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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被極大的恐懼所籠罩著，但李星淵依舊邁步走入了那紅色大門當中。
因為個頭小小的泡泡牽著他的手掌，這個邪神所化的蘿莉一如既往的目空一切，即便在感受到了那在大門後面的存在之後，她依舊錶現的並不在意。
其餘人陸續跟上，唯有抱著刀的莫問生被留在了門外。
他將是看守這扇大門的最後一個守衛。
而在那扇紅色大門之後，巨大的龍床之上，皇帝的影子依舊隱藏在巨大的輕紗帷幔之下，看不真切。
無論是李啟明和王武也好，還是白秋辰亦或者康絲坦斯也罷，都在那皇帝的面前跪拜了下來。
原本李星淵也要跟著眾人一切跪倒在地，但泡泡卻拉住了他的手掌，用眼神示意他。
不準跪。
除吾之外，汝不準對任何人跪地磕頭。
儘管沒有說話，但泡泡的眼睛裡面卻明確的流露出了這樣的意志。
因此，李星淵只能站著面對那千古一帝，彪炳千秋史冊的帝皇。
既然不能跪下，那就只好站著。
而既然選擇了站著，那就要站直了。
因此，李星淵站的筆直的看著那龍床上的君王，任由白秋辰和康絲坦斯抓著他的褲腿。
可能是因為緊張過頭了吧？李星淵現在反而感覺不到多麼緊張了。
他和泡泡就那麼站在大殿之上，面對著始皇帝那充塞著整個房間，充斥著整個阿房的威儀。
“堂下之人，為何見朕不跪？”
皇帝的聲音從那龍床之後響起。
“化外之人，不受朝廷約束。”
李星淵梗住了喉嚨，聲音很有種的沒有顫抖。
話說完之後，李星淵在心裡瘋狂的吐槽自己腦子是不是有問題，自己明明就是個一事無成的平凡社畜，這輩子也沒少對人點頭哈腰，為什麼偏偏這時候能站的筆直，梗著腦袋說出這種龍傲天要說的話來？
就算是跪下來磕個頭，泡泡還真的能因為這種事情拋棄自己不成？
但不知道怎麼回事，李星淵還是站直了身子繼續說道。
“你可能是普天之下的人主，卻唯獨不是我的皇帝。”
皇帝沉默著，並沒有做出回應。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已經太久沒有聽到過忤逆自己的聲音了。
在這阿房宮之中，不，在這普天之下，已經沒有敢直著身子和皇帝說話的人了。
即便是法家的歷代丞相，包括了剛剛死去的那個張丞相在內，也早已沒有了敢見他不跪的傢伙。
即便現在爆發出雷霆般的怒氣，下令將李星淵五馬分屍，也絕對是無比合理的事情吧？
白秋辰已經站起來準備為李星淵求情，而康絲坦斯——她摸出了那張藏在大袖當中的符籙，攥到了手心當中。
但是皇帝只是發出了一聲嗤笑般的聲音。
“是嗎？來自幻夢境的旅人？那就暫且准許你保持著自己的驕傲，站著面見我吧。”
他用好像是宣言，而非恫嚇的，自信滿滿的聲音說道。
“但終有一日，大秦的軍勢將會踏足你的家鄉，你就將為今天的不敬而付出代價。”
李星淵覺得自己的血液重新開始活動了起來。
“拭目以待。”
他儘可能淡定的回應。
“其他人也免禮平身吧。”紗帳之後的皇帝開口說道：“外面的局勢已經危險到了你們要帶著這樣的未服王化之人來到阿房的地步了嗎？”
白秋辰回話：“陛下聖明，李星淵雖然是化外之人，但卻第一個發現了蛇人的異動，讓我們早做準備，並且他還發現，穢神伊格如今已經到了咸陽地下，欲要摧毀咸陽——要想對付穢神，還是需要皇上親自出馬。”
“正是。”之前還和法家一眾官僚琢磨著該怎麼殺死皇帝的李啟明如今儼然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如今正是皇上再次清掃六合，澄澈宇內，千古難逢的時機。”
說著說著，李啟明就要再次跪下。
“臣等還請陛下哀憫黎民，由人主升為人神，護我大秦千秋萬代，佑我人族繁盛永昌！”
說到情深意切處，李啟明的聲音裡還泛起了幾聲哭腔。
逃過一劫的李星淵看出了現在唱的是哪出了。
陳橋兵變嘛。
無非是當年不是皇帝的趙匡胤想當皇帝，現在是已經成了皇帝的始皇想要更上一步，成為人類之神。
其實關於這一點，李星淵還是挺迷惑的。
皇帝到底想要怎麼成神？
在這麼個克蘇魯神話世界觀下面的世界當中，儘管舊日支配者之類的東西確實挺不值錢到一個賽文河谷能擠一堆的地步，但是人類想要變成舊日支配者，無論怎麼想都做不到吧？
唔，興許已經不能算是完全人類的大羅天有那樣的機會，但是之前在五樓十二城當中，康絲坦斯和大羅天也曾經說起過，皇帝完全沒有修行的天賦啊。
那他要怎麼成神？
還在疑惑的李星淵，突然感覺到泡泡扯了扯自己的手掌。
他這才回過了神來，發現一張塗滿了彩繪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是怎樣一張美麗而又哀慟的臉啊。
把李星淵這輩子所有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的臉龐各取她們最美麗的那部分組合在一起，也無法組合成他面前的這張臉龐，窮盡一切形容美麗的詞語，也無法形容她的模樣。
美麗到了足以造成災難，美麗到了恐怖，美麗到了異常，美麗到了當那微風帶著薰香的氣息吹進了李星淵的鼻腔當中的一瞬間，李星淵便立刻意識到了面前的這個化身為女性的存在究竟是誰。
是伊德海拉。
他非常清醒而又堅決的，後退了一步。
伊德海拉歪著頭，伸出了長長的舌頭，輕巧的勾著那塗著彩繪的嘴唇。
祂好像不知為何，對李星淵身上的某種特性很感興趣。
祂伸出了自己的手掌，那帶著尖利指甲的手掌，向著李星淵伸來。
“易。”
皇帝的聲音從龍床之上響起。
伊德海拉回過了頭，看向了皇帝的方向，又扭過頭來，看了看李星淵。
祂的臉上露出了非常人性化的躊躇表情，就好像是在兩個都很喜歡的食物面前猶豫不決。
但祂最終還是回到了皇帝的身邊。
皇帝對祂而言就像是一個已經經過了無數年烹調的精緻佳餚，而李星淵則是個還需要加工的稀有食材。
祂懶洋洋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捧著臉龐，還戀戀不捨的看著李星淵。
李星淵想要避開祂的視線，稍一挪動，祂的眼神便立刻跟了過來。
在那美麗的目光之下，李星淵只感覺到了一陣惡寒。
也對，如果有了身為外神的伊德海拉的幫助，皇帝想要成神也並非絕不可能。
畢竟哪怕伊德海拉只有猶格索托斯千萬分之一的權能，讓一個凡人升神又算是什麼難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