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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允芝迷濛地望他，彷彿停住了一般，視線在他的臉上左右移動。
而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不用安慰我的，我不會再想著你哥了。”尤允芝沒想到他為了哄她開心，讓她忘掉陸宇航，居然自稱“多多”。
“我沒有安慰你。”陸之寅異常認真，環抱住她的手緊了緊，“芝芝……”
尤允芝軟軟地靠在他的胸口，神智不清地呢喃道：“我和多多沒有關係了，他死掉了哦……死掉了……”
“怎麼會沒關係？怎麼就死了？”陸之寅可從來沒想過自已被“死掉了”，他抬起手臂搖晃她的肩背，“喂，芝芝，尤允芝！”怎麼關鍵的時候就醉了呢？江天朔這是什麼酒？
陸之寅抱著她，單手拿起手機，開始詢問可能知情的尤允安。
——你知道你姐和我哥是怎麼開始交往的嗎？
正巧尤允安在玩手遊，沒過一會兒就回了微信。
——就大學畢業時見面就在一起啦。
——是筆友見面嗎？
——對呀，他們倆一直互通書信。
——好的，謝謝。
陸之寅放下手機，俯首看著躺在懷裡的尤允芝，不敢想那可怕的事實，卻又忍不住回想過去，錯愕不安的情緒就彷彿燎原之火，迅速從心間蔓延至指尖，麻木得沒有知覺，直至周身只剩下一種感覺，那就是憤怒。
看著她安定的睡顏，心中又泛起酸澀，一個謊言竟將他們拆散了七年。
她嫁做人婦過著並不開心的日子，她一直在找“多多”吧，卻怎麼也找不到，還陷入自我懷疑之中，惶惶度日。
而他從沒想過是自已的親哥哥冒充自已，搶走了她。在哥哥的挑撥下，以為她就是個市儈的女人，選了有大好未來的哥哥。
“芝芝啊，明明是我的芝芝啊……”陸之寅哽咽，抱緊懷中的她，心中百感交集，胸口堵著一股氣，怎麼也下不去。鼻子一酸，眼眶通紅，豆大的淚忍不住滾落，一滴兩滴，落在尤允芝的臉上。
淚帶著溫熱，弄醒了尤允芝，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愛哭鬼。”她緩緩睜開眼，抬手撫上他的臉頰。
“你才愛哭鬼。”陸之寅紅著眼，眼裡還噙著淚，不滿地皺眉辯駁。
他總共就哭過兩次，只是都是在她的面前而已。
翌日。
一早，陸宇航便收到了易煥的辭職信，他驚訝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的用意，多少人妄想進入體制內，他卻想著離開。
“請陸哥您簽字。”易煥畢恭畢敬地站在他的辦公桌旁。
陸宇航不動筆，低聲質問：“你什麼意思？是尤允芝讓你這麼做的嗎？”
易煥低眉，心中已經做了決定，見過尤允芝之後，他回去想了很多，他從小父母雙亡，由奶奶帶大，奶奶去世之後，悲痛欲絕的他遇到了陸宇航，他全身心地仰仗著他，漸漸迷失了自我，陷進痛苦的旋渦裡。當一種關係快要讓自已窒息的時候，不妨睜開眼往別的地方望去，也許這種痛苦不過是庸人自擾的內耗而已，放過他，也放過自已。
“我想出去看看，已經訂好了去挪威的機票，聽說極光很漂亮。”易煥的語氣隨和，彷彿在說一件尋常事。
陸宇航死死地盯著他，仍不肯動筆。
“我年底就能升上去了，你同我一起。”陸宇航神情嚴肅，只要往上走，隨便尤允芝怎麼鬧，她的作用都已經結束了。
“陸哥……”易煥想要打斷他。
“你不必怕她來單位鬧，只要沒有明顯的證據，一切都是空談。”陸宇航向他保證，可以保全他，不必因此而辭職。
易煥垂眸，明明是夫妻，卻是這般針鋒相對，他也能理解尤允芝的意思，因為不愛所以根本不會考慮她。
見他不回話，陸宇航便將他的辭職信往旁邊一放。
正打算再說什麼，鄭文曉進了辦公室。
兩人心照不宣地閉上了嘴，易煥也默然地回到自已位置上。
鄭文曉倒是沒在意，提了一句，“陸哥，聽說這次晉升你是眾望所歸啊，浦處和邱政委也提了你的名字，等公示結束，檔案就下來了。”
