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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父子在那兒交頭接耳，低聲議論著什麼眾人也聽不清楚，只能看到龔長皋耳朵越來越紅。
“龔前輩，打擾一下。”
蘇虞可還沒忘記正事，他打斷兩人的對話，看向龔長皋問道：“那些女鬼的屍身，可曾找到？”
龔長皋回過神來，目光躲躲閃閃，不太敢正視蘇虞的眼睛。
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那些女鬼的屍身找到了，不過，卻無法將她們挫骨揚灰……”
“為什麼？”
眾人被龔長皋這般稜模兩可的回答，弄得有些迷惑。
龔長皋這才將自己下水所見，以及用天眼通看到的畫面，簡要明晰地告訴了眾人。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導庸閉上眼睛，然後捧著佛珠雙手合十，垂目默默唸著經文。
蘇虞垂頭沉思。
如果真如龔長皋所說的那樣，女鬼的屍身被鎮壓在大佛之下，扛著凌雲山乃至整個嘉定郡浮沉，要真想把這些女屍全都挫骨揚灰，還沒等他們把女屍全部撈上岸，凌雲山就會失去支撐沉入河水之中。
即便是想擒賊先擒王，從凌雲山底的萬千女屍中找到柳茵茵，又談何容易。
那些女屍動不得，這個計劃可以作廢了。
殿外黑雨大作，陰風鬼哭狼嚎，天空阻擋紅衣女鬼的亡靈大軍，被女鬼們一隻只撕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著。
咯咯怪笑聲在殿外飄蕩，襲擊著每個人的心臟。
“啊……”
陳美美終於還是堅持不住了，他雙目已經完全被陰氣侵噬成赤黑，沒有半點眼白，額頭青筋暴起，染血的汗水從鬢角緩緩流淌而下。
陳案見小兒子已經堅持到極點，在這麼下去便有隕落危險，一記手刀將陳美美砍暈過去。
亡靈大軍沒了陳美美的控制，化為點點熒色繁星從空中消散。
一隻隻身著紅衣的女鬼，衝破亡靈大軍餘下的熒火，口中發出陣陣怪笑，張著血紅的指甲，開始攻擊山上的百姓，慘叫聲不絕於耳。
還有再戰之力的修士，紛紛拔劍衝了出去，進行這最後的困獸之鬥。
“阿彌陀佛……”
“佛祖保佑我等信徒，儘快避過今日之劫……”
“大慈大悲的彌勒佛祖，求你快快顯靈真身下凡，用大法力將外面行兇作惡的女鬼，通通消滅……”
殿內的百姓跪在地上，三跪九叩開始求神拜佛。
然而彌勒佛祖的金身依舊坐在高臺上，挺著胖乎乎的大肚子，衝著一眾百姓咧嘴大笑，依舊是那個泥塑鍍金神像，並沒有活過來的跡象。
殿外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以及女鬼從殿外飄過的恐怖面容，不斷地蹂躪著眾人的內心。
漆黑陰冷的雨夜，沉重而壓抑的氣氛，為眾人心頭籠上一層厚厚陰霾。
過於緊張恐懼之下，心頭的那根弦徹底繃斷了。
不知是誰第一個站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彌勒神像叫囂：“佛前跪拜，從未生憐，世人供奉，仍受苦難，我心有佛，佛卻無我。
佛曰普度眾生，可沒見過渡誰，既然不渡我們，我們拜你何用？！”
“不見佛渡人，只見佛鍍金，當滅！”
緊張與恐懼彷彿在這一刻發洩，第一個人衝上去，便有了第二個人，第三個人衝上去，直到佛殿內的大半數百姓，全都赤紅著雙眼，手持棍棒鐵鍬瘋狂打砸。
信徒們很容易在他們信奉的神靈失去名望後，窮兇惡極地打碎神靈塑像。
躲在天王殿內的小沙彌們，被這些人的瘋狂嚇得抱團，他們看著自己生活的地方，被這些瘋狂的百姓砸得稀巴爛，終究是忍不住小聲啜泣。
導庸依舊入定，默唸著佛經。
留在殿內的蘇虞和龔長皋想上前阻止，卻被龔景行攔住，龔景行對著兩人搖了搖頭。
“阿彌陀佛。”
龔景行目睹著眼前一幕，看向這些人的眼中盡是悲憫：“讓他們去吧。”
蘇虞有些看不過去：“可是……”
可是，眼前的佛像是海通禪師修建，保佑嘉定郡百姓安居樂業千年有餘，那個大肚能容笑口常開的彌勒佛啊。
蘇虞實在是不明白，這些人為何會變得如此瘋魔如此醜陋。
看著眼前一幕，蘇虞壓抑得難受，縱使心底忿忿不平，卻也只能滿腔無名怒火化作一聲長嘆了。
瘋狂的打砸還在繼續。
巨大的彌勒金身，在這些人放肆地打砸下，終於裂開了數道縫隙，其中一個手持鐵鍬之人加了把力，泥塑鍍金的彌勒佛從頭頂碎裂開來。
一顆寶珠從彌勒佛祖腦中掉了出來，滾落到地板上發出清脆聲響。
寶珠看上去很清澈，卻不是水一般的無色，而是呈現出血一樣的鮮紅，從彌勒佛眼睛處掉下時宛如一顆血淚。
那寶珠一路滾動，一直滾到了蘇虞的腳邊。
“這是什麼？”
蘇虞蹲下身，將那顆散發著盈盈紅光的寶珠，從地上撿了起來。
寶珠躺在手心，帶著沁人心脾的清爽，像是置身在陽光之下，盡情享受芳草百花的清新，讓人的精神如沐春風。
導庸不知何時從地上站了起來，不知不覺地走到了蘇虞身邊。
導庸用昏花的目光，仔細打量著蘇虞手中的寶珠：“清澈通透，內有蓮紋，這是傳說中的摩尼珠……阿彌陀佛，看來海通師祖在一千多年前，就預料到今日的困局了。”
蘇虞一臉疑惑：“導庸大師，此話怎講？”
龔景行盯著蘇虞手中的摩尼寶珠，喃喃自語道：“摩尼珠是佛門至寶，傳說每個世界都有一顆摩尼寶珠，西方諸佛的光會透過摩尼珠照耀這個世界。
摩尼寶珠擁有著深厚佛力，能夠消除一切罪業，免除一切災厄……本以為只是傳說，沒想到是真的。”
就在此時，負傷的崔庚被陳嬌嬌攙扶進天王殿，兩人剛好聽到了蘇虞等人的對話。
崔庚一臉驚喜道：“所以，只要有了這珠子，大家就有救了？”
“並非如此。”
龔景行看向門口的兩人，搖了搖頭繼續道：“使用摩尼寶珠的條件十分苛刻，需要使用者修成蓮花之身，還需要那人會六字真言訣，才能順利開啟摩尼寶珠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