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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舌氏、祁氏的族人被收押後,不到半月,晉頃公一紙令下,全部處死!
因為此事,趙鞅怏怏不樂,除了例行政事不得不出席之外,基本哪裡也不去,就窩在家裡。
這天,侍衛來報,智躒來訪。
“兄長怎麼有空來?”客套完,趙鞅問道。
“咱倆已經有一陣子沒碰面了。”智躒上下打量趙鞅,打趣道:“看你無精打采的,別是害了什麼相思病了吧?”
“別胡說,哪有閒情生那病。”趙鞅有些不高興,“你今天來就是想來看我笑話的?”
“口氣別那麼衝,我可沒得罪你。”智躒坐下,環顧四周,緩緩說道:“我知道,你在為兩家的遭遇憤憤不平,其實大可不必。”
“此話怎講?”趙鞅瞟了智躒一眼。
“不過是家臣胡鬧的小事,把他趕走就是,何需扣押?”智躒不以為然道:“小題大做的結果是犯下重罪,連累友人,家破族滅。”
“小事?”趙鞅提高音量,怒形於色,“易妻玩樂是小事?難道殺人越貨才叫大事?”
“好,算我失言。”智躒隱忍道:“就算是大事,也罪不至死吧?”
“被殺是事態失控之後的意外,最初並沒有說要誅殺。”趙鞅耐著性子說道:“祁盈的本意不過是扣押二人,以示懲戒。”
“可是他在處置家臣時,應該先報知君主才對。”智躒不依不饒。
“報與不報,真的關係重大?”趙鞅一臉不解,問道:“從前你府上處置家臣,為何不見先報與國君?”
“這——”智躒急得漲紅了麵皮,說道:“此一時,彼一時。”
“彼時如何?此時又如何?”趙鞅盯著智躒,步步緊逼。
“卿和大夫能一樣嗎?”被逼急了,智躒嘴裡蹦出這麼一句。
“有何不同?”趙鞅反問。
“你我皆是卿門之後,有何不同你會不知?不要故意找碴。”智躒開始流露不滿。
“卿與大夫,職分不同,爵祿不同,這個我自然知道。”趙鞅不疾不徐道:“可是,在處置家臣時,按律都要上報,卻無二致。”
“你的意思是,若是我府上也有類似事件,我也要像祁盈一樣被處死?”智躒反駁道。
“不要無理取鬧!”趙鞅的口氣也變得不好起來,“同樣是處罰家臣,既然你沒事,祁盈也應當無事,不該收監,更不該全家都被羈押。”
“是羊舌食我的衝動連累了祁盈,怪不得君主無情。”智躒不以為然道:“我可沒有煽動我的友人為我出頭。”
“是誰給祁盈定下煽動之罪的?”趙鞅皺眉說道:“他突然被扣押,根本來不及通知羊舌食我,談何煽動?是羊舌食我一心為友人出頭才犯下大錯,與祁盈何干?”
“不論動機如何,羊舌食我犯上作亂就該論處。”智躒說不過趙鞅,只得強辭奪理。
“為何我總感覺你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置兩家於死地,他們與你何時結下了仇怨?”趙鞅眉頭緊鎖,一瞬不瞬盯著智躒。
“下令的是國君,與我何干?”智躒冷笑一聲。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我就問你——”趙鞅略微停頓想了想,問道:“那日在大殿上,你向君主回報,說是已經將人收押。照理應該另有人選,為何卻由你親自督辦?”
