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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不過是個小白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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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天上,東樞雖仍未醒,卻細碎言語,不知反覆唸叨了什麼。

旁的仙神看了也替他擔憂,然而沒有別的法子,只能指望收來的靈流自願迴轉體內,而後修復他的傷痕。

“這玉石是二郎真君送來,放於一邊,興許有用,至於療愈之術仍不能斷。”阮舒憂心忡忡的交代。

夭木自然答應。

不外乎這些人擔憂,實在是千萬年來誰見過這人這樣狼狽的時刻?

夭木自去回憶,回憶裡頭這兩個都很鮮明。

自成仙以來,見到蒼宿神君時,總覺得那像一輪月似的,比太陽要柔和,似乎總唾手可得,但真伸出手來,哪裡也摸不著。但這樣慘烈的月亮誰都沒設想過,月亮嘛,印象中總是皎潔高懸的,跌不到地上去。

東曦仙君夭木更熟悉一些,畢竟同樣位列仙班,甚至東曦仙君來的更晚,夭木還記得瑤池宴初見時,一眼就被那出眾的氣度驚住了。回去還感嘆了很久,天靈根的仙君就是不一樣。

所以後來蒼宿神君總是提點東曦小仙君,仙神界都不覺得怪異。

當然,夭木又想,也未必都沒有,不過當初東曦仙君一出手就拉開了正在纏鬥的風水二神君,實在讓人為他的實力與膽識心驚,這樣想來,蒼宿神君看中這樣的天賦一點兒也不奇怪。

當日裡看這二人舞劍,何其光景,如今卻落得此番情景一個墜入了九死一生的虛無境,一個靈力耗盡至今未醒。

然而再多感嘆時至今日都是多餘,夭木動用法訣,將療愈引導之力施加於那靈玉之上,靈玉竟也親切東樞,散發瑩潤光澤,似是安撫之意意。

玉里靈流順之緩緩流淌出來,索繞在東樞身側,那月白的袍子受了靈力潤澤竟一拂塵汙,剎時間乾淨皎白如初。

很快,衣袖生風,靈流大漩,夭木驚得手下靈流休止,眼見著幾眨眼間,那交錯的傷痕癒合如初,叫人咋舌。

幾間迴轉,東樞指尖輕顫,隨之睜開了眼睛。

算則倏忽幾日,卻已更迭流年。

外頭的一切依著萬物執行之規,而對於墜入幻境的北灼而言,卻是靜止無移,無限綿長的一睡。

常人一睡,或精神抖擻,或淺睡多夢醒來氣血輕虛,而他這一睡醒來,前塵虛忘,後事不知,四壁流煙,不知今夕何年,不知身於何地。

這便是虛無境嗎?

北灼想著,身不由己的往前走,走進那流煙壘成的壁畫裡頭,頭重腳輕,俯身栽下去,萬里穿雲,耳畔掠過的不止風聲,更有嘈雜人聲,或喜或哀,或怒或怨,人世穿雜,恍若耳畔經過的是同時流轉的數世人間,裡頭卻有一聲輕嘆那樣特別,明明輕不可聞,卻過耳即入,熟悉的像是來自熟識之人一般。

可舊識是誰?他拼命睜眼去看,渾身被下墜時摩擦而過的氣流刮的生疼,他看不到,舊識混於人煙,他記不起,眼前流過無數陌生的臉。

像是萬卷書山自眼前一過,他拼命欲記,只漲得腦內滯痛欲裂,他伸手去抓,卻怎麼也抓不住閃逝而過的一幕幕,骨血皴開,血肉模糊,縮成一團,卻如恍忽幻覺,一絲梨花之香自刃風之中挾縫而來,讓這倍受折磨的一團紅霧霞雲在迷濛之中失了掙扎,陷入了短暫的一夢,痛苦漸鈍……

宮中來來往往,腳步匆匆的宮人們此時個個心中驚慌,皇后難產,只保下一個小皇子,皇帝大慟,因而上下操持者皆靜來默往,未敢觸怒龍顏。

帝后一同打下江山,天下改換姓孟才沒多久,竟因舉國上下期盼已久的小皇子誕生而使皇帝痛失愛妻,如今無人敢大肆慶祝,甚至有些老人已經從皇帝如今情狀,窺得一二小皇子日後命運。

