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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雄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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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的餘暉漸漸消失在地平線,天邊的晚霞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為城郭勾勒出一道金邊。

望著遠處巍峨的城樓,寧嶽風忽然生出一絲惆悵。

這兩日,他和羅熙雲一直策馬在曠野中,也終於明白了何為一馬平川之地。

與山巒起伏、天寒地凍的涼州不同,出了陽明山之後,放眼滿是平川曠野,山巒只是天邊的點綴,流雲也彷彿溫潤了許多。

縱馬賓士在其中,馬快風鳴,天高地闊,讓寧嶽風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暢快和逍遙。

然而,置身於天地遼闊中,寧嶽風也漸漸感覺一絲無助——他本是“好事”之人,可當真正離開了兒時的鄉土,獨行於一個未知的世界時,他又發現自己有些底氣不足。

當然,他其實也並非“獨行”,而是一直有佳人相伴。

這也是當他望見雄州城樓時,心生惆悵的另一個原因。因為雄州一到,也意味著他與羅熙雲即將分別。

寧嶽風並非沒有“見識”過女人,他年少多金之名早已在涼州青樓中傳為美談。

可這次卻和以往不同,他還從未與一名女子朝夕相處瞭如此長的時光,這與青樓上的一夜風流既“異曲”也不“同工”,卻各有其“妙”。

這也是一個新的“世界”。

且不說,羅熙雲本就天生麗質,還自帶異域風情,只要是個男人,任誰見了皆會動心。何況,這幾日以來,寧嶽風與她形影不離,不僅吃睡皆在一處,還經歷了一次激鬥。

如果再算上在寧川客棧那次,二人也足以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

這生死之交,於男人之間是肝膽相照,於男女之間又是什麼呢?

寧嶽風沒敢往下想,但從羅熙雲的眼神變化中,他又似乎察覺到了些什麼。

還有,二人相處這幾日,寧嶽風越來越在意自己的形象。

就算在山林中露宿的那兩日,他睡醒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尋個有溪水之處洗漱一番,再仔細地整理一下發髻。每到這個時候,他心裡就難免埋怨起來:師父這親傳的扎髮髻功夫實在是上不了檯面。

每到喝酒時,他也開始注意起分寸,酒還是大口大口喝,但已不像以往那樣仰頭就灌,灑得胸口溼成一片,頗有些不雅。

到了夜深人靜時,寧嶽風也時常會琢磨:自己這麼做只是在意自己的面子,還是因為別的緣故?

男女之事,他似乎很懂,但似乎又不懂——與風月之所中的身經百戰不同,當他面對羅熙雲這般的女子時,那份以往從容彷彿突然就消失了。

直到雄州城就在眼前,他又莫名地悵然若失起來。

但馬至關前,無論如何還是要進城的。

雄州,大夏九州之一,也是大夏最富庶之地。其轄內幾乎全是沃野良田,還有數條江河穿流其中,不僅糧產豐富,還盛產魚蝦,是漢江以北有名的魚米之鄉,亦有“北域江南”之稱。

當初太祖翟世璋率兵到此,在攻下雄州之後,一名謀士便斷言,取下雄州,如同拿到了漢江以北最大的糧倉,從此北線夏軍再無糧草之虞。

雄州的富庶還不僅僅在於物產。

由於此地北接涼州,是從中原通往涼州必經之路,因此從涼州榷場交易而來的北戎貨物皆會透過此地再運往中原,反之亦然。

如此一來,雄州也成了商旅雲集之地,南來北往之客長年交匯於此,繁華之盛不亞於盛京。

當寧嶽風和羅熙雲從城門並轡而入,雖然此時天色已晚,華燈初上,但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街市中,依然是人流湧動,喧囂聲四起。街道兩旁的商家燈火如晝,酒肆、茶舍、歌坊皆是顧客盈門,好生熱鬧。

夜幕之下,雄州城就像是換了一身打扮的美婦,燈火之下更多了幾分妖嬈。

“這雄州城夜裡皆是如此熱鬧嗎?”看著令人眼花繚亂的街市夜景,羅熙雲不禁問道。

“啊,中原之地的州府城多是如此。”寧嶽風連忙收起了一副沒見過世面的表情,“等你到了京城,那還要熱鬧多了。”

“真的嗎?”羅熙雲有些將信將疑,“莫非寧大哥去過京城?”

