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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走完,明拂接過春蟬遞來的圍帽帶上,退至屋中早早置好的燕屏連酸枝屏風後面,才命小廝去將烏克多贊請來。
其實,她心中昨夜便想了明白,今日烏克多贊定會來,也能猜到幾分緣由,是以,此刻倒不顯得心慌。
門外傳來了通報,明拂雙眸微亮。
一個高大的不似大鄴人的身影透在了屏風上,今日烏克多贊算是簡約出行,是以身側只帶了名隨從,他十六歲便能在赤湖揚名,並非靠的身份,剛一進來,聞著屋內雅緻的薰香,便只,此行見的是個女子。
他神色一頓,揚了揚手,將隨從揮退。
二人之間都不急著探清虛實,屋中靜默著,烏克多贊走到桌邊,抬手倒了杯溫熱的茶,才徐徐的出聲,目光卻是死死的望向屏風遮擋處。
“本王已至,我瞧不上你們大鄴千迴百轉的話術,這位夫人,不偌直接點明,也好過浪費彼此時間。”烏克多贊來時顯然也調查過了,只怕將明拂當成了這家酒樓的主人阮喚息。
明拂聽著烏克多贊粗糙砂礫的嗓音,腦中浮現起了前世在赤湖部的記憶,,她深深的吐息,挺了挺胸膛,清稜出聲:“大王子果真豪爽,我也不同大王子繞彎子,還請,大王子代表赤湖部,收回向大鄴和親的盟約!”
烏克多贊目光緊盯著屏風後,忽的笑了聲。
他摩挲著杯子,似乎若有所思:“此番我願來,也不過是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人,敢在盛京腳下約見外部使臣,這位夫人,這並不代表,你可以輕易阻撓我赤湖部大事!”
“依王子高見,應當清楚,以女子裙帶來維繫的盟約,不外乎最後落得個悽慘下場,這個,你應當比我清楚,不是嗎?”
明拂聽的出烏克多贊話中的譏諷,她神色未變,並連在一旁的春蟬心底都有些驚訝。
明拂話並未說的太明,但烏克多贊卻驟然變了臉色,他用力的將茶杯放到了桌子上,猛的站了起來。
一雙宛如原野蒼鷹般尖長的眼死死的朝明拂望了過來,不再是初時的雲淡風輕,更帶著幾分猜疑的殺意。
“你到底想說什麼。”烏克多贊有些不耐。
不止明拂能感覺到,連春蟬都感覺到了,慌了心神退了半步。
與魏嵩那迫人的殺意不同,烏克多贊此刻更像是被激怒的雄獅,身上泛起的,是帶著血氣的殺意。
明拂穩了穩心神,此刻強繃著不露出半分怯意,嗓音依舊清冷。
“旁的我知曉不多,但早年隨父行商是路過赤湖部下轄,曾聽聞王子的長姐曾被和親遠嫁到西涼,卻在一年好,無端去世,大王子曾與老漢王因此爭吵過……”
一陣沉默後,明拂言道:“正與大王子不願見到至親之人遠嫁受苦,我……我與七公主乃至交好友,亦不願她遠嫁,如今聖上尚存搖擺之心,但偌王子能以赤湖部的名義取消求親,我亦願以我所知曉的告知王子,事關王子承襲,盼王子考慮。”
明拂說的話於赤湖王庭而言都算私密的了,這並不是一個久在深宮中的無名公主能知曉的事情。
屋內一陣沉默,只有烏克多贊因為幾分怒意發出的沉重喘息。
在明拂注意不到的地方,春蟬目光猜疑的望向明拂,柳眉緊皺,思索不明。
就在一陣平靜間,忽的一聲抽刀聲,驚目望去只見一把彎刀劈開了面前遮擋的屏風,烏克多讚的身影只一瞬,便閃到了明拂面前,將重重的彎刀架在了那纖細的脖頸上。
春蟬一聲驚呼,險些跌在地上。
幸虧帶了圍帽,烏克多贊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他目光死死的望著坐的端正,帶著圍帽的明拂,目眥欲裂。
聲音嘶啞的問道:“你究竟是誰,你不是這酒樓裡的人!怎麼知道這麼清楚!”