襁褓之中的嬰孩小手撲打,哭聲繚亮,被取名孟離,交由皇后之妹暫養,皇帝喪妻未娶,過了悲慟之期,便終日撲在朝堂政務之上,自此後宮冷置,朝臣無人敢言。

帝王之威與嬰孩兒無關,皇后逝於難產,其家中諸親也覺哀思不已,將這小孟離交於皇后之妹教養,暫無人爭議。

皇后之妹是從前天下數一數二的女子,刀弓箭馬,無一不精通,更是萬里排一的著文之才,不比皇后得子晚,早有一女,已經七歲有餘,夫妻二人不求傳司,家中更無人敢饒舌習難,如今膝下多添一個倒也不算緊張麻煩。

小孟離愛哭鬧,趙姝身邊的女侍見她心疼,也跟著著急,悠來晃去,小孟離哭得臉蛋脖頸通紅,卻怎麼也不肯停口氣,不知是替誰哀傷,或是正為誰哀傷?

趙姝推開窗來,外頭梨花賴款,她們趙氏姐妹兩個都愛梨花,宮中皇后窗前一株,趙姓宮前也有一株。

能是為誰呢?她想,自然是為了他早逝的母親。

耳邊的哭聲止了,趙姝回頭,那小孟離不知何時哭累了,已然睡著,額頭上落了一片梨花瓣,風來悠悠亦不動。

小嬰孩吧唧吧唧嘴,便睡著了。

此後趙姝命人打了網子,綁在廊下鞦韆,常是抱著小孟離在上頭悠盪,那七歲的女兒袁照照就常在課業之餘過來,有時一同吃茶,有時聽趙姝提點功課,有時便一同上了鞦韆,盪悠悠的樹底下,便是晃然而過的童年。

孟離長到七歲時,袁照照作為長姐,已是名滿京都,一杆青龍藍玉紅纓槍,花裡胡哨的將同齡學武者掃下了馬。

京中紈絝子弟見她就繞道走,躲不開的換個兒上來叫大姐,乖的自家爹孃都認不出。

孟離與這威武的大姐南轅北轍,是個終日裡悶在屋子裡的油瓶,不帶響兒,偏也天賦極高,不在旁處,全在一雙手上。

題詞作詩不在話下,寫的最好的,便是梨花,中有滋味韻律,京中聞傳者無不言之有如神助。

但不限於此,他更擅木刻,年紀小小已經換了第三個雕刻師傅,只是刻出的人像除了身邊之人,竟還有些陌生的樣子,個個栩栩如生,細看去,所刻者或威嚴深重之男子,或俊秀靈動之女子,或是最多的一個,從那木像裡看便已是天人之姿,神態裡公然於萬物,似悲憫似灑脫,訪遍名人雅士不得尋,問之才得,原是夢中模糊所見,眾多猜測小孟離定是天生通到神仙府,夢中得遇天上人。

除下這些,還有一技才是他天賦之最,便是作畫。他年紀尚小身量不高,卻偏愛以長幅卷為底,作出連綿鉅製!

起初時趙姝夫妻二人以為稚子愛玩,便將大紙鋪陳,蓄了好些筆墨顏色與他,且交代了侍人收拾得當。

誰曾想這沉默寡言的小公子一身錦袍,掛著金色纓絡,襯著錦紅衣衫,小包子臉上滿是嚴肅認真,輕抵著唇,揮灑運腕間,大幅景圖躍然於紙,用色極其鮮豔,紅色鋪開,金墨流淌,鉅製得成,觀者瞠目咋舌,拍案叫絕,那在場的有袁照照的水墨先生,也是天下少得的奇畫名師,當時休於一聚,誰想杯盞娛樂之間竟得見此景,當即一觀全幅,大嘆此子得天上之境,繪仙神之氣,恐非旁人苦學所能及!

那幅小孟離的成名作上無人無物,鋪開的是煙雲紅霞以及荒土孤樹,那巨樹孤立,正是梨花散開,遠飛半幅,花瓣半透,逸散之勢令人觀之如親臨大風眼前,梨花之香撲面而來一般。

又以金粉鋪著,金光蒙映之處,眾人入神間似覺裡頭要走出位仙神之人來!

