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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幕 羅蘭之章(一)生命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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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的聲音不斷的在病房裡迴響,是心電圖在不時的跳動,一個面色有些發白的小女孩安靜的躺在病床上,門外站著醫生和她的父母正在交談著些什麼,時不時的見到母親在掩面哭泣,父親安慰著母親,其實小女孩知道自己的情況,她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在和醫院打交道,在醫院住的時間比家裡還多,父母很愛她,會盡力的給她一些他們能夠想到的小女生喜歡的東西,比如洋娃娃,漂亮衣服和蛋糕,可她最想要的卻是去外面的草地上走走,她不只一次的隔著醫院的玻璃看著外面的孩子在草地上嬉戲,看著他們滿身泥濘卻開心大笑,看著灑在草地上陽光與吹拂草葉的微風。可她一次都沒有去過,她的身體並不允許。

只呀一聲,門開了,母親帶著強顏歡笑來到女孩的面前詢問她想要些什麼,女孩說:“媽媽,我想要出去走走,見見外面的世界。”母親為難的看向自己的丈夫,丈夫又看向醫生,醫生沉思片刻,向他們說道:“還是建議不要去外界,一是難以保證無菌環境,二是孩子現在的身體還是太弱了,如今只能靠著裝置維持生命,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不敢保證脫離裝置不會造最壞的影響。”母親掩面哭泣,父親扶住她的肩膀輕聲安慰,母親強忍悲痛,抹了抹眼淚,輕聲對女孩說:“羅蘭,你好好休息,我們再想想辦法。”說罷,同父親一起離開了病房。病房外,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恭敬的對著男人說道:“羅總,我來彙報專案進展。”被男人稱呼為羅總的男人頓了頓,驚喜的問道:“終於有進展了?”那年輕人畢恭畢敬的說:“是的,公司開發的潛行式虛擬互動系統已經有了第一批腦機原型,現已透過最初的測試。”母親在旁打斷道:“羅彬,這是女兒的病房,不要討論工作上的事情。”羅彬解釋道:“老婆,這個專案是專門開發用於醫療專案的裝置,一旦成功,就算女兒躺在病床上,也能見到外面的世界,與人交朋友,灰暗的世界裡總能多一分光彩的。”妻子激動抓住老公的手,說:“真的嗎?老公,那蘭蘭總算是能有個心願能實現了嗎?如果實現了的話,就算是,就算是……”妻子說到這裡卻再也說不下去了,哽咽道:“羅彬,我求你,讓蘭蘭哪怕完成一個,哪怕是一個願望……”羅彬一邊安慰妻子,一邊和年輕人說道:“安全性可以保證嗎?”年輕人說道:“目前還在測試階段,我們設計了保護機制,在測試期間運轉良好,理論上來說是安全的。”羅彬激動的說:“好,立刻安排和醫院方面洽談,儘量以最快的時間為我的女兒安排裝置。”“好的,羅總。”年輕人看了看病房裡的小女孩,一邊的心電圖彷彿畫出了她脆弱的生命線,每一次波動的間隔都讓人擔心不已,羅彬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說:“陳漾,就拜託你了。”那名叫陳漾的年輕人點了點頭,隨即看了看那病房裡的小女孩,微微嘆息。

街上車水馬龍,路邊的行人卻不多,陳漾打了輛車,徑直向著附近的商業街開去,陳漾看了看手機,快到12點整了,隨後找了家小麵館坐了下來,點了兩碗麵,一碗加辣,一碗加醋,然後拿起了加醋的那碗自顧自的吃了起來,隨後不多時,一個染著棕色頭髮的年輕小夥子帶著藍芽耳機搖晃著身體走了進來,一屁股就坐到了陳漾的對面,端起碗就吃了起來,隨後埋怨道:“我說,你這面都坨了,影響口感。”陳漾頭也不抬的說:“你遲到了,能怪我麼。”那小夥子嘿嘿一笑,說:“這辣的吃起來才帶勁,我說你那面酸不溜的有啥好吃的。”陳漾白了他一眼說:“我就好這口,你管得著麼。”對方嘿嘿一笑:“來點蒜不。”陳漾沒搭理他,擦了擦嘴說:“羅夏,我見過羅蘭了,她目前的情況還算穩定,但是情緒比較低落。”那叫羅夏的年輕人默默的放下筷子,學著陳漾的樣子擦了擦嘴,說:“那一定的啦,她從小就沒出過門,唯一一次還是我偷偷帶著她出去玩的。”羅夏覺著沒吃飽,又喝了口麵湯,接著說道:“你也知道,我和她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她是我後媽生的,所以我爸總覺得我對蘭蘭心懷芥蒂,不讓我靠近蘭蘭,結果那次以後,我爸呢就大發雷霆,覺得我是想害死妹妹,不僅把我趕了出來,還不許我再見妹妹。”羅夏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說,“我是不在乎這些小事啦,但是那是唯一一次我看到蘭蘭笑的那麼開心,如果爸爸看到的話,可能就明白什麼對蘭蘭來說更加重要了吧。”隨著聲音越來越小,聒噪的大男孩難得的沉默起來。隨後低聲說道:“她就像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的分身,是我人生中的另一種可能,我怎麼能不愛她呢。”

