她的嬸子羅氏。
婆媳兩從來都沒把原主母女當人看，只在爺爺面前還過的去。
可惜，原主的爺爺也是個命苦的，早年生了病，雙眼不能正常視物。
要說爺爺有多疼愛這個孫女倒也不至於，只是對她和對待其他幾個孫子孫女都一樣而已。
對於原主來說，能夠公平的對待幾個孫子孫女，就是個好爺爺了。
“你看，我就說她不是小落吧。小落多乖巧一孩子啊，哪會放著長輩說話不搭理呢。”
羅氏見她只顧著喝水，財路被斷了的邪火莫名又漲了幾分。
這死丫頭平常看著唯唯諾諾的，而今倒是敢跟她翻白眼了啊。
世道艱難，百姓的日子本就不好過。
況且向氏的男人早幾年進京趕考幾乎帶走了所有錢，而後又沒了音訊。
女兒年幼，向氏心疼她身子弱捨不得讓她幹活。
母女兩的生計全都落在了向氏孱弱的肩膀上，壓得她透不過氣。
就算她用盡了全身力氣，也僅僅夠母女兩勉強活下去而已。
別的不說，單說莫小落喝水的這個瓢，雖然破舊，可家裡就這麼一塊。
羅氏邪火攻心，一把從莫小落手裡搶過那瓢，狠狠摔在地上。
“啪嗒..”那瓢裡還有一點尚未喝完的水，地上溼了一小塊。
許是覺得自己太過分，又或許是想到了別的什麼，羅氏摔了瓢之後就沒了動作。
向氏心裡恨啊，可這弟媳潑辣的有點讓她害怕，她只能蹲下去撿起自家那獨苗苗水瓢。
本就破舊，這一砸直接成了幾瓣，
用是沒法用了，湊合湊合，還能就在乾柴火裡燒一燒。
“嬸子，你是怎麼了。”
莫小落多聰明一人啊，她現在還全身沒力氣，若是真打起來自己母女指定吃虧。
只能先示弱，穩住這瘋婆子，免得給這平窮的家在雪上加霜。
羅氏不甘心的看著她，愣是沒想通怎麼死掉的人就這麼活過來了。
到手的二兩銀子啊，就這麼飛了。
若非怕向氏看出什麼端倪，她早就捶胸頓足了好嗎。
這向氏看起來文弱，可一旦扯上她閨女她是要拼命的。
要不是怕這向氏不管不顧的發瘋，這死丫頭早就入土為安了。
羅氏悔啊，早知道這死丫頭會醒，她就該速戰速決的。
“噢，沒事，我看你那水裡有蟲子。”
羅氏輕描澹寫，她也還不想跟向氏撕破臉。
畢竟那死老頭眼睛瞎，時不時的需要人照料。
謝氏懶的很，髒活累活都交給兒媳婦。
她還指望著向氏過去端屎端尿呢，要是撕破臉了她往後不去了可咋整。
“這是怎麼了？我聽說小落受了重傷，她怎麼樣了？”
一個渾厚的男聲從屋外傳來，剛才陰陽怪氣的兩人瞬間噤了聲。
“爹。”
抱著她的女人和那個年紀稍輕的女人齊齊喚道。
“當家的，你咋來了捏。”年紀稍長的那個女人聲音也弱了下來。
“我孫女都受傷了，我能不來？”
進來的男人身著打著補丁的長袍，上面的褶皺無數。
下巴上掛著幾根稀疏的鬍子，兩隻眼睛眼白渾濁，卻似乎沒什麼焦距。
臉上的關懷之情倒不像作假，看來是原主的爺爺沒跑了。
“爹，小落她沒事了，謝謝爹關心。”
“唔，既然沒事了，那就都回吧，還杵在這裡做什麼。”
莫小落這才發現，老爺子手上還拿著一根棍子。
“哎呀，當家的你眼睛不好，就不要瞎出來熘達了嘛。”
那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各攙扶一邊，年紀大的那個唸叨著。
“等一下，嬸子。”莫小落突然開口。
這女人，撒野撒到她頭上來了，這會來了講道理的人，她焉能幾次算了?