離當年之事已有七年,七年間潛移默化,所有人似乎都已習慣了皇帝無後,久於朝政,更已時常忽略這孟離本是未來唯一的太子,只將他實打實當作了這趙姝的次子。

以至於有心之人將那幅畫呈到皇帝面前時,皇帝對著宮中唯一的梨花失神許久。

此事孟離自然不知,他現下七歲,卻早慧,少言坐在一邊,聽趙姝與袁照照兩個交談。

他少不知事時,隨袁照照叫趙姝母親,如今年紀漸長,終是改作姨母,但親切不改,三個人無話不談。

今日是在商議袁照照的親事。

袁照照年方十四,要說不急,但她威名在外,又有個好家世,上門來攀附者不在少數,背後裡議論的更不在少數,致使趙姝不得不提前將此事排上日程。

“這位,文法不錯,為人正直,不過是個小白臉,怎麼樣?”趙姝少積口德,給人亂起外號,心裡並不捨得照照出嫁,哪裡看得上這些京中子弟,看哪個都不太順眼。

袁照照雖性子外放了些,不過寬厚這上頭倒比她母親稍好,自以為委婉道:“也不錯,就是瘦削了些。“說著將這張排除,壓在了茶盞下。

這是免得混淆重來的法子,但孟離眼見了這兩人一唱一和,一刻不到,那茶盞長高了半尺,下頭全是紙疊,要搖搖欲墜了。

“長姐何必麻煩,到了秋獵,場上見真章便是,若是幾場下來,文武榜上居首,這京中恐無良配,不如另作它尋。”

孟離難得開口,袁照照見他一本正經為自己出主意的樣子,只覺得他可愛的很,上手就是一陣揉搓,她慣常習武,手上的繭子不輕,將那粉白的臉頰搓的都有些泛紅。

孟離也不惱她,只睜著溜溜的黑睛眼看她,眉頭也不皺一下,坐的端端正正的。

“好,大姐聽我們小孟離的!真可愛!”

秋獵那日孟離快要過人歲生辰,穿了一身繡金短打衫,外頭罩了一層薄紗,緋紅色,襯得面如桃花一般。背上揹著一張彎弓,是趙姝命人特地給他做的尺寸,走在人群裡分外招眼。

皇帝多年來累於案牘,本對這場秋獵不甚關注,不料想瞧見了人群間的小孟離。

“那是……”

他猶豫要問,一旁的大太監人精一般上來:“

陛下是想念小公子了?老奴去叫小公子來!”

“不必——”皇帝這下確定了,那大太監覷他臉色,仍掛著笑退到了一邊兒去。

秋獵開始。

袁照照騎術了得,一馬當先衝了出去,後頭想出風頭的男人們咬緊了牙,個個臉色緊張。

“小孟離!跟上來!大姐送你個生辰禮!保你喜歡!”

袁照照紛揚的衣帶在陽光下由淺粉映作金粉,回頭間一笑,燦然無比,孟離揚鞭,身下小駒竟也不肯服輸,蠻裡蠻氣的衝了上去!

一條紅繩繫著鷹腳,那是個活捉來的雛鷹,袁照照下了馬乾淨利落將紅繩未梢拴在孟離臂縛之上,笑著交代:“小心點兒,可別讓小鷹把小孟離帶飛嘍!”

說著抬手撥了拔他的小臉蛋,笑吟吟的上馬走了。

孟離也並不惱,也並不笑,只是仍一幅端方小君子的模樣,將那小鷹拉下來,那小鷹竟也聽話,就立在他肩上,並不掙扎。

秋獵裡拔得頭籌的,毫無意外便是袁照照,也自打一日之後,宮中多多少少都有人看出了風向,皇帝神思不屬的,應當是見了小公子的緣故。

這位被遺忘了多年的小公子孟離,無人問津這麼多年,終於被這些心思各異的人們捉住了。

一時間各種用心的人都出現了,孟離那些從前只被少數書畫人士知曉的能耐,幾日之內就變得人盡皆知,民間更是到處有說書的講他猶如神祗,命通天靈。

而話題中心的孟離卻與這些都不相接,他隔絕外物,沉溺於夢中所見仙人。

因此大病了一場,也恰巧錯過了皇帝的第一次召見。

他只是病倒了,可對於皇帝而言,卻不是如此,皇帝一片殷切被拒,這些年的冷落他心中有數,不得不懷疑孟離已經對他心生恨意,所以找了這樣的藉口來躲避與他見面。

又或許是因為袁家想要把控皇子?總之,這個孩子已經與他不是一心了……

皇帝難得沒有上朝,在後宮空蕩蕩的院子裡喝酒,忽然覺得無比的落寞。

他一生唯有一個摯愛,已經被這個孩子帶走,如今這個孩子竟還對他心生怨懟?

他憑什麼?

他想著,眼前的一切隨著酒水的作用開始變得虛無模糊起來,迷迷糊糊之間,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已故的妻子。

一夜歡愉,那空蕩蕩的後宮從一個美麗的順水推舟的誤會開始變得慢慢熱鬧起來。

皇帝自那一夜之後,似乎嚐到了墮落的快樂,往日的誓言,今日盡數用來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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