“啊,那倒也不是。”寧嶽風道,“我只是聽師父說過,盛京之繁華,普天之下無處可比。”

“看來中原的確與我大漠完全不同,所謂日落而息,在中原卻並非如此。”說話間,羅熙雲流露一絲羨慕的神情。

“我中原天朝上國,又豈是那蠻夷之地可比。”

寧嶽風話剛出口,馬上又意識到有些不妥,畢竟羅熙雲也從小生長在北戎大漠,也就是他口中的“蠻夷”之地。

“熙雲姑娘也不用多想,等你到了京城,見了你阿爺,自然可以賞盡人間繁華。”寧嶽風馬上又補了一句。

“話雖如此,可奴家此去京城……”羅熙雲欲言又止,眉間泛起了一絲憂鬱。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還是先尋間客棧吧。”寧嶽風連忙轉移開話題。

他其實心裡也納悶兒,自己平時一向伶牙俐齒、巧舌如簧,可方才為何會接連出言不當,觸到了羅姑娘隱痛之處。

“嗯。”羅熙雲點了點。

雄州如此繁華之地,尋間客棧自是容易。

可寧嶽風一連問了好幾家,臨了又退了出來。原因皆是一樣:太貴。

寧嶽風想到了此地的客棧必定要比涼州貴,可他沒想到會如此之貴。

一間看上去再普通不過客棧,一間上房就要二百文錢,足足是涼州的五六倍還多,著實令他有些肉痛。

雖說他也算是不差錢之人,可要用四壺“玉落”的錢才能住上一宿,在他看來,實在不是一樁值當的買賣。

要知道,“玉落”可是涼州最貴的燒酒了。他每次與師父“狩獵”結束,皆會請同行的丐幫兄弟每人喝上一壺,每到這時,那些丐幫兄弟就如同過節一般。

在走進第五家客棧之後,二人終於沒再退出來了。

當客棧掌櫃報出房價之後,還沒等寧嶽風回話,羅熙雲便將一兩碎銀拍在了櫃檯上道:“兩間上房,再送些酒菜到房中。”

寧嶽風這才意識到,身邊這位才是真正“不差錢”之人。

隨後,二人便隨小二上了二樓,各自進了一間客房。

等到在房中躺下,寧嶽風頓時有些心神不寧起來。

他在猶豫:要不要留住熙雲姑娘,他更在猶豫:想要留下熙雲,究竟是為了她好?還是為了自己?

正當他望著房頂思來想去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緊接著傳來的羅熙雲的聲音:“寧大哥,酒菜已經送來了,過來吃飯吧。”

“好。”寧嶽風應了一聲,翻身下了床榻。

飯還是要吃的,而且,說不定這是和羅熙雲一起吃的最後一頓飯了。

等來到羅熙雲的房中,桌案上已經擺好了幾樣酒菜和兩副碗筷,還有兩杯斟滿的酒。

待二人坐定,羅熙雲率先雙手舉杯道:“誠蒙寧大哥屢次相助,奴家這第一杯酒是多謝寧大哥相助之恩。”

言罷,她一飲而盡。

寧嶽風也連忙舉起杯乾了。

在將二人酒杯又斟滿之後,羅熙雲又舉杯道:“明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奴家就以此酒作別,江湖路遠,望寧大哥多多珍重。”

言罷,又是一飲而盡。

兩杯酒喝罷,羅熙雲便陷入了沉默,只是看著桌案上的菜,卻又未動筷。

“熙雲姑娘,就沒有第三杯了嗎?”寧嶽風努力想打破尷尬的氣氛。

“啊,沒了……不過寧大哥要是想喝,奴家陪我便是。”羅熙雲抬起頭笑了笑,還給寧嶽風杯中又斟上酒。

“酒自然是要喝的,可有些話在下不知當講不當講?”寧嶽風也笑了笑,可心裡卻在一個勁兒地運氣。

只不過,他運的不是真氣,而是勇氣——就算當年頭一次殺人之時,他似乎也沒如此怯場過,需要反覆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寧大哥有什麼話直說便是,你我之間不必介意。”羅熙雲盈盈回道,目光中似乎還有一絲期許。

“那我就直說了。”寧嶽風右手一直在酒杯上摩挲著,突然停住了。

“姑娘此去京與王爺相見事關重大,在下本不該多嘴,只是這一路上所發生之事姑娘也看到了。我是擔心,從此地去到京城還有六七百里,若是再有不測發生,會誤了姑娘的大事。”寧嶽風儘量放平了語氣。

“寧大哥所慮確有道理,而且在涼山中所遇賊人眼下還不明來歷。”羅熙雲道,“可就算路途兇險,這京城奴家也定是要去的。”

“京城自然是要去的。”寧嶽風連忙道,“只是倘若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豈不更好?”

