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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昏黃的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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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惶恐得連連擺手,“你別叫我,我不是什麼青小姐,我不配的,我只是李家的一個傭人而已!我還不如你呢。”說完,抱著墩布拔腿就跑了,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呆兔子,徒留婷芳一個人在原地悔恨不已。

李竣寧對著婷芳皺了一下眉,像是在看什麼嫌惡的髒東西,指著旁邊的傭人吩咐道,“來兩個人把這的場子清理一下,別一會讓客人看見,影響不好。”一臉漠然。

蘇青捂著胸口一路從廚房往後院的傭人祠方向跑過去,腳步都沒停過,直到見到‘忠烈祠’匾額上三個大字,她才在門檻上就地坐下來歇腳,累得氣都喘不勻,還不停地往回看,生怕婷芳追上來,怎麼說呢,以德報怨的事情她做不出來,但是眼睜睜看著別人遭殃她又有點於心不忍。

她歇了會兒,往傭人祠裡面探頭探腦看了看,見裡面光線昏暗,微弱的燭光下,隱隱約約能看到祭品後面的幾張靈位,風偶爾把紅色的簾子吹起來,帷幕下一個男子的金身塑像也跟著時有時無。

所謂傭人祠是用來祭奠那些為李家做出巨大貢獻的僕人,以及一些老來無依無靠的傭人的,譬如這個雕像上的男子李環,某一代李氏家主被當時的君主流放,是家僕李環送行了幾千裡,並獨自照料了李氏僅存的遺孤二十年,才使李氏血脈延續下來。

夜晚的傭人祠著實有些陰森,蘇青看的心裡直髮怵,還猶豫著要不要跪兩下意思意思呢,正在這時,手機螢幕亮了,她拿起來一看,是李竣寧發過來的資訊。

“回宿舍休息,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蘇青嘴都樂歪了,還是有關係好啊,這下連罰跪都免了。她想了想,回了句,“難得來傭人祠,我給李環上炷香再走!”

不一會兒,李竣寧回了:傻,李環這個人都是編出來的,精神奴役法!

好吧,蘇青的嘴角抽搐了兩下,這個道貌岸然的李家!

她也歇夠了,站起來,慢悠悠的就往傭人房的方向走,剛巧路過一棵樹底下,遠遠地就看見前面兩個人在說話,看身形像是婷芳與許月?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蘇青嚇得‘嗖’一下竄到了樹後面。

只見婷芳拉著許月的手,哀求道,“許小姐,你可要救救我啊,我也是為了你才去針對蘇青的!”

蘇青撓了撓頭,這個婷芳真厲害啊,狡兔三窟!

許月拍了一下婷芳的肩膀,目光裡都是同情,柔聲安慰道,“今天是難為你了!”接著話音一轉,“雖然爺爺給表哥施壓了,但是我總覺得表哥這個人執拗的很,不會就這麼輕易放棄了,今天這一番試探下來,你也都看見了,表哥對她的心思可深得很呢,只要你答應我,繼續留在李家,幫我做事,我一定會許你個錦繡未來。”

婷芳不解,“可我都被踢出局了,怎麼還能留在這兒呢?”

許月像看傻瓜一樣,“笨啊,你去求求蘇青,她那個人最心軟不過了,又傻又笨的,多求幾次就好了。”

婷芳還有些猶豫,“這可行嗎?”

蘇青瞬間感覺頭頂上有一群烏鴉飛過,這評價委實太低了些、、、、、、

等那兩人走遠了,蘇青才從樹底下出來,抖了抖褲子上的灰,繼續往傭人房的方向走,無意間一抬頭,就看見了漫天的煙火,耳邊還隱隱約約傳來前院的絲竹管絃之聲,不禁有點嚮往了,可惜她現在的身份是僕人,不配出入那樣的場合。

等蘇青到了傭人房的走廊,她還是有點失落,也分不清方向,悶著頭四處亂走,可巧走廊的拐角處是個雜物間,一個沒留神,就走了進去,一抬頭,才發現走錯了,剛準備起身離開,眼角的餘光無意中瞥見雜物間靠窗的位置放了一架廢棄的鋼琴,又留了下來。

