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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暄拿不準對方的態度，也看不清自已的想法，於是這段時間除了要應付時不時來府上騷擾自已的汪文，剩下的日子窩在書房，過得簡直平淡如水。
上次的會面中，溫言先開始百般阻撓，如此抗拒自已的靠近，隨後伴著自已的解釋，態度又變得溫和。
季暄不太明白，這是預設自已的靠近？還是面子上的禮節？
同時，他很清楚：在“去留”茶樓裡所謂的一見鍾情，不過是受那具美麗皮囊的吸引。後來追上去救下對方，互換姓名，驚鴻麗影在他心裡才留下初印象。
大殿上冠冕堂皇的求娶話語，也不過是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即便那些場面話裡有片刻是出自真心。
那都不重要。
第二次見溫言，對方著綠衫笑的溫潤，像他身上的那條羊脂玉背雲，季暄想：回眸一笑百媚生，也不過如此了。對方就那樣站在陽光下，漂亮閃光的梅花墜子和綠檀的飄渺餘韻勾得他心癢。
當然，還在可控範圍內。
他開始越來越期待和對方見面，哪怕只是宮宴上的遙遙一瞥。
很快，皇室單獨召見他。他本以為會是皇帝與他談論公事，可進殿卻見到了屏退左右的溫言，他連呼吸都放輕了。
也就是這一次，他知道了一個驚天的秘密，他敢肯定，知道這件事的人屈指可數，他不太明白為什麼自已也會是其中一個。
這個秘密改變了太多事。比如季暄躲避爭端的辦法，再比如他那點還未成熟的小心思。
在他糾結的這段時間裡，算是體會到了自食其果的滋味：找麻煩者麻煩恆找之。皇帝不知為何找上他了。
他以為還是和上次一樣，進門會見到某個令人難以平靜的身影，結果這次真的是皇帝，他說不上來失落還是鬆了口氣。
緊接著，他又聽見對方說要給他補償？就他對皇帝的瞭解，這補償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果然！這補償雖是他之前心心念唸的婚約，可有一個大家應該都明白的道理——萬事萬物是有時效性的。
但凡這個婚約早些或晚些，他都不會像現在這樣如鯁在喉。
若是早些，不提日後，至少那時的他如了願；若是晚些，讓他將心裡那點牽掛割捨掉再提此事，便不會因為這點柔情而受人制約。
如今這婚約對他來講如此雞肋，棄之可惜，食之無味。
尤其是聽見對方那狀似威脅的話語：為溫言尋一門兩情相悅的婚事。怎麼尋？到哪裡尋？明明不足十天便是賞菊宴，此人卻現在談起了兩情相悅。
他還是答應了這場利用。
他怕真的有人和溫言情投意合，而這一切都是在自已的默許下發生的。至少現在的他不能接受。
接受了這門親事，他轉頭迎來了他那不靠譜的朋友——帶著自已未來的小舅子。
他在二皇子嘴裡聽見了一個不一樣的，他從來沒見過的溫言。
他與溫言第一次見面便救了對方，那時候溫言雖然美麗脆弱，可並不真切，對方一切的受驚柔弱更像是裝出來給人看的。
而這件事背後所顯露出的：世間彷彿沒有能讓對方真正害怕心悸的東西。
可在二皇子的描述中，他怕刀，怕流血，怕暴力，怕秘密暴露，怕身邊的人受傷，更怕熟悉的人離去。
在對方的回憶裡，溫言更接近於一個嬌生慣養的公主形象，那是他從未見過，從未觸及的溫言。
定親後，他有些抗拒細想此事，他不後悔，可自已疑似斷袖，他也不能坦然面對。
這樣逃避著，事情終於迎來了轉機——對方因為最近盛傳的流言，主動約了他見面。天知道他有多感激這件事的幕後主使，給了他們一個破冰的機會。
在他明知道溫言是男人的前提下，對方針對目前局勢提出的各種方法，成了他不容逃避直面內心的一個契機——他不願意，不願意就這樣和對方分道揚鑣。
可他還沒做好和一個同性共度一生的準備，何況對方從小見了形形色色不知多少來獻殷勤的男人，可能比他更排斥斷袖。
路漫漫其修遠兮！
直到在城門口遇見溫言，又是一個全新的溫言。可不變的還是對方身上空谷幽蘭般的寧靜深遠——他站在那裡，便是一片清幽。
貪心不足，他一直認為那句話是描述自已的：沒有相守一生的勇氣，也沒有默默守候的決心。
直到溫言衣襟沾血，而刀鋒即將劃破脖頸時，他才恍然——原來失去一個人是這樣容易，哪怕自已從未擁有過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