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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是發了，可劉無己卻不能不審，如今再回太極殿已是不可能，就只能等著劉尚書上道一點，主動請罪。
劉無己平時什麼樣，劉尚書可能不知道，可如今人已經被他扣下了，劉尚書再怎樣都會去打聽打聽。後面就只用等著人送上門來。
溫辰搭在桌面的手無意識地點著桌面，心裡依舊不能平靜。
他能想到季暄為什麼求娶溫言，他也計劃著收攏兵權，也明白這可能是最平和的方式，可他從來沒想過要扯上溫言。
思及此處，此刻他又開始後悔，剛才就不該顧及著那些言官，他就該上去踹季暄兩腳！！哪怕事後被那些人唸叨上一個月！
沒過上多久，果然有人來稟，說劉尚書求見。
可不得來求見麼，劉無己還在大牢裡關著，那嬌生慣養的，怕是沒吃過這個苦。
溫辰心中嗤笑，面上不動聲色，讓人請了這位尚書大人來。
其實他對這位尚書大人本身是沒什麼意見的，兩朝老臣，也算是勞苦功高。
可就是因為長盛不衰，他本想用更溫和的法子，整頓整頓劉家那高高在上的地位，可來了溫言這一出，只能說是劉無己剛好撞到了槍口上。
他有些疑心，這未免也太巧了些。他剛想殺雞儆猴，結果轉頭就有了這麼一個機會。況且溫言除了禮佛，一向深居簡出，一言蔽之就是“懶”。他突然自請出宮然後被擄這事，怎麼看都不簡單。
可劉無己的罪行已是事實，而那些虛幻的巧合就不在考慮範圍內。
思索間，劉尚書已經跪在他面前開始請罪了，溫辰一副無悲無喜的樣子聽著。
他將官帽摘下，置於身旁，顫聲道：“陛下！臣有罪！臣未能教導晚輩，也未及時發現他的罪行，以致他釀下如此大禍，臣罪該萬死！陛下聖明，望鑑臣一片忠心，臣願捐獻一半家財，自請一死，願陛下留下劉氏無己全屍。”言及此時，這位古稀老頭已經泣不成聲。
他向那高位上的人叩首，最後一次以為官的身份自稱“臣”：“臣九泉之下，榮感君恩。”
溫辰聽著他的肺腑之言，長嘆了一口氣，這老頭兢兢業業幾十載，沒想到栽在子孫上。
他也像之前預料的那樣，將這百姓口中的“第一世家”給絆了下來，可心裡並不輕鬆愜意。
可他不能心軟。別人心軟一時，或有人記恩，或有人記仇。他若是心軟，丟的不止是他和溫言的命，更甚者，百姓流離失所，天下不得安寧。
他繞過桌案，親手扶起了這位愛孫心切的尚書大人。
溫辰幼時，劉尚書便是太子太保，教導他各式各樣的為君之道，同時也是第一個對他說“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的人。
這樣的話他一直記在心裡，太傅的教導他從來不敢忘卻。
當時太傅還只是戶部侍郎，名聲極盛，一心為民，出身世家可屢屢請命為萬家，即使面對先帝時也不卑不亢，被任命為太子太保，是他最為景仰欽佩之人。
他記憶中，這位太傅的腰背，永遠是直挺挺的，彷彿萬事都不能讓他退卻半步，更別提讓他放棄原則。
可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生出華髮，眼中不再銳利有光，肩背不再挺拔，甚至摘下官帽時也放下了自己的畢生追求。
歲月從不留情。
曾經鐵一樣剛強的人，如今在親緣中泡軟了骨頭。可見子孫乃是一筆孽債。
太傅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