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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之寅剛離開沒多久，送置物架的電話就打來了。
尤允芝趕去了地下室，替他們開啟了門。
置物架的搬運和組裝花了不少時間，轉眼已近八點。
尤允芝看著那些高大的壯漢驅車離開後才鬆了一口氣，雖然惡意揣測並不好，但這種實力懸殊的威脅還是讓她一直處於一種緊繃的狀態，無時無刻不在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
空無一人的地下室安靜得出奇，竟有一瞬讓她背脊發涼，醫院各種各樣的詭異故事湧現在腦海。
頭頂昏暗的燈閃了一下，尤允芝的腳僵在原地，一陣不屬於三月的涼風劃過腳邊。
她朝遠處望去，前方是屬於門診大樓的電梯，白色瓷磚散發著陰冷的光，光下似乎站著一個人，那人只是站著，一動不動。
尤允芝害怕極了，倒吸一口涼氣，埋頭朝地下停車場的出口走去。
走到岔路，她緊張地望向指示牌，她並不熟悉市醫院的路，只能跟著指示牌的方向尋找出口。
她瞬間停住腳步，發現前方又是門診大樓的電梯，和那冷白的瓷磚，以及一動不動的人影。
她緊握雙手，冒出一身冷汗，她走了一圈又回來了。巨大的恐懼驟然籠罩全身，她只感到頭皮發麻，四肢僵硬，無法動彈，彷彿被人扼住了喉嚨。
環顧四周的間隙，她又警惕地望向人影，她不確定人影是不是更近了一些，她的腦子一片混亂，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
尤允芝轉身往方才來的方向走去，又一次順著指示牌走。她就彷彿走在一個圈裡，沒有盡頭，沒有出口。
她拿出手機，雙手不停地顫抖，險些拿不住。她翻出了陸宇航的電話，連忙打了過去。
然而，電話聲直到結束，他也沒接電話。這讓她不得不懷疑，她的訊號是不是也受到干擾了。
她找了個相對安全的角落躲了起來，又趕緊翻找著陸之寅的電話，她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手機一滑，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她的心緊張得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頓時有一種呼吸不上來的感覺。她強忍著不適，蹲下撿起手機。
面朝下的手機響了起來，突如其來的震動傳到了尤允芝的指尖，嚇得她恐懼地大喊了一聲，縮回了手。
鈴聲單調地迴圈著，卻又彷彿越來越快，焦急地催促著尤允芝。
她強制自已保持鎮定，並在心裡安撫自已如脫韁野馬肆意奔騰的恐懼。
她翻過手機，發現是陸之寅的來電，喜極而泣地拿了起來，手也比方才穩了一些。
“你在哪裡？”電話裡是她熟悉的人的聲音。
尤允芝剛一開口，就有些哽咽，斷斷續續地說道：“我在……我在地下停車場。”
“怎麼了？”陸之寅聽出她聲音顫抖，似乎在哭。
“我出不去了。”尤允芝緩和自已的情緒，儘量讓自已吐字清楚一些，“你可以來接我嗎？”
“你在原地等我，我現在過來。”
“我……我在門診大樓的電梯附近。”
陸之寅沒有掛電話，迅速搭著電梯直達地下一樓，剛開門就被一個豎著的人形立牌嚇了一跳，似乎是放在大廳的裝飾，被拿下來準備處理掉的。
他又拿起手機，詢問她的情況，在寂靜又有回聲的地下室，很快就能找到大概的範圍。
尤允芝蹲在靠牆的角落，看見匆匆趕來的陸之寅，卻咬著唇忍不住哭了起來，像是瞬間卸下強撐的意志，露出了內心的柔軟。
她站起身，奮不顧身地撲進他的懷裡，拼命感受來自另一個活人的心跳。
面對她的依賴，陸之寅竟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只能緊緊地抱住她，將她護在懷中，等她慢慢緩過神來。
尤允芝坐上陸之寅的副駕，他還特意開啟了駕駛室的照明燈，暖黃的燈光照亮兩人，他開啟電臺，稍稍調響，順便遞了一瓶水給她。
電臺主播溫柔的聲音和車內封閉的空間讓她的心神逐漸安定下來。
她身子前傾，越過駕駛位偷偷往門診大樓的電梯望去，那個人影還杵在那裡。
陸之寅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鎖定在那個人形立牌上，解釋道：“那是個人形立牌，前陣子婦女節活動，門診大廳搞了個集中義診。”
尤允芝一聽，愣愣地問道：“人形立牌？”她這是被一塊牌子嚇了個半死嗎？
可是她方才在地下室打轉，怎麼也走不出去，她並不是路痴，不會分不清東南西北。
陸之寅發動車子，駛離地下停車場，路過一條岔路，盯著一塊立著的指示牌，疑惑道：“這塊牌子指錯方向了，好像有人動過了。”
冷靜下來的尤允芝想起來搬貨架子的時候，師傅們為了不撞到這個立牌，把它橫過來了，難怪尤允芝跟著指示牌走卻怎麼也走不出去，敢情一開始就是錯的。
這時，尤允芝的手機響了起來，陸宇航回電話了。
她偷瞄了開車的陸之寅一眼，接起了電話。
“找我什麼事？”陸宇航平淡地問道。
尤允芝已然沒有了先前的慌張，輕聲說道：“沒什麼事……我在醫院地下室迷路了，我以為遇到鬼打牆了。”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陸宇航的信仰是不相信任何鬼神之說的，“現在出來了吧？”
“嗯。”尤允芝又下意識望向陸之寅，覺得方才在地下室那般失態哭泣的模樣有些丟人。
“下次認真一點。”陸宇航的語氣帶著說教的意味，在他眼裡，就是上不了檯面的事兒。
尤允芝垂下眼簾，輕聲應道：“嗯，我吃點東西再回來。”
“嗯，別太晚了，我還有事要忙，先掛了。”陸宇航還沒等尤允芝說一句道別，就掛了電話。
尤允芝拿下靠在耳邊的電話，發愣地瞅著漆黑的手機屏，她甚至還有些恍惚，緊張感還未完全褪去。
陸之寅將車停在一條小路邊，解開了安全帶。
“嫂嫂，你餓了吧？”他的臉上掛著年輕又隨性的笑，像是沒有煩惱的學生。
“嗯。”尤允芝跟著下了車，朝小路的另一頭望去。
路燈照亮了這條小路，小路的一側停滿了車，而另一邊則是各種夜排檔和小吃攤。
空氣裡瀰漫著煙火的氣息，像是大火爆炒後的鍋氣。
“這裡是……”尤允芝愣住了。
陸之寅來到她的身邊，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剛碰到那樣的事，還是要來一下人氣旺的地方，據說那些東西也怕人多。”
尤允芝像是宕機了一般仰頭望著滿臉笑意的他，手上傳來他的溫度，溫暖得讓她不捨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