說罷便用刀尖去想要挑開圍帽,卻被一隻素白瑩潤的纖手握住了刀尖,似乎看不到刀尖泛起的寒光一般。
烏克多讚的目光頓了頓,但到底沒有繼續。
“關於我是誰,如何知曉,一時間說不清楚,但望王子知曉,這是我第一次說出來,並無其他人知曉。”
“想來王子心中很是厭惡和親一事,聽聞赤大妃早逝,王子是由其長姐帶大,如姐如母,王子厭惡赤湖汗王不顧子女生死,只為利益,偌王子答應退親,我可以告訴王子,你的長姐因誰而死……”
圍帽下,烏克多贊看不清明拂的一絲神色,鼻息間聞到的幾絲木蘭香氣讓他神色舒緩了幾分,哪怕他再否認,他也明白,明拂此刻說的話,是對的。
他確有一長姐,如母般將他養大,先前哪怕他如何徹查,都無從知曉長姐死因,西涼傳來的訊息只是因病,可長姐身子一向康健,怎會因病就去了?
他想讓父汗命人去西涼將長姐接回,卻又惹的赤湖汗王的厭棄。
此番他被命來大鄴辦和親一事,原是他那好弟弟提的,父汗卻讓他來辦,明知大鄴有可能動怒,卻還是讓他來,擺明了不顧他的生死。
他早已厭倦,心中埋了奪位的心思,在赤湖,只有能力強者,才配其位。
想到這,烏克多贊只覺渾身的血液開始翻湧。
他定定的盯著明拂,似乎想從眼前這個纖弱的女子身上看出說謊的痕跡。
明明刀架在脖子上隱隱泛寒,卻絲毫不見顫抖,像是經歷過生死一般,與以往那些大鄴女子都不太像。
“夫人,你的話並沒有那麼的可信。哪怕眼下我信了你的話,偌是知曉你誆騙我,本王一丁會殺了你!”
刀鋒貼近了幾分。
明拂藏在袖子下的手越加冰冷。她緩了緩僵硬的脖子,緩緩站起身來。
“真或假,這些我沒有辦法查到告知王子,但,依王子的實力,想知道也不難,我此刻被王子的刀架著,又如何會說謊?王子可考慮清楚了?是否願與民婦交換?”
大抵是明拂的嗓音實在過於平靜,並沒有弱者的感覺,烏克多贊從進來那刻,便沒有因為一個女子放下戒備。
眼下兩人是對等的,他要真兇,她要如願。
烏克多贊收了刀。
他面色沉沉的想了一會,點了點頭。
“我答應你,赤湖退親,明日便去同聖上言明。”
聽到答案,明拂和春蟬都驟然鬆了口氣。
明拂想了想,故作思考道:“赤湖王帳中是否有一人名喚布拔句,他應當是二王子的人,他有一妹妹,送去了西涼做美人。”
短短几句,烏克多讚的臉色變了幾變。
他緊皺著眉,死死盯了一會,不待明拂再言,豁然收刀,大步朝門外走去。
猛的拉開門,只一瞬,便沒了身影。
強大的壓迫感被帶走,明拂甚至等不到春蟬來扶,便重重的跌坐在了地上。
渾身是止不住的顫抖,連春蟬心下都是一驚。
明拂身上實在是太冰冷了,出了許多的冷汗,她被春蟬扶到榻上,掀開圍帽餵了口溫水,還是在顫抖,腦海中止不住的想起在赤湖被虐待的記憶。
明明今世自重生來很少記起,可今日實在是太身臨其境了,她好像又回到了前世一般。
只要想一想,能讓一國公主受不住自戕於人前,可謂是飽受了折磨的。
春蟬不敢多問,只是攬住了明拂,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像平日她哄冬雪秋谷她們一樣。
春蟬是裡面年紀最大的,也比才十六的明拂大,這會更像是姐姐,在耐心的哄著妹妹。
大抵是太溫暖,明拂顫了一會,便只剩下細細的喘氣。
見她平復,春蟬才放開她。遞了水過去,明拂一雙杏圓的眼眸這會溼漉漉的,眼睫沾了些許的細汗,目光望向春蟬,張了張唇,但又搖了搖頭。
春蟬福了福身,在明拂面前認真的低語道:“女君放心,我什麼都不知道,不會讓其他人知曉什麼的。”
明拂頓了頓,似乎想說什麼,但大概是累了,只是點了點頭。
正巧門外傳來了阮喚息走過來的聲響,明拂緩了緩神色,顯得沒那麼蒼白,才起身迎了過去。
阮喚息一見明拂沒事,才猛的鬆了口氣,環顧了一圈,屋內也沒血跡,她才真的放下心來,壓低了聲音:“成了?”
明拂笑了笑,點了點頭。
阮喚息瞬間笑開了,二人之間像是很有默契一般,對視了一眼,都同時露出了笑顏。
阮喚息看到明拂笑的燦爛,還愣了一會,似乎想起了什麼,猛的一拍腦袋,,連著有些蒼白的神色都憋的紅了起來。
她慌張的拉著明拂往樓下走邊道;“你家少君侯來接你了!”
啊?
“剛到門前,我就急急忙忙的上來了,幸虧那人走了,不然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