“借你吉言了。”陸宇航起身朝外走去，打算去安全通道里抽根菸，晉升的事應當沒什麼問題，得想辦法解決易煥辭職的事，不知道尤允芝和他說了些什麼。
一路上，經過的人都在朝陸宇航打招呼，他也禮貌地回應。
直到前方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陸宇航停下了腳步，“小寅？”
他眉頭一皺，心裡有一種不怎麼好的預感。
猜也知道他是為了尤允芝來的，畢竟他也等著接盤，估計是等急了，來找他談了。
陸之寅邁開腿朝他快步走來，襯衫外套的衣襬隨風飛揚起來。
“你怎……”陸宇航的話還沒說完。
只見陸之寅面無表情地揮起一拳，重重地朝他的右臉砸去。
耳邊似有勁風竄過，伴隨著衣服簌簌摩擦聲，陸宇航瞬間感覺天旋地轉，臉部伴隨著疼痛。這一下直接讓他沒有站穩，嗵的一聲摔倒在地，眼鏡飛出了數米遠。
走廊上的人紛紛側目，誰也沒見過這種場面，霎時不敢出聲。
尤允芝和陳姐說了一聲下午請假的事，陳姐卻放了她一整天，讓她早點走，反正倉庫也沒什麼事。這也許就是事業單位的好處，錢少得可憐，事兒也不太多。
昨晚隱約記得陸之寅哭了，但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什麼事，只是好像聽見了“多多”二字。
既然要去大學，還是將那些信拿出來，然後一併處理了吧，當做和過去道別。
尤允芝回到了陸宇航的家，他沒有刪除尤允芝的指紋鎖，門開啟之後，裡面的佈置照舊，就像是她根本沒有離開過一樣。
雖沒有不捨，卻不是滋味，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她脫下鞋朝臥室走去，從衣櫃的抽屜裡翻出了那個陳舊的鐵盒子，她將那些信裝進包裡。
將一切都回歸起點，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走廊裡的人竊竊私語，卻無人敢上前。
陸之寅憤怒地瞪著陸宇航，咬牙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是你。”他是自已的親哥哥，是幫助他引導他的兄長，即使尤允芝莫名其妙地選了陸宇航，陸之寅也從未懷疑過他，只是以為尤允芝做出了更好的選擇而已。
周圍的人窸窸窣窣，有的人看戲，有的人驚慌，有的人去喊了門衛。
陸宇航揉了揉被打出血的嘴角，他也沒想到陸之寅會下這麼狠的手，就這樣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臉上。
公示期還沒有過，這樣的事肯定會被反映到上面去，影響到晉升。
一切功虧一簣。
陸宇航怒視著陸之寅，他這種吊兒郎當的人怎麼可能懂他的付出，他要比普通人更沉穩，比普通人更加隱忍，他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差錯，不然整個陸家，整個社會都沒有他的位置！他就像個次品，一個失敗品被埋藏在角落！
“你知道我為了今天付出了多少心血！”陸宇航怒斥道，而他築起的高梯被陸之寅一拳打了個粉碎。
“你做那種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想過今天！”陸之寅手中的拳頭緊握，顫抖不已。
陸宇航滿腔怒意堵在胸口，劇烈起伏，宣洩著心中不滿，“我為什麼要為你們著想，你們會放過我嗎？輿論歧視會放過我嗎？我只是想像一個正常人一樣享有我應得的！我有什麼錯！”
面對他莫須有的指責，陸之寅瞬間暴怒，“你居然還覺得自已沒錯？！”他一個箭步衝到陸宇航面前，拎起他的衣領。
“住手！再打我就報警了。”鄭文曉喊道。
“夠了！這裡是公眾場合。”易煥抬手製止了陸之寅。
陸之寅死死地盯著陸宇航，壓抑著心中翻湧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