“如何才是兩全其美?”

“是這樣,我此來雄州是奉師父之命查一樁江湖舊案,倘若姑娘願意,不妨先在此先停留幾日。”寧嶽風道,“若是我二三日內有了眉目,便可同姑娘一同前去京城。一則,我也正好也要去京城向師父覆命;二則,當初在下受王爺之託去接回姑娘,可萬一你在去京城路上出了意外,我也沒法向王爺交代不是。不知姑娘以為如何?”

“這……”羅熙雲似乎有些猶豫。

“還有,你我同去京城,而我師父與你阿爺也在一處,如此不是正好。”寧嶽風接著道。

見羅熙雲一時低頭不語,寧嶽風連忙又道:“當然,若是二三日內查不出眉目,到時姑娘自行南下便是。要是擔心誤了行程,還可多買上一匹好馬,如此兩馬換騎,一日足可行出三四百里,京城兩日便到。”

“這個奴家也知道,大漠的騎兵多是以此法行軍,自是快上不少。”羅熙雲低眉思索道,“只是又要寧大哥一路護送,奴家有些過意不去。”

“過得去、過得去。”寧嶽風咧嘴一笑,“你我也算生死之交了,不必如此客氣。”

“那……就依寧大哥之言吧。”羅熙雲道。

這一夜,寧嶽風睡得特別踏實。

次日辰時剛過,他先和羅熙雲打了個招呼,便出了客棧,向城南走去。

城南有一坊名安順坊,坊西有一間腳伕行,腳伕行南面有株大榕樹,榕樹下應該有個老乞丐在曬太陽。

這便是師父讓寧嶽風去尋人之處。

從客棧到安順坊,寧嶽風幾乎斜穿了半個雄州城。

他本可尋間離安順坊近些的客棧,之所以選在城東的客棧,是因為師父教的“江湖經驗”:有時候,越是要緊的人越是要離得遠一些,而且,越是身在陌生之地越是要如此,因為你不知道會不會給他帶來危險。

正如風破在京城時對馮七那樣。

大約用了半個時辰,寧嶽風終於走到了安順坊。以他的腳力,其實用不了這麼久。

只不過,他順路還逛了逛,買了一條新的蹀躞帶。原先的那條已是又舊又破,銅釦也掉了兩個,實在有損他風流浪子的形象。

而且,在寧嶽風想來,去得太早反而不好——哪有人一大早就在樹下曬太陽的?

他甚至在想,照師父這尋人的法子能找到那人嗎?

然而,當他進了安順坊,先找到了那間腳行,再看到那株大榕樹時,樹下果然靠著一個人。

寧嶽風邊往榕樹下走去,邊打量著樹下之人。

只見此人一身乞丐的打扮,看上去約莫五十來歲,可那一頭髮卻又白了不少,顯得人又老了許多。

此人背靠著樹幹,雙目閉著,懷裡則抱著一根木棍,俗稱打狗棍,腳邊還放著一隻粗瓷碗。

只是他懷中這根木棍,似乎比尋常的打狗棍要短上一些,只有長劍一般長短。

會是此人嗎?寧嶽風心裡暗道。

因為他方才粗看了幾眼,發現這名乞丐衣服上只有五隻口袋,輩分不算低也不算高。但五袋弟子在丐幫中是無法被稱為“長老”的。

可師父在信中所說的明明是一位“蘇長老”?

“打擾了,敢問前輩可是丐幫蘇長老?”寧嶽風緊走了兩步,來到了那乞丐面前。

那乞丐聽到有人喚他,極不情願地睜開了雙目,伸了個誇張的懶腰之後才站了起來。

他先瞅了一眼寧嶽風,又抬頭瞅了一眼日頭。

“正是老夫,小郎君有何指教?”那乞丐道。

“得罪了!”

話音剛落,寧嶽風已是長劍出鞘,朝那乞丐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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