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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天空繁星點綴,藏劍山莊被籠罩在一片淡藍色的光輝之中。
此時已近深夜,但還有不少房屋燈火通明,許多雜役弟子正在高聲交談,手舞足蹈的給同伴講著清晨那場大戰。
“今日少莊主擊敗了上清宗大師兄!”
“胡扯!我聽聞分明是平手!”
兩個弟子爭論不休。
“沒錯,我就在現場,兩個人都戰至力竭!”
另一人也加入了討論,他的聲音充滿了自豪,彷彿親眼見證這場大戰是多麼了不得的事情。
一些昨日正好當值的弟子聞言,紛紛流露出不忿的神情,暗惱自己運氣太差,沒能看到這場驚天大戰。
這些雜役弟子都是藏劍山莊的底層弟子,他們每日的工作就是將各種材料提純錘鍊,相當於上清宗內負責日常瑣事的外門弟子,可能修為最高的也只能達到劍客階。劍王層面的戰鬥,於他們來說確實是此生難見。
莊內兩道人影步履如風,一前一後閃入山莊主殿。正是莊主盧靜山和其女盧菁菁。
盧靜山雙手背後,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兩人剛從盧洞玄處看望歸來,盧菁菁說有要事稟告與他,便與他一同隨行。
豈料一路走來聽聞各處都在討論今日之戰,個個都說那逆子劍道天賦卓絕,甚至有兩位長老居然也認為那逆子應該好好修劍,讓他氣得不輕。
兩人進得內殿,盧菁菁不顧盧靜山陰沉的臉色,立即拱手說道:“女兒懇求父親讓大哥重歸尋劍一脈!”
藏劍山莊,並沒有內外宗之分,只分鑄劍峰和尋劍峰。
凡山莊弟子,修為一旦達到劍師境,能將劍元力轉化為劍氣時,只要有鑄劍天賦,便會被分配到鑄劍峰,日夜參悟玄暉錘法,終生鑽研鑄劍一道,為藏劍山莊源源不斷鑄造名劍。因此藏劍山莊鑄劍宗師修為一般不高,大多數最終也只在劍王境而已。
而尋劍峰,則是藏劍山莊中沒有鑄劍天賦,或壓根不是火靈根的弟子,無緣鑄劍一道,便歸於尋劍峰,為山莊蒐羅天下名劍亦或是珍稀劍材。
尋劍峰弟子雖然不多,但普遍修為高深,尋劍一脈不少劍修都在修煉界闖下過赫赫威名。其中最有名的便是盧家先祖盧凌雲,據傳他一身修為已達劍尊境,且還是當年尋劍峰的峰主,只可惜後來他獨自前往南海尋找鑄劍靈材,就此一去不返。尋劍峰也就是從那時起,開始慢慢衰落。
藏劍山莊靠著鑄劍尋劍兩峰,再加上獨一無二的玄暉錘法,廣羅天下名劍,因此才躋身四大劍宗之一。
盧靜山聽得女兒請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心中卻是怒火中燒,他強壓著怒氣反問道:“你可知我藏劍山莊已經多少年沒能鑄出地階極品劍器?”
盧菁菁神色一窒,呆愣在原地。
盧靜山不等她反應,猛然一甩袖袍,沉聲道:
“整整八十七年!自我接任莊主那天起,你們的祖父便告訴我,要將鑄劍一脈發揚光大!你們要知道,藏劍山莊是以鑄劍為本!”
“可大哥是劍修天才!他真正鐘意的是劍道!你會毀了他的!”
盧菁菁冷聲反駁,情緒激動,臉頰通紅,一雙漂亮的眸子瞪得像圓鈴。
啪!
話音剛落,盧靜山猛然出手,一巴掌扇到盧菁菁臉上!
“放肆!”
盧菁菁捂住臉龐,眼中閃過淚光,卻倔強昂著頭,不讓那淚水掉落下來。一雙眼逼視著盧靜山,顫抖著說道:“如果孃親還在,她不會讓你這麼對待大哥的!”
說罷,轉身便離開了內殿。
盧靜山失神片刻,緩緩抬起右手,心中一痛,緩緩自語道:“不要怪為父,要怪就怪他是盧家的後人,要怪就怪他的鑄劍天賦同樣卓絕,九品火靈根啊,只有他才可能鑄出地階極品神劍,重現盧家的榮光...”
內殿之中燭火飄搖,盧靜山高大的身影對映在牆上,看上去卻是那樣的佝僂...
......
