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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著走著，竟無意間走進一片繁茂的竹林。
茂密的竹林中，除了竹葉的沙沙聲，再聽不到別的聲響。
“連鳥兒都來不得的地方，我莫不是誤闖了。”
她驚覺自己來了不該來的地方，轉身便想離去。
“施主請留步。”
“誰？”她蹙著眉回頭，眼中卻閃過一抹驚豔。
只見一披著金色袈裟的和尚立於她的身後。
和尚極為年輕，那張臉更是豔麗到雌雄莫辨。
餘華雙手合十，表示著自己的歉意，“大師，小女子只是誤闖，還請見諒。”
“誤闖也是緣，施主可願一敘？”
餘華本想拒絕，可是冥冥中似有什麼在指引著她。
她點了頭，跟隨他來到涼亭之下。
“大師......”
“貧僧法號絕緣。”
“絕緣大師，您可是有何指教？”
絕緣面不改色，他伸出手指夾住一片翠綠的竹葉。
“落葉歸根固然無錯，可執念太深將會禍及自身。”
聞言，餘華心下一驚，安放在腿上的雙手隱隱發顫。
“小女子不懂大師的話中之意。”
“懂也罷，不懂也罷，決定權都在你。”
嗓音冷冷淡淡，卻有股悲憫蒼生的氣息。
他就像那高高在上的佛，好似在他眼裡，無論善惡，皆可得到憐憫。
可餘華卻不這麼認為，“大師可曾遭遇不公？可曾被人毀了一生？”
如果都沒有，他憑什麼勸人向善？
“佛主割肉喂鷹，難忍能忍，難行能行，引導向善才是你重來一世的意義。”
餘華冷笑著站起，“大師是佛門中人，自該遵循慈悲渡人，可我不是。”
她只是萬千凡人中的其中一個，她有七情六慾，會愛也會恨。
讓她以德報怨，絕對不可能。
話不投機自然沒有再聊下去的必要，她道了別就朝著出口走去。
走到出口時，身後隱約傳來一段晦澀難懂的咒文。
餘華若有所思的轉過身，這咒語她好像聽過，就在上輩子，她嚥氣之際。
她將雙手搭在額前，朝著絕緣俯身一拜。
這一拜代表著她的感激，也代表著她的歉意。
若是不能替曾經的自己討回公道，她怕是死都不能瞑目。
正殿中。
元氏求了兩道平安符，將其中一道交給年朝華。
“時候不早，我們該回府了。”
年朝華皺了皺眉頭，“可是餘華還沒回來。”
餘氏笑道：“小姐累了，要不我們先走，她自己會追上來的。”
她關心的扶著年朝華，生怕她磕了碰了。
元氏看著餘氏的手，總覺得有什麼不對。
“讓夫人和小姐久等，是餘華的錯。”
餘華匆匆走回，額前汗水不停滾落。
“無妨，那就下山吧。”元氏轉身先步下臺階。
餘華扶著年朝華隨後跟上。
走下最後一道臺階，空蕩蕩的空地讓元氏心裡升起不安。
“馬車呢？”
“馬車跑咯。”回應她的是一道痞裡痞氣的男聲。
只見一旁的樹林裡陸續走出幾名黑衣男子。
元氏急忙將年朝華和餘華護在身後，“你們是何人？”
“自然不是什麼好人。”為首的男子笑了笑。
他指向年朝華，“我生平最喜歡身嬌肉貴的小姑娘，你留下，其他人可以自行離開。”
元氏和餘氏同時喊道：“不可能。”
意識到自己過激的行為，餘氏接著說道：“我們小姐是尚書府千金，你們不要命了。”
“別說尚書府小姐，若是被我看中，公主也得留下。”男子玩味的衝著年朝華挑了挑眉。
“不。”年朝華被嚇得雙腿發軟，想離開卻怎麼都走不了。
她是做定淵王妃的人，怎麼能委身給一個不知來歷的人。
元氏看出女兒的恐懼，連忙站出道：“我願奉上千兩黃金，還請諸位高抬貴手。”
男子嘖嘖了兩聲，“怎麼辦，我不愛錢財只愛美人，這位夫人雖有些年紀，但也算是難得的美人，不如你們自行商議，我只留下一人。”
“不必商議，我留下，你放她們離開。”元氏仰著頭，強忍著淚水。
朝華是她的命，她絕對不會讓她遭受這等凌辱。
只是要對不起孟謙，她要違背兩人的誓言先行一步了。
寧可死，她也不願失了清白。
“不不不。”男子看向年朝華，語氣帶著說不來的痞氣，“我只聽你的，你是要走還是要留下？”
年朝華看了眼黑衣人，又看向擋在自己身前的孃親。
怎麼辦？
她不想留下，可孃親也不能出事。
“我數三個數，你若決定不了，那就一起留下，三，二......”
最後一個數，年朝華厲聲喊道：“我要離開。”
她還未出閣，但也知道留下意味著什麼。
要是留下，她不但嫁不了定淵王。
就連普通的百姓都容不下她，到時候她就只有死路一條。
乍然聽到年朝華的決定，元氏先是鬆了一口氣，但隨之而來的是撕心裂肺的痛。
她落下萬般無奈的眼淚，明明是她想要的結果，可為什麼她的心會這麼痛？
男子揮揮手，示意手下放行，“讓她們離開。”
年朝華快走幾步，含著淚回頭，“娘，我會回來救你的。”
餘氏心驚膽戰的跟在面朝華的身後，生怕被黑衣人留下。
“小姑娘，你怎麼還不走？”男子看向元氏身後的餘華。
“夫人在哪我就在哪。”我娘在哪我就在哪。
短短几個字卻蘊含著十足的的堅定。
元氏悲切的情緒深深影響到了她。
這一刻，她甚至忘了這只是她刻意安排的一場戲。
元氏從悲痛中醒來，她推搡著餘華，“別犯傻，你快走。”
親生女兒捨棄了她，倒是買回來的丫鬟寧死也不肯離去。
她流下欣慰的淚水，餘華有這份心已是難得，但自己絕不能連累了她。
“我不會走的。”餘華拔出頭頂的髮簪抵住咽喉。
稍稍用力，點點鮮血沿著她的脖頸向下流淌。
一襲淺青色的衣裙彷彿畫上紅梅，鮮豔欲滴。
“你們也不想沾染人命官司吧，害死尚書府的人，你猜官府會不會嚴加查辦？”
“晦氣又無趣，我們走。”
男子嫌棄的揮了揮手，轉身掠向樹梢，眨眼便不見人影。
其餘的黑衣人也緊隨其後，消失在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