蘇青一時技癢,坐到鋼琴前露了破棉絮的凳子上,揭開灰色的罩單,素白的手拂去鋼琴上的灰,試著撥動了幾下琴鍵,緊接著流水一樣的琴音傾瀉而出。

她其實不太會彈鋼琴,小時候李竣寧學琴,她也跟著學,學了一段時間之後覺得太枯燥就放棄了,然而李竣寧卻堅持下來了,於是作為一個陪練的人,她耳濡目染多少會一點。

她唯一精通的曲子叫《昏黃的日暮》,那是李竣寧十歲那年自己譜的曲,曾經親手教她彈了無數遍的。

暖白的月光照進小屋裡,打在蘇青的身上,像鍍了一層聖潔的光。她的兩隻手在黑白的琴鍵上飛快的舞動著,腦海裡突然閃過那場大火,不禁悲從中來,整個人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緒中,以至於身後的門‘砰’地一聲關上了都沒有察覺,以至於身後站了個大活人她都沒有察覺。

直到一曲彈完,蘇青緊繃的心才鬆懈下來,有種全身的壓力都釋放出來的感覺,人也跟著輕鬆舒暢了許多,忍不住想伸個懶腰。

“蘇青,注意儀態!”

耳邊突然傳來李竣寧的聲音,蘇青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嚇得馬上縮回手臂,回頭一看,還真的是李竣寧!

她有點懵,李竣寧怎麼會出現在這個雜物間,仔細一想,雜物間不也是李家的地盤嘛,他怎麼就不能來了,又理解了。

李竣寧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的燕尾服,搭配白色的緞面領結,胸前別了一枚奢華的藍寶石胸針,精緻而考究,像是從中世紀走出來的英倫紳士。

看著李竣寧這一身打扮,再看看自己這一身灰頭土臉的傭人服,蘇青的心裡越發落寞了,感覺跟他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再加上白天廚房的事,於是賭氣一樣選擇背對著他,手隨意撥弄著琴鍵,發出並不好聽的聲音。

李竣寧看了一眼這灰濛濛的閉仄的雜物間,心裡突突地跳著,剛才那一曲讓他莫名的傷感,情不自禁走到蘇青身後,兩手隨意搭在她的肩膀上,柔聲問道,“怎麼啦,不開心?”

蘇青有些悶悶不樂,抱怨道,“我都快被你的女人們整死了!”

李竣寧的手摩梭著蘇青的下巴,音量加大了幾分,強調道,“我的女人從始至終只有你一個而已。”他頓了頓,還有些忍俊不禁,“而且我的女人今天很厲害啊,大鬧廚房。”

蘇青撥開李竣寧的手,眼皮都不眨一下,“別騙我了,我看你這左擁右抱的,坐享齊人之福啊!”

李竣寧一點不生氣,只是有點無奈地解釋,“蘇青,她們鬧得越兇,對你就越是一種保護,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蘇青沉默了一會兒,也許吧,在這個家族裡,越是沒有存在感的人,反而會生存的長久,爺爺為什麼要打壓李竣寧?細想一下,也許就是前一段時間李竣寧太過高調的緣故,流水一樣的珠寶,名貴的衣衫首飾、、、、、、這些都足以引來族人非議。

能邏輯自洽了,她心裡也好受了點,又轉過身看著李竣寧,一臉好奇,“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啊,前頭不是有舞會嗎?不怕被人發現啊?”

“我不是怕你一個人在這待著無聊嗎?”李竣寧嘀咕,“你稍等!”說完就匆匆推門出去了,不一會兒又回來了,手裡還多了一個巨大的長方形紫色禮盒,像獻寶一樣,雙手遞給蘇青,眼眸中都是熱烈的渴望,迫不及待地道,“快拆開看看!”

“哦!”可能是前段時間收到李竣寧的禮物太多了,蘇青只淡淡地應了聲,心想不是首飾就是衣服唄,同時兩根手指漫不經心地解開盒子上的粉色系帶,開啟一看,果然是衣服,只不過是條長裙,一條香檳色的單肩長禮服裙?

蘇青站起來,放在身上胡亂比劃了下,興趣缺缺。

李竣寧的聲音裡有掩飾不了的興奮與激動,“你快穿上我看看。”

蘇青見李竣寧一臉期待的樣子,心中雖然覺得缺乏新鮮感,卻還是依言照做了,嘴上說道,“那你轉過身去!”

李竣寧臉微紅,說出來的話卻顯得很不正經,“你身上我哪沒看過,哪沒摸過啊?”絲毫看不出平日古板嚴肅的樣子。

蘇青隨即想到了上次的事,氣鼓鼓地把裙子往李竣寧身上一丟,“你自己穿吧,我不幹了,我回屋睡覺去了。”邊說就邊往外走。

李竣寧趕忙拉住蘇青,把裙子又塞到她手上,忙不迭地道,“我收回,我道歉,我不看就是了。”說完就自顧自地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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