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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臺下,十萬八千個位置座無虛席,每棵樹上都站滿了人,江面上大大小小船隻也都站滿了人,甚至有些人爬到了桅杆上。
那些實在沒有落腳地的,只能在城牆上豎起耳朵當聽眾了。
根據樊潛彙報過來的資料顯示,今晚的總人數已突破五十萬。
聽到這個數字,孟清吟直接嚇癱在地,說什麼也不上舞臺。
“不敢上你不早說?還以為你很勇敢,沒想到是個孬種.”
小玥性情耿直,她可不管對方是郡主還是皇后,想說就說,想罵就罵。
“小玥,不可無禮.”
孟雨眠面色一寒。
“本來就是嘛。
你看她嚇成那樣……”
“還說!”
小玥嘟著嘴,氣鼓鼓站在一旁,沒敢再吭聲半句,心裡一百個不服。
“你不是孬種,你倒是上啊!”
孟清吟氣不過。
別人說幾句倒也罷了,小玥可是個丫鬟,再者她也怯場了,卻在這裡板著面孔訓人。
“不要臉!”
孟清吟罵了一句。
小玥的火氣瞬間上湧:“你沒臉皮!”
“以下犯上,你真是找死!”
孟清吟大怒,好歹她也是郡主,何曾被人這麼辱罵過。
“就罵你,沒臉皮,沒臉皮……”
啪!
她的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主子……”小玥還在懵逼中。
孟雨眠怒目圓睜,指著她的鼻尖喝道:“向郡主磕頭道歉!”
“可是主子,她……”
小玥頗為不服,“嘭”的一下,被她主子一腳踹倒,只聽孟雨眠一聲大喝:“以下犯上,罪該萬死!來人,拖出去,砍了!”
身旁婢女侍衛大吃一驚。
小玥雖是孟雨眠身邊的貼身丫鬟,卻是下人中的大紅人,平時主子待她親如姐妹,怎麼這會兒……
小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道是主子跟她開玩笑,正準備起身,孟雨眠上前又是一腳。
“以下犯上,口出惡言,屢教不改,留你是給我惹禍的麼?拖出去,砍了!”
“郡主……”侍衛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孟雨眠喝道:“再不執行連你們一起懲治!”
侍衛應了聲,一左一右架著小玥準備往外拖。
直到這時,小玥才反應過來這是真的要砍她頭了,當即臉色煞白,恐懼到語不成句。
“主子……主子饒……饒……饒命……不……不敢了……主子……”
可她的哀求似乎毫無作用,孟雨眠背對著她,頭也不回的淡淡說道:
“下不能犯上,口不能惡言,這是做人做事的原則,也是底線。
生辰宴與原則相比,不值一提.”
說罷,朝侍衛揮了揮手。
“主子……奴婢錯了……求主子……饒命……”
想起平時小玥對她們的好,一旁的丫鬟大著膽子勸解,沒想到才張嘴,孟雨眠的手指便指向了她們:
“做人做事的原則都忘了麼?平素怎麼教你們的?”
無人敢再多言半句。
小玥哭著求饒著,孟雨眠始終背對著,沒有多看她一眼,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她那揮舞著手臂消失在布簾的拐角處。
誰也沒有注意到,孟清吟的嘴角浮現出一抹不易被人察覺的微笑。
——好一招借刀殺人,孃親的計謀可謂絕妙。
除掉了小玥,接下來該實行第二步計劃。
要弄垮生辰宴,其實並不難,難的是如何讓孟雨眠失去在皇帝心裡的地位。
娘說,只有這樣,她孟清吟才有美好的未來。
可是,孟清吟其實並不想要這樣的機會。
讓孟雨眠成為笑話是孃親的決定。
而喜歡李畫船是她孟清吟的決定。
她要的,只是李畫船。
她只要李畫船。
她已經長大了,應該有自己的選擇權和決定權。
所以,她並不打算完全按照孃親的意思。
“留下她!”
一聲怒喝。
侍衛趕緊放人。
李畫船演奏完,剛去後臺喘了口氣喝了口水,聽到有哭聲,還以為有丫鬟被嚇哭了。
“都火燒眉毛了,還有心思整這個?”
他的臉上從未有過如此不滿。
“這是我的事,你不要管.”
孟雨眠的語氣也很冷。
不想與他爭執,但也不想看到有人從中干預。
“我有沒有權利刀下留人?”
“你不是一個不講原則的人.”
“這麼大舞臺,這麼多人,就為了來看你殺人的麼?”
“休要與我講道理.”
“費這麼大勁,如果就這麼算了,將會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笑話的也是我,不是你.”
“你……”
就要吵起來了!孟清吟暗暗高興。
舞臺下,久不見開演的人們開始埋怨起來,畢竟他們花了五兩一張的門票進場看戲的,可不是坐著乾等的。
刻不容緩。
“小玥!”
李畫船當機立斷,一聲大喝。
“奴婢……奴婢在……”小玥只道性命難保,雙腿一軟,差點摔倒。
“想不想活命?”
“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問你想不想活命!聽不懂麼?”
