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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章 黑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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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一九三二年的夏季了,日軍於5月17日,佔領了東北最東端的城市佳市,隨後佔領整個三江地區,這也宣告著,東北全部淪陷。

此時的李杜殘部,已退到了蘇聯境內,東北地區有組織的抗日活動已全部瓦解,日軍建立了偽滿洲國,開始了對東北的統治。

夜色如墨,雙市集縣太平鎮已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太平鎮是一個大鎮,有數千人口,位於雙市與佳市的交界處,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所以,日軍在太平鎮建立了警察局,共有十幾個偽警察,派出日本人川端信成做警察局的局長。

川端信成,原本是一個日本浪人,在日本因賭博破了產,為了生活,只好冒險來到了中國,正趕上日軍佔領東北,他抓住機會,毛遂自薦,做了太平鎮警察局的局長。

夜色如墨,太平鎮一片寂靜,川端信成身著一身灰色的日本和服,與警察局副局長於向濤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一起品著燒酒。

“局長,怎麼樣,俺們中國的酒不錯吧。”於向濤說道。

“不,於桑,不是中國的酒,而是滿洲的酒。”川端信成搖著手指說道。

“瞧我這張嘴啊,該打。”於向濤連忙說道。

“於桑,昨天那個抗稅不交的滿洲人是抓到了沒有?”

“已經抓到了,這小子,七、八個人一起動手,才將他抓住。”於向濤說道。

“呦西,要讓滿洲人都知道抗稅不交的下場,把他扔到狼狗圈裡!”

“這個……要不要讓他再籌籌錢?”於向濤有些猶豫的說道。

“於桑,對於這種抗稅的刁民,一定要殺一儆百!”

“好吧。”

於向濤心中一嘆,站了起來,向下吩咐了一聲,隨後,幾個身著黑衣的警察將一個身高足有一米九的漢子拉到了狗圈門口,雖是冬天,但漢子只穿了一件薄棉衣,不過他的腳上卻穿了一雙此時東北人極少穿的皮鞋。

狗圈內,五、六隻如小牛犢一般的狼狗眼中冒著綠光,叫的極兇,這些狗,都是用人肉喂大的,每次抓到抗稅不交與反日人氏,川端信成都將人扔到狗圈裡,做這些狼狗的食物。

“把人扔進去!”於向濤大叫一聲,隨後,那漢子被幾個警察推到了狗圈裡。

“嗷!”幾條如狼似虎的狼虎向著漢子撲了過去……

“這小子,竟然敢抗稅,讓狗吃了也活該。”兩個警察一邊抽著煙,一邊議論著。

“算了,我不想見血,走吧,等明天咱們進去,把他的骨頭撿了扔了。”兩個警察一邊說著,一邊向外走去……

太平鎮寂靜的大街上,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十幾匹高頭大馬從街上飛馳而過,在警察局前停了下來。

一勒馬頭,戰馬一陣長嘶,十幾條漢子下了馬,每個人都拿著武器,向著警察局撲了過去,此時,警察局的十幾個警察正在一起看牌,連個站崗的都沒有,為首的漢子看到沒有崗哨,不由嘿嘿一笑,嘴角現出一抹淡雅的圓弧……

撲!

川端信成那肥胖的身軀被扔到了地上,此時川端信成的腳上帶穿著一雙木屐,身上穿著和服,身上早已沒有了原本的傲氣,如一條狗一樣蜷縮在地上,身子不斷的打顫。

“你小子就是川端信成?”一個頭戴禮帽,身著黑色長衫的男子用手中手槍的槍管一抬川端信成的脖子,口中用熟練的日語說著。

川端信成睜著驚恐的大眼,抬起頭來看著與他說話的這個年青人,這人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然而,身材高大健碩,古銅色的臉龐稜角分明,透著果斷與堅毅,特別是他握槍的手,看似隨意,但從時不時跳動的手指可以看出,此人絕對是玩槍的行家。

“你們是歪頂山上下來的鬍子?”川端信成大著膽子顫聲問道。剛說完這話,川端信成就感覺有些不對,鬍子怎麼可能會日語呢?這夥人,到底是什麼人呢?

“鬍子?嘿嘿……”漢子一笑,口中說道:“川端信成,你小子作惡多端,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這一次,漢子說的是地道的東北話。

“不!不要殺我,我地,願意將家產,全部地拿出來送給你。”川端信成連忙說道。在東北混了這麼長時間,漢語他還是能聽的懂的,只是說起來還是有些吃力。

“這個……”漢子眨了眨眼,將手槍晃了晃,口中說道:“白小飛,關海濤,你們兩個跟他去取錢,這小鬼子要是出什麼妖蛾子你一槍崩了他!”

