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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軍浩浩蕩蕩往南邊的城市去了，留下了滿目瘡痍的吳州。
李知府被朝廷以疏忽職守的罪名奪了官印。
雖然她內心為自己叫屈，卻並不敢為自己叫屈，只好灰溜溜地逃到別處做了一個平頭百姓。
這日，楊巡撫站在吳州的城牆上，極目遠眺，城外的火焰還在熊熊燃燒著，並不因為烏軍的離開而就此熄滅。
被敵人砍去胳膊的吳州士兵們痛地叫苦連天，只要聽見看見他們的人無不覺得自己的血肉彷彿也被割去了一塊。
楊巡撫只看了一會兒，便不忍再看，轉過身來，將頭靠在垛口上不住嘆氣。
“大人，我是特地來道謝的，謝謝您救了我的家人。”這是清秋的聲音。
楊巡撫收了嘆息，卻不回應她的道謝，只是問她：“你說，我是個好官嗎？”
清秋被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大人救了我一家和其他許多人家，是個好人，至於是不是好官，清秋不知道。”
楊巡撫的目光短暫地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兒，隨即飄散開來。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救得了一戶二戶三戶人家，救不了整個吳州城，我算不得一個好官。”
“可是管理吳州軍隊本不是大人的職責，大人又何必自責？”清秋疑惑地看著她。
楊巡撫苦笑道：“確實不歸我管，可是我一看見這吳州的百姓，我心痛啊。”
說著便指著一個斷了腿的年輕士兵向清秋道：“那個小夥子，昨個兒可能還寫了封家書告訴遠方爹孃明年回家，今天便失去了雙腿恐怕再也回不了家鄉。如果我是知府呢，或者如果我掌管了兵權呢，事情會不會不一樣？”
楊巡撫這次既像是詢問又像是喃喃自語。
走在回家的路上，巡撫的話依舊在清秋腦海中盤旋。
如果自己那次真當上了縣令，會為吳州下屬的烏菰做些什麼，會改變什麼嗎，會成為一個好官嗎？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她恐怕永遠都得不到答案。
活了兩輩子了，她從來只是將個人的享樂奉為處世之道，她認為這沒有錯。
她確實也享受到了醇香的美酒、數不勝數的財富和誘人的肉體，至少也是曾經享受過了。
可她的內心時常感到莫名的空虛，她想用美酒填滿自己空洞的心房，可喝地越多她的心便越空。
酒像小刀一樣漸漸地將她心裡的窟窿越捅越大，她便喝更多的酒去填上更大的窟窿，她的心是無底洞。
清秋忍無可忍，將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一股腦丟擲了她的腦子，至少在她看來是這樣的。
夠了，林清秋，你自己，不過是個釀酒的罷了，你也想要學楊巡撫，學她想要拯救百姓嗎？
你連自己家人都保護不了，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清秋在心中咒罵著自己。
這一批的幼苗種植本來在清秋與阿石不分晝夜的努力下完成了大半。
但經過烏軍鐵騎的蹂躪，早已倒了大半，剩下的也半死不活地勉強立著。
這樣下去，別說六百壇了，六壇都釀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