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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允芝分裝著手中的檔案，和一旁的卞老師閒聊幾句。
忽然，尤允芝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陸宇航。卞老師也識相地背過身，坐回了自已的工位。
“還在上班嗎？”陸宇航嗓音低沉，他的周圍安靜得出奇，還帶著點空曠的回聲。
“嗯，還有十分鐘。怎麼了？”尤允芝環顧四周，大家都在各自的工位忙碌著，她也不好意思大聲說話。
陸宇航那裡傳來砰的一聲，像是關上了車門，窸窸窣窣的一陣聲音後，他開口道：“中午去外面吃，和小寅一起。”
尤允芝停頓半刻，壓低了聲音說道：“好，等我五分鐘。”
“嗯，我車開到西側門等你，小寅應該和你一樣時間到。”
結束通話，尤允芝就和卞老師說了一聲，她畢竟只是進修的，別人並不太在意她早走十分鐘還是早走五分鐘。
坐上陸宇航的副駕，尤允芝竟有一瞬的恍惚，以為坐在駕駛座上的是陸之寅。
“嫂嫂，市醫院的病案室很忙嗎？”後排的陸之寅湊了過來，眼睛直直地盯著尤允芝的位置，彷彿期待著她能回頭看他一眼。
“還行。”尤允芝綁上安全帶，目視前方。
“和區醫院比呢？”陸之寅不依不饒地繼續追問。
尤允芝並不想回答他的問題，更何況，他的哥哥，她的老公陸宇航就在身邊。她不想表現出和陸之寅很熟絡的樣子。
“走了。”陸宇航冷聲打斷了陸之寅的問候。
來到陸宇航選的餐廳，居然是日式料理，而且是定了個小隔間，需要脫鞋，桌下是下凹式，整個隔間和一個小箱子似的。
尤允芝坐在裡座，陸宇航坐在她身邊，而陸之寅坐在他們對面，也許是因為午休的時間有限，陸宇航很快就點好了菜。
他收起選單遞給一旁記菜的服務員，隨口朝對坐的陸之寅問了一句：“就這些，小寅還有什麼要吃的嗎？”
尤允芝還在掃視選單上琳琅滿目的甜點，聽到陸宇航的話，默默合上了選單。
陸之寅瞥見，笑著應道：“吃點熱的吧，紅豆年糕湯，兩碗。”
“兩碗？”陸宇航疑惑不解。
尤允芝也望向他，卻正巧對上他充滿笑意的雙眼。
“嫂嫂想吃些甜的吧？”陸之寅收起選單，“雖然這裡的帕菲還不錯，但這些天還是少吃些冷的。”
他單手撐著腦袋，看上去十分懶散，像是上早課的大學生一樣，但他的眼眸卻是迥然又一寸不移地注視著尤允芝，彷彿將她看了個透。
服務員離開，關上了拉門。
陸宇航瞟了一眼陸之寅，輕咳一聲，說道：“下午就能出結果了吧？”
“嗯，不過我先顯微鏡下看了，還不錯，看來哥你最近都遵醫囑了。”陸之寅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緩了一下說道，“可以先做人工授精。”
“行，那就按照人工授精的要求來。”陸宇航點點頭，“這樣，我們就可以有一個孩子了。”說著，他的手覆在尤允芝的手背，欣慰地注視著她。
尤允芝的手輕輕顫了一下，竟下意識地想要抽走，陸宇航的溫柔像是帶著目的般不純粹，讓她想逃。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再期待與陸宇航有任何親密的行為，她佯裝給陸宇航倒茶水，抽出了自已的手。
陸之寅將自已的杯子遞到尤允芝的面前，“麻煩嫂嫂了。”
尤允芝微皺眉頭，不情不願地替他倒滿。
“做人工授精的話要先做輸卵管造影哦。”陸之寅提醒了一句。
“怎麼這麼複雜？就不能省了嗎？”陸宇航在前期磨掉了太多時間，他想盡快進入流程。