“好嘞!”關海濤一把拎起川端信成的衣領,就像拎著一條狗一樣向著後屋走去。

“頭,整個警察局,一共十三個警察,全都讓俺們逮起來了,繳了十三支三八大蓋兒,兩支王八盒子(南部手槍)。一個頭上疏著道髻的青年說道,正是小道士。

唐少東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自從李杜退入蘇聯之後,唐少東與十幾個願意跟隨自己的部下就一直在這三江平原一帶打游擊,剛剛在太平鎮南面的歪頂山安了家,不過唐少東有自己的原則,從不霍霍(糟蹋)老百姓,專門劫那些為富不仁的地主,還有和日本人有勾連的偽軍家屬,弄的日本人和漢奸人心慌慌。

今天,唐少東就幹了票大的,襲擊了太平鎮警察局,算是對附近的偽滿勢力做個警告。

“頭兒,你看看這人!”鄭老怪從外面走了進來,在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足有一米九,身材魁梧的漢子,不過這漢子身上的穿的褲子已被撕的破爛,手背上還有在流著血。

“咋回事兒?”唐少東問道。

“頭兒,這小子真他媽是個人物,六條牛犢子大的狼狗愣沒有吃了他,反而讓他給踢死了兩條。”鄭老怪說道。

“噢?”唐少東眼眸之中精芒一閃,太平警察局裡日本人養的狼狗,在這附近可是極有名的,都是從日本運過來的純種狼狗,死在狗圈裡的抗日誌士與貧苦的百姓,恐怕得有幾十,想不到,這人竟然從狗圈裡活下來了,倒真是個人物兒。

唐少東看了漢子一眼,口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俺叫姚二奎。”漢子嗡聲嗡氣的說道。

“你是怎麼從狗圈裡活下來的?”

“俺穿皮鞋了,是上個月從一個死人腳上趴下來的,來一條狗,俺就用皮鞋踢它,來一條,就踢一腳,踢死了兩條,別的狗就不敢近前兒了。”姚二奎說道。

唐少東點了點頭,雖然姚二奎說的輕巧,但唐少東知道,其中一定充滿了兇險。

“倒是條漢子,姚二奎,你以後打算幹什麼?”唐少東問道。

“俺光棍兒一個,就想找個能吃飯的地兒。”姚二奎說道。

“行,跟著老子幹嘛,老子管你飽兒。”唐少東不由咧嘴一笑,口中說道。

“鬍子(土匪)啊,俺可不當。”姚二奎腦袋晃的像個波浪鼓。

“你他孃的才是鬍子呢,俺們可是東北軍,俺們頭兒還是營長呢。”鄭老怪氣的在姚二奎的屁股上踢了一腳。

“東北軍?不是都跑了嗎?這附近哪還有東北軍?”姚二奎有些發愣。

“別人走了,我唐少東不會走,咱東北,不能讓小鬼子糟蹋嘍!”唐少東朗聲說道。

“只要你們不是鬍子,俺就跟著你們幹。”姚二奎人雖是個渾人,但卻也是極恨日本人,聽說唐少東不是鬍子,還打鬼子,終於決定跟著唐少東一起幹。

“頭兒,這個鬼子積蓄倒是不少,足足十根金條,二百塊袁大頭,還有一萬元的偽滿票子。”白小飛與關海濤樂呵呵的走了進來。

“嗯,夠咱們吃一段時間的了,那小鬼子你們怎麼處理的?”唐少東問道。

“被俺扔狗圈裡去了。”關海濤說道。

“嗯,把那個副局長帶上來。”

片刻之後,於向濤被鄭老怪一腳踹進了屋子裡。

於向濤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幾位大爺,俺可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兒啊,上有老,下有小,你們就饒了我吧。”於向濤進來時,見到川端信成在狗圈裡慘叫,嚇的魂不附體,下身竟然失禁,弄的屋子裡一片腥騷的氣味兒。

唐少東不由一皺眉,這個於向濤,他有所耳聞,倒沒有什麼民憤,與其殺了他,倒不如讓他為自己效力,想到這兒,唐少東用槍一指於向濤,口中說:“姓於的,你是要死還是要活?”

“要活,我要活,只要您老饒了我一條狗命,我於向濤下半輩子一定把您老的牌位供起來。”於向濤見唐少東的話有緩和,立即順杆兒往上爬。

“嗯,姓於的,你記住,以後不許與抗日隊伍為敵,不許禍害老百姓,念在你是中國人,又沒有什麼大惡的份兒上,今天就把你這顆腦袋先留下,以後要是讓我聽到你幹什麼壞事兒,就別怪我要了你的腦袋!”

“俺一定多做好事兒,不做壞事兒。”於向濤跪在地上急著表白自己的心跡。

“弟兄們,走!”唐少東帶著人就要出去。

“幾位爺,你們幹了這麼大的事兒,總得報個號,是哪個山頭兒的,我好有個交待啊。”於向濤壯著膽子說道。

唐少東心中一動,口中淡淡的說道:“爺是黑狼隊的!”

說罷,唐少東出了屋,翻身上馬,馬蹄響起,漸漸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我的媽啊,總算保住了一條命!”於向濤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沒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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