怎麼說也是新時代的人，打落門牙和血吞這種事，她幹不出來也不會幹。
原本都打算走人的羅氏回頭，壓根兒沒想到這死丫頭會發難，還以為她要說什麼客氣話呢。
她這一喊，眾人齊齊回頭，就連她那看東西不怎麼方便的爺爺也轉過了頭來。
羅氏雖然混賬，可封建社會許多女人對男人有著骨子裡的畏懼。
她家那死鬼男人雖然被自己拿捏的死死的，從未對自己說過重話。
可是對於公爹，她是真怕。
縱然這個公爹是個半殘，可只要他一句話，羅氏就可以被休棄。
至於休棄罪名嘛，不服侍公爹這一條就足夠了。
“小落，你別送了。傷的那麼重，還是躺著吧。”
瞧瞧，瞧瞧！
公爹一在，羅氏開口說出來的話就不一樣。
就連謝氏也是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說些什麼。
“謝謝嬸子關心，可是嬸子適才失手打破了我家的瓢，還請別忘了。我家困難，再沒有別的瓢可使了。”
莫小落彷佛蚊子大小的聲音狠狠砸在羅氏臉上，也嗆進了她的心裡。
羅氏原本故作和善的笑僵了僵：這死丫頭真是膽肥了，居然敢找她索賠？
“我知道我不該找嬸子討要的，可我們家的確是買不起了。”
莫小落垂下眼簾，眼中沒有絲毫慌張。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覺得她受盡了委屈。
那軟綿綿的強調，彷佛被欺壓的小貓咪在抗議。
羅氏心道不好，這死丫頭哪裡學來的這套？
“是嗎，怎得好好的瓢就摔壞了呢？
果然，聽了莫小落的話，爺爺皺起了眉頭。
農家貧窮，一樣東西是能用多久用多久，實在不行了修修補補還要繼續用。
“嬸子一定是不小心的，她也一定不會看著我家沒得用的，對吧嬸子。”
莫小落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向氏慌忙上去扶她。
“小落啊，你別動。你嬸子待會就把東西送來，彆著急。”
老爺子眼睛只能看到一點影子，恰好就看到了莫小落掙扎的身影。
他對這個孫女談不上多疼愛，但該有的公平還是要有的。
這羅氏平常就愛耍點小心眼，奈何他和老婆子都要依賴老二一家照料，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但今天這事，他得管。
“爺爺，哪好意思讓嬸子送來啊，讓我娘跟著去拿一下就好了。”
開玩笑，讓她送來還不一定會生出什麼么蛾子呢。
“也行，那就勞煩嫂子跟我跑一趟了。”
羅氏說的咬牙切齒，這死丫頭，真是太精了。
便宜孃親走遠了，她才慢慢躺了下來梳理著原主的記憶。
她也有個爹，不過幾年前進京趕考之後就失去了訊息。
而她們母女苦難的日子，就是從那便宜老爹離開後的一年才開始的。
從前老爹怎麼也算是個讀書人，家裡可都是敬著她們的。
尤其是她的奶奶謝氏和嬸嬸羅氏，從前和現在的嘴臉連川劇變臉都比不上。
“我勒個乖乖，這孩子堪比白毛女啊。”
莫小落一邊蒐羅著記憶，一邊吐槽。
兩家隔得說近不近，說遠倒不遠。
向氏擔心女兒，緊趕慢趕的回來了。
進門就看到女兒要動彈，連忙上前去。
“別亂動，都流血了可得好好養著。”
莫小落也不想動啊，她完全是被肚子裡拿該死的飢餓感支配的好嗎。
“娘，我肚子好餓。”
叫娘，應該沒錯吧。
“等著，娘這就給你找吃的去。”
“來，落兒，快吃。”
向氏端著一個破爛的碗走過來，遞到莫小落面前。
這一遞不要緊，莫小落的眉頭直接皺在了一起。
親孃嘞，這是給人吃的嗎？
要不是她有原主的記憶，直接就要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後孃了。
呸，後孃都不會給孩子吃糠好嗎。
對，糠。
雖然裡面泛著點米粒，但絲毫不影響它是一碗糠加野菜。
“怎麼了落兒？不是餓了嗎，快吃啊。”向氏焦急的看著她，這孩子別是摔出什麼毛病了吧。
莫小落都快哭了，她是餓了沒錯，但是還沒有餓到要吃糠的地步啊。
這碗糠，放到她出生的地方，連豬都快要不吃了好嗎。
救命啊，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她要回家，她要找媽媽啊。
“落兒，你這是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她在心裡的各種嚎叫，全都表現在了臉上，嘴角一抽一抽的，好像要瘋。
向氏本就是個農家婦人，也沒經歷過什麼大事。
之前她那一下已然把向氏嚇的夠嗆，現在又鬧這麼一出，便宜孃親都快被她整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