“能省的我都給你省了，不能的我才和你說的。”陸之寅說得十分輕巧，筷子伸向尤允芝眼前的刺身拼盤，因為拼盤位置不太方便，肥美的三文魚厚切一直從筷子尖滑走，夾得艱難。
“嫂嫂能幫我夾一塊嗎？”陸之寅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像是個懵懂無知的少年，竟讓尤允芝一時無法辨別他是認真的還是裝的。
尤允芝眼光微動，瞟向一旁的陸宇航，他手裡拿著手機，似乎是在處理事情，顯然他並不在意，甚至都沒聽見陸之寅說的話。
她又看向滿眼期待的陸之寅，無可奈何地替他夾了一塊，遞到了他伸來的小碟子裡。
“謝謝嫂嫂。”
陸宇航放下手機，想起了週末的溫泉之行，問了一句：“小寅你會開車去的吧？”
“嗯，怎麼了？要帶誰嗎？”
“我要去接鄭文曉和易煥，你替我送一下允芝和她的朋友。”陸宇航望了一眼手錶，似乎單位有事需要他處理。
陸之寅微愣，問：“嫂嫂的朋友也一起去嗎？”眼神移到尤允芝的臉上，因為她什麼都沒說。
尤允芝不敢與他對視，她不敢和他說陸宇航的想法，只是簡單地跟了一句，“嗯，朋友一起去。”
陸宇航見尤允芝不想多言的羞澀模樣，接著補充道：“是允芝的高中同學，畢業就去美國留學了，在美國找了份工作，人還很漂亮，最主要她還是單身，你可以接觸一下。”
陸之寅訝異中帶著些笑意，似乎不排斥認識別的女人，“是嗎？這樣的優秀女性，那還真是我的榮幸了。”
尤允芝聽著他歡快的語氣和來者不拒的態度，默然地低著頭吃著去了殼的鰲蝦。
突然，她感覺腳邊癢癢的，似乎有什麼在蹭她的腳踝，她坐直身子後仰半寸，瞥見了陸之寅不規矩的長腿直接伸了過來，她驚怒地抬眼，對上陸之寅的笑臉。
“嫂嫂的朋友，一定很不錯。”他面上平靜，桌下卻是肆無忌憚地挑逗，腳踝在尤允芝的腳腕和小腿之間來回蹭弄。
尤允芝的小腿往裡收了收，躲避他的接觸。
這時，紅豆湯端了上來，陸宇航環視桌上的菜品，確定上齊後，又看了一眼手錶，起身道：“我下午要開會，就先走了，你們打車回去吧，記得留髮票。”
尤允芝驚惶不已，陸宇航給了他們獨處的機會，畢竟他根本不知道陸之寅在對她做什麼。
“小寅，之後的事麻煩你了。”陸宇航朝陸之寅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隔間，去前臺買單。
陸宇航走後，尤允芝再也藏不住對陸之寅的厭惡，一腳踩在他的腳上，還踢了下他的小腿。
“痛。”陸之寅齜牙咧嘴地倒吸一口氣。
“你自找的。”尤允芝冷言冷語地說道。
陸之寅也不惱，依舊訕笑，“嫂嫂你好凶哦，明明在哥面前是不說話的小媳婦。”
尤允芝不滿地瞪他一眼，卻找不到反駁他的話語，只能悶頭吃著紅豆湯。
“嫂嫂真打算做人工授精嗎？”陸之寅收斂起開玩笑的語氣，忽而談起了正事。
若是一開始，她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吧，她就是個傳統的女人，戀愛，結婚，生子，平淡地走過一生，婚姻生活貫徹始終。
但現在她卻猶豫了，婚姻是保障，是對女性的保護，但也變成了枷鎖，離婚像是一個不恥的標籤打在大眾認為失敗的女子身上，因為沒有勇氣面對婚姻失敗的非議而痛苦一生。
她現在就處於這種夾縫之中，唯有與陸宇航互為筆友時的心意相通還苦苦支撐著這飄搖的婚姻關係。
而拒絕懷上陸宇航的孩子應是她唯一能做的反抗了。
“我想下週再考慮這件事。”尤允芝平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