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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爽快地抽出卷子：“給。”
沈客接過，翻看了一下考試卷處的名字。
他傾向於考試卷上的名字不能輕易改動。
雲頂高中的規則注重考試，以考試成績淘汰學生。
如果異化的學生能輕易改動試卷名字，那規則豈不如同笑話一般。
所以，無論眼前的男生是天生詭異，還是沒變成詭異的鬼魂，他考試卷上的名字都應該是真的。
考試卷上的名字是“靳子鶴”。
沈客對這個名字有印象。
他低頭看了眼班級成績表，靳子鶴排在第21位，進步名次35名。
差不多一個班的名次。
有點過於巧了。
沈客一貫是不信巧合的。
他將卷子還給靳子鶴：“同桌，你控分啊？”
靳子鶴點頭預設。
他招呼沈客：“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出去說。”
沈客便同他一前一後走出教室。
“你想去哪談？”
沈客禮貌地詢問靳子鶴的意見。
靳子鶴道：“去食堂吧。那裡是校園裡唯一比較安全的地方了，學生會的探子們不會去食堂監聽。”
食堂是安全的？
這就和規則十三有區別了。
誰是對的？
沈客看了一眼靳子鶴，腦海裡突然滑過【規則五：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讓任何人發現你是特殊的。你隨時會被出賣。】
沈客垂下眉眼，掩去猜疑的神色。
在規則類怪談世界裡，他不會輕信別人，但也不會輕易懷疑別人。
龍國有個寓言故事，叫作“疑人偷斧”。就是當你懷疑別人的時候，那個人做什麼你都覺得形跡可疑。
沈客不想先入為主。
所以，他同意了靳子鶴的提議。
一是因為他直覺在靳子鶴這邊能獲得更多的線索。
二是因為他要遵守規則九，避免在白天獨自停留在校園的樹蔭下。
三就是，無論食堂和小賣店哪個更加安全，他都有把握全身而退。
由靳子鶴帶路，沈客勾著靳子鶴的肩膀，兩人很快走到了食堂。
食堂裡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白熾燈寥落地照耀著被擦抹的乾乾淨淨的桌椅，出餐口處，有濃烈的香味透出來。
沈客挨個視窗去看。
葷菜有紅燒肉、檸檬雞爪、麻辣鴨頭、土豆燉牛眼珠。
素菜有木耳炒豆腐片、西蘭花炒麵筋、鴨血炒蒜苗、小蔥拌豆皮。
靳子鶴告訴沈客：“你儘管吃，葷菜、素菜都是沒問題的。只是有一點，吃飯時切記葷素搭配、勤拿少取、不可浪費。如有違反，食堂不會再接待你。”
沈客照靳子鶴的意思打了一份葷素搭配的飯。
龍國直播間，彈幕都有些為沈客擔憂。
“沈哥這臉色可不太好啊……打菜的時候一臉菜色，這食堂的飯是不是不太能吃啊……”
“聽名字就不太能吃……土豆燉牛眼珠是什麼鬼，還有這檸檬雞爪……我怎麼看著像人的手啊……”
“我反省，我之前還覺得規則十三是錯的，學校怎麼可能沒有食堂呢。但現在看來，有食堂也不能吃……”
“不行，我撐不住了，我要去吐一會，嘔。”
“麻辣鴨頭看著好像老鼠頭……”
“那紅燒肉是不是沒熟啊，怎麼還有黃白色的脂肪層，嘔嘔嘔……”
“素菜也不怎麼正經的樣子，那麵筋怎麼黑乎乎的，豆腐片好像我在火鍋店涮的豬腦……”
彈幕在討論，怪談世界裡，沈客和靳子鶴已經在一張離打菜視窗較遠的桌子旁坐下了。
沈客皺著眉看著盤子裡的葷菜。
他只要了一勺紅燒肉和一勺木耳炒豆腐片，兩者也確實聞著都是正常東西的味道，但只看賣相，也足以讓人失去下嚥的胃口了。
沈客不想委屈自己。
趁著背對餐廳的出餐口，他餐盤裡的飯菜一瞬間被火光吞噬。
靳子鶴詫異地看著他，低聲道：“這些菜只是賣相不討喜……”
沈客止住了他：“我知道，你想來食堂，無非是校內道路不許逗留，教學樓、圖書館與宿舍都不安全。但你仔細想想，食堂的飯菜真的很安全嗎？如果食堂的飯菜真的安全，為什麼強調我們不許浪費？”
靳子鶴的臉色一瞬間有些蒼白。
“但食堂是唯一可供選擇的地方了……”他對沈客說，但更像在說服自己，“宿舍在中午不開放，長時間停留在教學樓與圖書館裡會變成只知道學習沒有思想的工具人，在自動販賣機買食品會被要求用器官做交易，在校園內遊蕩會被學生會的人注意並捕殺……”
只是，不管怎麼說服自己，他手上都失去了舉筷的力氣。
沈客失笑。
他的指尖再度燃起鮮亮的焰火，星星之火一瞬間燎原。
火光將靳子鶴盤子中的飯菜吞噬乾淨。
“不想吃就別吃了。”沈客道，“何必勉強。”
靳子鶴怔怔地看著他。
半晌，他低聲喟嘆：“只是一頓不吃又能怎麼樣呢……只要我是人，我終究是要吃飯的。”
沈客也跟著他嘆了口氣。
他以前一向是覺得自己是被世界針對的孩子，別的孩子父母雙全，他卻早早失去父母，孑然一身，四海飄零。
但自從來到規則類怪談世界，遇見林頌雅、陳嫻，乃至靳子鶴，他才發現，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不幸。
他拯救他們，不是高高在上地憐惜，而是他們身上照見了那個曾經無能為力的自己。
“在你餓死之前，這所學校肯定炸了。”
沈客平淡地道，似是承諾。
靳子鶴沉靜如水的眼睛裡，倏忽亮起一抹微光。
也是這抹微光，讓他不再像仿生機器人群中的一潭死水，而是像破土而出的嫩芽，滿懷希望。
“你能終結這個地方？”他急切地問，像抓住救命的稻草。
“誰知道呢。”沈客不打算給他絕對的答案，“反正，不是我解決學校，就是學校解決我。如果是學校解決了我，你就接著吃飯唄，也不耽誤你。”
“我會盡力配合你。”靳子鶴左手握拳輕捶胸口，笑容輕淺，眉眼飛揚，“鶴雖一介書生，亦知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為愚昧啟蒙者，不可使其困惑於無知；為自由開路者，不可使其困頓於荊棘；為生民立命者，不可使其殞歿於無聲。公若不棄，某願拜您為義父……呸，某願相隨！”
沈客嫌棄臉。
剛剛怎麼沒發現這傢伙是個逗B，給三分顏色就暴露本性，像個皮皮蝦一樣跳來跳去。
【動物園】裡的童煞都比他穩重些。
沈客認真道：“你別這樣，我害怕。”
靳子鶴也反應過來，自己有點反應過度了。
但他被困在這座詭異的高中太久，乍然獲得希望，無異猛獸出籠、范進中舉，實在是壓抑不住地喜悅。
靳子鶴平復再三，才冷靜下來，開始與沈客分享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