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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姜芪在那些輾轉反側的夜晚也曾悄悄地開啟房門看母親在昏黃燈光下精打細算的身影。
對於一個無奈的中年女性來說，什麼是幸福呢？可能對於鄭惠文來說，答案只有姜芪。
但對於姜芪來說，答案也只有母親。
鄭惠文想要尋求他人的庇護，以求給予女兒更好的生活，他人無法指責，這只是她人生中最好的選擇。
過往的服務員看她呆立許久，詢問她是否迷路了。
姜芪匆匆問服務員洗手間的位置便快步走了。
洗手間就在走廊盡頭，門口放著大盆栽有個小小拐角，姜芪站在角落，隔著欄杆看酒店大堂人來人往。
趙曉聞對她的不喜與厭煩，姜芪都清楚。
心緒雜亂時，大廳空置的鋼琴聲緩緩響起。
有人在彈琴，姜芪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坐在鋼琴後。
姜芪認不出具體的鋼琴曲，只能聽見高亢的樂曲在嘈雜的大廳流轉。
她忍不住往前走一步，想聽得更清楚些。
琴聲彷彿如刺眼的光芒透過層層的霧霾，照亮了一小方天地。
那些奪眶而出的眼淚好似被人悄無聲息地安慰了。
…
姜芪找前臺借了一張紙，低頭寫了些東西，然後深吸一口氣走回包間。
鄭惠文嗔怪地問她，怎麼去了這麼久。
姜芪藉口說自己身體不舒服。
趙曉聞盯著她，姜芪不動聲色地看回去，報之以微笑。
趙曉聞忽覺無趣，這個人上一刻還氣得發抖，下一刻竟然就如此平靜地回來了。
兩家人吃完飯便各自回家，在趙曉聞上車前，姜芪牽住了她的手，眾人都驚訝地看著她，趙曉聞更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姜芪柔聲說：“曉聞，第一次見面，我想送你一個禮物。”
接著從書包裡拿出一罐疊好的小星星遞給她。
趙黎明樂呵地笑著說：“小芪真是有心了，曉聞還不收下。”說著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兒。
趙曉聞不客氣地掙脫了姜芪的手，最終還是接過了玻璃瓶。
回到家中，趙曉聞便回了自己的房間，把玻璃瓶放在桌上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把玻璃瓶開啟，把疊好的五角星全倒了出來。
只見一堆小星星裡掩著張小紙條，趙曉聞將紙條開啟，上面清秀的筆跡寫著：大人的決定，我無法干預，打擾到你，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奶奶推門進來給她送溫熱的牛奶，趙曉聞急忙把紙條收起。
奶奶問她怎麼把玻璃罐的星星都倒出來了，她回道，“想看看怎麼折的。”
奶奶慈愛地看著她，用手撫著她柔順的長髮問她：“聞聞，那母女倆你是不是不喜歡。”
趙曉聞喝了口牛奶，沉思道，“一般吧，比爸爸以前認識的好一點。”
這一邊回到家沒多久的姜芪卻徹底病倒了。
本以為快病好了，但第二天起床又發高燒。
鄭惠文替她請了病假，姜芪便連著幾天到醫院打吊針。
鄭惠文不能時常陪她，姜芪便獨自在醫院輸液。
姜芪靠在醫院冰涼的椅背上，雙眼無神地盯著輸液瓶發呆，想到落下那麼多數學課，她就心慌，長長地嘆了口氣。
輸液時時間總是過得很慢，她看著液體一滴一滴掉落下來，眼皮開始變得沉重。
不能睡，不能睡......
睡一會兒，就一小會兒......
兩個小人在她心裡打架，最後姜芪還是沉沉地睡過去了。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久到姜芪做了個不深不淺的夢，夢裡只看見有個人在彈琴，琴聲悠揚，她的心裡泛起了一絲甜蜜。
“醫生！”
有個人猛地喊了一聲，將姜芪驚醒了，慌亂地醒過來看自己的輸液管就快流盡了。
姜芪顧不上回頭看是誰在大聲喊醫生，趕忙取下輸液瓶去找護士換藥。
回家後，鄭惠文也正好到家。姜芪餓得慌，兩人便直接在樓下的麵店吃了碗雲吞麵。
秋夜深沉，巷子靜謐。鄭惠文開口說：“我們難得走一走，散散步。”
姜芪點點頭。
母女倆往附近的小公園走去，時間還早，已經有不少人聚在廣場跳舞，熱鬧十足。
音響裡放著很有節奏感的音樂，鄭惠文看著遠處的路燈說：“我和趙叔叔商量了下，下個月找個好時間就把證領了，等你寒假的時候我們搬到他們家去。”
現在住的房子是鄭惠文租的，雖說在老城區但每個月房租對於她們來說還是高昂。
姜芪不知如何作答，只得點頭。
最後忍不住說：“他們家...真的歡迎我們嗎？”
鄭惠文沒再說話了，在昏暗的路燈下，在嘈雜的音樂聲中，姜芪知道了母親的答案。
…
姜芪病了將近一月之久，終於回校了。
許久未見宋梓，她撲上身來嬌嗔道，“你之前還說我呢，你看看你自己是請了多久啊，再不回來你直接放寒假吧。”
姜芪被她撓得哈哈直笑，忙道對不起。
病休這段時間，宋梓每晚都會和她私聊當天的課主要講了什麼內容，姜芪在家也努力地自學著，就是數學實在不是光靠努力就能“知其所以然”的學科。
姜芪只得下了課就往辦公室找王老師“補習”，宋梓都拉不住她。
“誒誒...”
宋梓還沒說完話，姜芪已經與之前就熟悉的“數學搭子”一起去找老王了。
前桌李瑋彤轉過身來問宋梓，“你不會還沒和她說，你校慶的時候給她報了名吧。”
宋梓心虛一笑，“呵呵，是還沒說。”
李瑋彤嘲笑她，“這都只剩一星期了你還不跟她說，她校慶的時候會演一個路人甲嗎。”
說完捂著嘴偷笑，宋梓見狀氣不打一處來。
“等會兒上課就說，哼。”
“下節課是老王的，你覺得她會和你聊天？省省吧。”
宋梓直接用手輕推了下她的背，強迫她轉過去。
等上課鈴響，姜芪才匆匆趕回座位。如李瑋彤所言，姜芪是不會在數學課上和她說小話的。宋梓只能再找時間和姜芪好好聊聊。
中午吃飯時，宋梓終於找到了機會。
“什麼？上臺演路人甲？”
“黃芪，這是我們學校百年校慶誒，難得一遇，我們上臺演個舞臺劇多有紀念意義！”
姜芪從未上臺演出過，幼兒園那種大合唱甚至都沒參與，難免緊張尷尬。
轉念又一想，“所以你是女主人公，我是路人甲咯。”
姜芪故意調侃宋梓。
宋梓臉上難得露出羞愧之色，“一開始我自己報了名，他們選的...我又想和你一起演出，就替你也報名了......”
“嗯，好吧。”
“我知道我錯了...誒？你這就同意了。”
宋梓驚訝地看著她，以為還要好好認錯一番。
姜芪嚼著雞肉點點頭。
“不然呢？反正只是一個路人甲，和你一起上臺演出確實很有意義，還是百年校慶。”
宋梓一把抱住她，“黃芪，我好愛你！”
突然的擁抱讓姜芪嗆了一口，拍打她的手臂讓她鬆開。
喝了口水，姜芪問她，“校慶什麼時候？”
弱弱的聲音響起，“下週...”
“下週！！”
姜芪再次被驚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