李畫船眼珠一瞪。
“想……太想了……”小玥連連點頭,哪有人想死的?只不過她現在再也不敢隨心所欲的說話了。
“帶著一百八十名丫鬟準備上場!跳好了,你就能活,不然,誰也救不了你.”
“主子……”小玥看了一眼一臉嚴肅的孟雨眠。
沒得到她的指示,小玥不敢動。
“我是你主子的男人!你主子還得聽我的!再不去,我把你頭敲碎了熬湯喝!”
說罷,李畫船握緊拳頭朝她揮了揮。
小玥依舊不敢動,只是緊緊盯著她的主子。
時間久了,即便主子不說話,她也能夠從蛛絲馬跡中尋找到答案。
果不其然,聽到李畫船的這句話,孟雨眠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這就是小玥苦苦尋找的答案。
“……是,郡馬……”
話未說完,小玥彷彿腳底抹油,快速往後臺跑去。
怯場?
滾遠點吧!
保命最重要!
她不清楚郡馬的性格,若能再給她一點時間,必能揣摩出這句話是真是假。
但不管怎樣,終究是郡馬救了她。
這是她是否能活下去的機會。
也是報答郡馬搭救恩情的機會。
本著這個宗旨,帶著這個信念,小玥突然無所畏懼,振臂高呼:“姐妹們,給咱主子爭口氣,衝啊!”
序幕拉開。
只見小玥排在最前面領舞,扭腰擺臀間,盡顯小家碧玉的嫵媚和溫柔。
讓人奇怪的是,沒有曲子伴舞。
——有得看沒得聽?這唱得又是哪一齣戲?
所有人面面相覷。
李畫船呢?
孟雨眠正靠在他的肩頭,“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只有沒有旁人的時候。
也只有面對李畫船的時候。
她才敢釋放緊張和無助。
“這也不敢,那也不敢,剛才又有好幾個丫鬟怯場,我真是沒辦法了……”
李畫船笑笑,捧起她的臉,輕輕拭去淚水,在額頭留下一吻。
“接下來要怎麼辦?一切全亂了……”
“不怕,有我.”
“可我差點把事情搞砸了……”
“我也不是一個按部就班的人,這樣正合我意.”
然後,他附耳低語。
孟雨眠不說話,眼眸裡的淚光逐漸轉化成閃爍的小星星,臉上忽然飛起一朵紅雲。
“大庭廣眾之下,這得羞死人了.”
依偎在他的懷裡,她羞聲低語。
“我就是要告訴全天下所有的人.”
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孟雨眠的心融化了,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來到序幕後面,孟雨眠的心跳的很快,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手。
一想到即將要發生的事,從來沒有過的緊張湧上心頭。
“準備!”
孟雨眠深深吸了口氣,令人瞠目結舌的畫面即將顯現。
驀然,她衝了出去!
突然間出現一個人,讓所有人吃了一驚。
緊接著。
咚咚鏘!
咚咚鏘!
鼓聲樂聲響徹雲霄。
孟雨眠張開雙臂在舞臺上旋轉起來,恍若一隻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
這時候,李畫船吹著笛子出現了,踩著節拍跳著舞,向她歡快走來。
在經過小玥身旁的時候,趁著間奏空隙,他快速蹦出四個字:等你牽手。
這是倒數第二的曲目。
但小玥已經習慣了他這種“突發性的創作”,用手勢指揮著丫鬟,向兩旁邊跳邊分開。
隨即,一首《等你牽手》響起。
悠揚跌宕的曲調和細膩婉轉的歌聲在空中迴盪。
曲悠悠,情綿綿。
歌飛揚,舞翩翩。
“伸手等你來牽,從此情意綿綿。
開啟我的心窗,再不孤獨入眠。
無論何時回頭,你都在我身旁。
這艘愛的小船,駛入幸福港灣。
……”
從來不知道,笛子的旋律竟然如此動聽美妙。
從來不知道,孟雨眠的歌聲如此溫婉動聽。
曲落。
歌止。
李畫船捧著小玥遞上來的鮮花走到孟雨眠身旁,單膝下跪。
“你所有的苦難讓我承受,我所有的快樂你通通帶走。
今夜,就讓這五十萬人,當做我們的月老,見證一個美麗的童話.”
孟雨眠笑了。
然後,她聽到了一句:
“你已在我心裡,別人無機可乘.”
擲地有聲。
鏗鏘有力。
響徹整個漁山渡。
這一刻,孟雨眠的防線徹底崩塌。
忘了羞澀。
也忘了場合。
她一把撲進他的懷裡。
兩顆心不斷貼近。
四片唇不斷靠近。
在一百萬隻眼睛的注視下,萬花叢中,李畫船摟住了她的柳腰,吻上了她的紅唇!
所有人為之驚愕。
接著,掌聲歡呼聲雷動。
在一片歡呼叫好聲中,孟清吟掩面哭泣。
到頭來,終究還是她輸了。
但,她不甘心。
不甘心!
可是……不服氣又能怎樣呢……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孟夫人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後。
“娘!”
孟清吟撲進母親的懷抱,大聲痛哭。
孟夫人撫摸著女兒的頭,眼眸裡浮現一抹殺意:
“不哭,不哭,娘為你出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