藏劍山莊,後山之中。
葉樸正手持飛羽劍,潛心演練劍法,炎國時二師兄黃柏那一戰給他不少啟發,無奈一直都在趕路,途中又需防範邪修,心中許多想法無法印證,此刻到藏劍山莊小暫幾日,終於有了這個機會。
只見葉樸身形急退,腰身一低,手中長劍飛速轉動,地上層層落葉瞬間受力揚起,跟隨葉樸劍尖所指,流轉不停。
是了,只要氣機牽引得當,周邊的微風亦能為我所用!
葉樸眼神一亮,繼續牽引落葉,逐步加大對劍元力的控制,細細分出一絲疾風劍氣融入那旋風之中。
得劍氣補充,那落葉旋風陡然變快,發出陣陣嘯聲。
葉樸緊握飛羽劍,猛然持劍向前一指,無數落葉猶如飛鏢般激射而去。
咻咻咻!
只聽一陣密集的破空聲,抬眼一看,無數落葉已經深深扎入樹木之中,只剩下半截樹葉留在樹幹之外。
葉樸見狀臉上笑意濃郁,暗道以後施展那颶風破就不會如此吃力了!
正在想時,只聽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快速奔來。
葉樸神色一變,暗道此刻已是深夜,怎還會有人來到此處。莫非是有西漠邪修潛入山莊,越是想著,那根剛松下的弦又緊了起來。當下收斂氣息,準備貓腰往前探去。
一個白衣少女突然跑出,臉上帶著淚痕,雙眼通紅,一副剛剛哭過的模樣,正好攔到葉樸前方。
兩人大眼瞪小眼,氣氛沉默,周圍的蟲鳴聲越發大了起來。
葉樸回過神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女子正是莊主之女盧菁菁。他立即直起腰身,伸手撓撓頭,尷尬笑道:“盧道友,晚..晚上好。”
盧菁菁也是一愣,顯然沒有料到此地還會有他人存在,胡亂在臉上抹了抹,故作輕鬆的回道:“道友深更半夜不睡覺,跑到我藏劍山莊後山抓蟲玩嗎?”
葉樸聞言,連連擺手,嘴上說道:“不不不,我是在此...”
“別說話!”
話還沒說出一半,盧菁菁立刻上前捂住他的嘴巴,葉樸神色震驚,瞳孔瞪大,不可思議的看著盧菁菁。他從未與一個女子如此親密接觸過,感受到少女手掌的柔軟,衣袖處的陣陣馨香,葉樸一時間不由得有些痴了。
還不待他有所反應,盧菁菁又立刻移開了手掌,往前走了兩步,抬頭望向夜空。葉樸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一道道流星正在墜落。
無數流星自星空的另一端飛來,在斑斕的夜空中一劃而過,留下一道道絢麗的火光,那明亮的色彩讓本就斑斕的夜空變得更加夢幻。
葉樸朝盧菁菁看去,只見她面朝流星雨的方向,不知道何時閉上了雙眼,虔誠的合上手掌,嘴唇微動,不知心中正在發出什麼美好的祝願。
流星雨的星光掠過後山,也掠過少女的臉龐,璀璨的光芒不斷從盧菁菁臉上掃過,將她白皙的面板照耀得更加明亮。一陣微風吹來,盧菁菁長髮飛揚,長長的睫毛也隨之顫動,葉樸呆呆地望著,腦海中只剩下這副絕美的畫面,甚至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似乎連蟲鳴都暫停了片刻。
“喂!喂!”
盧菁菁的聲音傳來,終於將葉樸拉回現實。
“你這人真是奇怪。”
盧菁菁雙手叉腰,看著失神的葉樸,輕聲嘀咕道。
葉樸呆愣在她面前,不知說什麼是好。
“不準把我的事情說出去!”盧菁菁見他不做聲,語氣嚴厲的警告了一句。
“什麼事情?”葉樸愣了一下,茫然問道。
“笨!我哭鼻子的事情!不準說!”盧菁菁惱怒不已,臉上又紅潤起來。
“哦,哦,好好!”葉樸連聲應下。
盧菁菁見他答應,朝他揚了揚拳頭,轉身便要離去。走出幾步遠,又回過頭來,見葉樸仍呆立在原地,輕聲喊道:
“喂,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葉狗兒”
葉樸聽她發問,本能的回了一句。
葉狗兒,葉狗兒,好奇怪的名字,盧菁菁默唸兩句,隨後頭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等盧菁菁走遠,葉樸長舒一口氣,頭腦才逐漸迴歸清明。突然,他臉色大變,像是想起什麼一般,猛的朝前追出幾步,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
“我叫葉樸!葉樸!!”
然而山下並無任何回應,葉樸俯身看去,哪裡還有盧菁菁的影子,只得步履沉重的往山下走去。
十五歲的少年獨自行走中清冷的月光中,一陣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