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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潰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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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流近在眼前,巨響如平地起驚雷,鋪天蓋地的氣勢要將他們在這一方荒地埋葬,早已打得幾人睜不開雙眼,耳邊只餘“轟隆隆”的震聲。

莫南一重重地嘆息一聲,看著率先前行的雲晚霖,也不再藏私,色彩斑斕的寶物從她的懷中躍出,數量之多幾乎令人咋舌,瞬間在身邊鋪開一片彩色的羽衣。

羽衣展開,滔天的氣流被遮蔽了部分,為雲晚霖分去了不少負擔。

“雲兄弟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許昶也不是膽小懦弱之輩,忍住氣流在肌膚上刮割出的痛楚,心中豪氣亦是大盛,不願躲藏在後邊,心中的恐懼被悄然間抹去,恨不得解襟敞胸,縱聲相迎。

三道滔滔的氣息於洪流中悄然炸開,混亂的風暴中,唯有他們身邊的氣流是逆行。

黃玄朗畏縮在眾人後邊,看見面色蒼白的謝鈺若起身就要奔向前方,臉色也是一變,慌忙地大聲道:“你不要命了?他們頂在前邊,你身上又有傷,為什麼要上去送死?”

謝鈺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綻開了一個令人失神的笑顏,聲音雖小,卻字字清晰地落在黃玄朗的耳中:“想去而已,哪有為什麼。”

看著謝鈺若迎著洪流而上,沒有人能分神注意到他,黃玄朗眸色動盪不已,面色化作深潭一般的平靜,斂去了全部的驚恐與懦弱,直立起平日裡刻意佝僂的脊背,簡直與前一刻判若兩人。

黃玄朗搖了搖頭,尚未凝氣的他手中赫然亮起一抹奪目的光芒,聲音透著詭異的平靜:“黃玄朗啊黃玄朗,你還是......不夠狠心!”

意識模糊之間,雲晚霖耳邊反而安靜了許多,視線中的世界在徐徐淡化,灰色的氣流漸漸消逝,歸於一片蒼白,取而代之的是讓他狠狠震撼的一幕。

雲晚霖不知道該怎麼描述眼前的奇觀,自身處於一片虛無的黑色中,一條銀白的璀璨星河蜿蜒而落,像是在漆黑的幕布上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穿過無邊無際的黑暗,一直落在了他的眼前。

這是哪裡......

這一片銀白的深淵下,似乎只有永恆的寂靜和虛無,而他的意識,莫名被召至,甚至不知道如何離去。

流雲折天劍經在不知覺之間翻開,許多他從見都沒見過,更別提認識的晦澀小字緩緩在書頁上呈現了真容。

那天宮主叮囑他不可再修流雲折天劍經,並另外補償了一本名貴的劍經作替,可令雲晚霖吃驚的是,他剛剛將另一本劍經納入心湖,頃刻間就被融為虛物。

可他現在一動也不能動,莫說開口說話,驅使四肢,幾乎連自己的呼吸都快感受不到,只能靜靜地看著劍經顯字。

忽然間,一抹虛影出現在他的世界中。

那是個一個人的身影,在這荒蕪的深淵下,不知遠近,好像離他咫尺,又相隔天河。虛影比夢更虛幻,比霧更飄忽,就這樣悄然間出現在雲晚霖的感知中。

雲晚霖想開口詢問,卻口不能發聲,唯有靈魂在陣陣地動盪,將他的疑問傳遞出去。

沒有聽到一絲一毫的聲響,他的腦海中卻清晰地接收到了一句讓他銘記終身的話:“要你庇護雲靈終世,千秋萬載不可遭人欺辱,你可願意?”

雲......靈?

雲晚霖的瞳孔在極度的驚訝中睜大,沒想到在這虛幻的空間中能聽見這種話,經書上的小字不知覺間直擊心湖,激盪著他的靈魂。

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云晚霖沒有絲毫的遲疑,意念化作最誠摯的回答:“我想變得強大,創造一片淨土,可以讓我族人不用活在追殺的陰霾裡,不用惶惶終日,將自己圈封。”

一陣良久的沉默之後,光陰消散,眼前的銀白色深淵亦是無聲散去,連回答都沒有,雲晚霖的意識也恢復清醒,遍身的疼痛在提醒著他:自己還身處洪流當中!

眼眸恢復了清晰,映出謝鈺若柔和的面容,雲晚霖忽然感覺到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貼在自己的背後,旋即磅礴的玄力順著手掌傳來,快速地與他的身體交融。

“你......”

謝鈺若悶哼一聲,雙眸閉合,凝氣聚神,眉眼間隱隱閃過一陣痛苦之色,面色蒼白而又憔悴,口中所訴卻是堅定異常:“好好適應,得救於你的雲靈之心,我能將封存的修為全部轉交於你。”

修為?

身體在雀躍著,如枯木逢春,握著鳳陽的手臂都有力了幾分,雲晚霖心中卻翻騰無比,不知道是何滋味。

謝鈺若的聲音不免染上了強烈的虛弱之意:“你說過的,要一起出去的!你一定要說話算話!”

雲晚霖的全身都在顫抖,點點頭道:“我說話一定算數,你放心好了。”

轟!

重壓瞬間輕減,從身體的後方湧出一股龐大的力量,為抵在前方的三人消減了許多壓力,一瞬間氣流逆轉,呼嘯聲近乎哀鳴。

雲晚霖怒喝一聲,持著鳳陽的右手早已慘不忍睹,劍鳴聲轉為悽哀,似已不堪重負。

“破!”

這天地變色間,好像灰色的幕布被劈開了一輪銀白色的月,天災與人的碰撞到了終點,風聲與呼喊聲一齊消逝,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也緩緩消散。

他們衝出來了!

雲晚霖收力不住,重重地栽倒在地面上,可他顧不上,趕忙爬起來,整個人卻在一瞬間僵住了。

視線中映出一片長長的階梯,數不清的臺階蜂擁匯聚在高處,一座透著古老和莊重的大門矗立在臺階的終點。

只是階梯已經殘破不堪,大門只剩了一半,歲月的斑駁在古老的大門上留下了自己的足跡。

每隔十層臺階上都站著一位銀甲衛士,與記憶中的衛士相同,渾身都包裹在冰冷的盔甲中。他們站得筆直,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只是這次他們是真的化作冰雕了,不見絲毫的生氣。

記憶中大門後本該聳立的建築與山川,此刻皆化作了一片虛無的荒涼,一股難言的悲愴蔓延在雲晚霖的腦海中,他怎麼也難以想到,前幾日還親自見到的神域,此刻竟然只剩下了冰冷的遺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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