“事關重大,君王特命我前去。”
“你只負責緝拿收押?”趙鞅的語氣充滿懷疑。這些天,他已經聽到不少風言風語,他不願意面對的真相似乎不允許他逃避。
“什麼意思?”智躒站起聲,昂著下巴,高聲問道。
“君主一向懦弱,我不相信這個決定是他一人所做。”趙鞅語氣堅定,眼神凌厲,“定是有人從旁助力所致。”
“君主左右近侍親信無數,為何偏偏是我?”智躒的眼中已有怒火。
“如果與你無關,為何在祁盈出事之前你的府中收到為數不少的珍寶錦緞?難道只是巧合?”趙鞅這一說是有備而來。據周舍蒐羅到的情報,此事與智躒定有瓜葛。
“你派人調查我?”智躒先是指了指自己的心窩,又指了指趙鞅,“你是這樣做兄弟的?”
“我無意打探你的財物所得,只是此事關係重大,疑點重重,所有事項都必須考慮在內。”趙鞅解釋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如果你的確與此事無關,怕什麼查?”
“我是否與此事無關,不必向你交待。”說完,智躒冷哼一聲。
“你沒有否認,此事就跟你脫不了干係。”趙鞅得出結論。
“有關也輪不到你來定罪。”智躒睥睨趙鞅,神情冷傲。
“這麼說,你是收了祁勝或是鄔臧的好處,所以一心一意要置祁盈於死地了?”趙鞅心冷口冷,說道:“祁氏一門,效忠公室,正直無偏,你為了一己之私竟要將他們滿門斷送,於心何忍?”
“他們有錯在先,我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智躒輕描淡寫道。
“兩家滿門上百人的性命,在你眼中竟如此輕賤?”趙鞅一邊說一邊搖頭,語氣沉痛,“你我相識三十載,今日才知——你竟是個心腸歹毒的貪婪小人。”
趙鞅的話說得很重,智躒被刺痛了,整個人像被火點燃了似的,他跳起來,高聲吼道:“不要含血噴人!祁勝是有拜託我,請我替他向祁盈求情。我還未及開口,祁盈已將他拿下。無奈,我只得央求君主扣押祁盈,以示處罰。誰知——”
“祁氏家僕為主子不平,把祁勝、鄔臧殺死,羊舌食我又藉機生事。”
“於是你就推波助瀾,藉機將兩家清除乾淨,以此向君主邀功。”趙鞅指著智躒,橫眉豎目。
“事情發展到此境地,已經大大超出我的預期。”智躒極力撇清自己與此事的關係,“殺死家臣,犯上作亂,這兩項罪名都是殺頭重罪,與我何干?”
“如果不是拿了祁勝的好處,你何必央求君主扣押祁盈?如果沒有扣押祁盈,接下來的一系列事情就不會發生。所以,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就是你!”趙鞅眼睛噴火,青筋暴跳,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你是怎麼也要把罪名往我身上推就是了,我就是周身嘴也說不清。”趙鞅道破真相,智躒有些惱羞成怒,無奈理屈,只得勉強支撐,做最後的掙扎。
“如果你不收祁勝的財物,我就是一身的嘴也不可能把白說成黑。”趙鞅得理不饒人,“我倆時常撻伐士鞅,說他貪財短視,財迷心竅,對他嗤之以鼻。何時你竟變得跟他一樣,為了財幣顛倒是非,戕害人命?”
“我何時顛倒是非了?”智躒的火氣又上來了,扯著嗓子說道:“家臣所犯的錯,罪不至死,可輕可重,是祁盈仗著主子的威風藉機生事,又不報與君主,他是罪有應得。”
“報與不報,無關生死,更不能牽連家小。你是強辭奪理,為的是減輕自己的罪孽。”趙鞅不接受智躒的歪理,不給智躒逃避責任的藉口。
“如果祁盈不扣押家臣,就什麼事都沒有,一切都不會發生。”智躒態度輕蔑的說道:“無論如何,罪不在我。”
“如果祁勝、鄔臧沒有做下違揹人倫的荒唐事,祁盈又怎會抓人?如果祁勝沒有厚禮送給你,你又怎會不遺餘力的替他開託?如果祁盈不被逮捕,祁氏家僕又怎會替主子不平,將二人殺死解恨?羊舌食我又怎會無緣無故向國君討要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