隨後又說道:“對了,你的潛行虛擬互動系統測試透過了麼?”陳漾說道:“系統測試已經兩輪了,目前來說沒有太大的問題,還需要進一步測試,但……你父親要求儘快為你妹妹安排。”陳漾頓了頓,接著說道,“所以,你開發的配套程式要儘快上線測試了。”羅夏打個響指,說:“瞭解,這可是我特地為蘭蘭準備的禮物啊,就是所謂的小驚喜。”羅夏挑了挑眉笑了笑。陳漾搖了搖頭,無奈的嘆了口氣:“還真是妹控啊。”隨後又說道,“我回家了,你準備去哪呢?”羅夏身體僵硬了一下,突然很沒節操的抱住陳漾的大腿說道:“大哥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無家可歸,都在你那兒蹭那麼久了,你不會這個時候這麼絕情吧?”陳漾看了看四周投來的目光,臉上微紅,小聲說道:“喂,能別這麼丟人嗎?當初不是說好借你住三個月,等你開發完程式就結束嗎?這都半年了喂。”羅夏還是抱著陳漾的大腿沒有撒手,說:“我不管,反正我沒地方住。”一臉眼淚鼻涕也不知道是傷心呢,還是吃辣椒吃出來的,眼見著就要往陳漾的褲子上蹭去,陳漾一手推羅夏的腦袋,一邊看著四周越來越多的目光,無奈的說道:“好了,好了,你樂意住就接著住吧。”羅夏眼睛一亮,起身就要給陳漾一個大大的擁抱,陳漾嫌棄的一把推開,說:“擦擦你的鼻涕,還有,離我遠些,我可不想被人誤會有什麼不良癖好。”羅夏笑嘻嘻的抹了抹鼻涕,隨後又一手搭上陳漾的肩膀,陳漾嫌棄的拍開他沾了鼻涕的手,羅夏又笑嘻嘻的搭了上來,兩人在推推搡搡間走遠了,夕陽拉長了兩人的背影。

病房裡,名叫羅蘭的小女孩默默的看向窗外,夕陽西落,草地上的孩子逐漸沒了身影,風吹走了樹上的葉子,彷彿帶走了女孩的最後一縷思緒,飄向遠方。心電圖在一旁滴答滴答的響著,彷彿一條隨時會停止的生命線。 嘀~嘀~嘀~的聲音在空曠的病房中格外清晰,羅蘭很早就醒了,長時間的病榻生活令她無法久睡,羅蘭默默的盯著病房的時鐘,然後默默的閉上了眼睛,沒多時,護士來查房了,看見了熟睡中的女孩,安靜的離開了,隨後,羅蘭緩緩睜開眼睛,她不想帶來更多的關注,也不想為別人添麻煩,每天的病房生活已經令她牢牢的記住了醫護人員的作息時間,在護士們眼裡,這是個安靜乖巧的女孩,從來不會讓她們過多的費心,省心的孩子總是招人喜歡的。

羅蘭默默的在心裡數著數,計算著窗外的鳥兒還有多久才會起床,朦朧的天空什麼時候升起太陽,然後是醫院漸漸熙熙攘攘,這是羅蘭每天最大的樂趣,她偷偷的觀察所有能觀察到的人,聽著風兒帶來的故事,然後默默埋在心底,期待有一天自己能經歷其中的一兩件,羅蘭是個沒有太多生活的人,她所接觸的世界有限,唯一一次與外界的接觸是她的哥哥偷偷把她帶了出去,那是她第一次接觸到了美麗的花,青青的草,微醺的風,婆娑的樹影與天際的流雲,哥哥是個很會選地方的人,可那以後,哥哥就消失了,連聲告別都沒有。羅蘭默默的想著,突然一聲輕響讓她覺察到今天有哪裡不一樣,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來她的病房,可接下來的事情讓她猝不及防,一個醫生帶著幾個護士與護工來到病房前,外面還站著她的父母,羅蘭一時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醫生溫和的說:“羅蘭,你的父母為你申請了特別病房,今天是你轉房的日子,不用緊張。”說完給羅蘭做了些基本檢查,確認沒問題後,朝一旁的護士點了點頭,護士們會意的將羅蘭的病床推了出去,羅蘭就在懵懵懂懂間,被轉移到了另一間病房,羅蘭環顧四周,只見房間中擺著一個巨大的……太空艙?羅蘭腦袋浮現一個巨大的問號。隨即在護士們的幫助下好奇的躺了進去,腦袋上貼了許多電極,然後她看見艙內沒有想象中那麼多複雜的按鈕,只有紅藍綠三色按鈕,護士們微笑提醒著說:“小妹妹,記住嘍,綠色是登陸鍵,藍色是登出鍵,紅色是緊急呼叫鍵,清楚了嗎?”羅蘭一臉迷惑的點了點頭。接著,她的父母走了過來,只聽母親說:“蘭蘭,不要害怕,你不是一直想出去走走嗎,很抱歉我們連這種很小的要求都沒法滿足你。”話沒說完又抽泣起來,“我們實在是不想失去你,對不起。”眼見妻子泣不成聲,羅彬趕緊上前扶住妻子,接著說道:“蘭蘭,這是爸爸公司開發的最新的臨床裝置,不僅有各項先進的檢測系統,還有體徵監控和虛擬環境模擬。”隨後溫和的為她戴上了一個特製的頭盔,說道:“你那不爭氣的哥哥為你開發了個程式作為賠罪的禮物,快去看看吧,我們會在外面看護著的。”

羅蘭眼睛一亮,想道:“哥哥的…..禮物嗎?”說罷安靜的躺平身子,看著艙外的黑色玻璃罩緩緩蓋上,艙內的氣氛燈緩緩亮起,剛好能看清卻不至於刺眼,一邊的艙壁上像是出風口一樣的地方傳來了父親的聲音:“蘭蘭,腦波連線成功了,按下你面前的三個按鈕中的綠色按鈕就能連線進去了。”羅蘭按下了綠色按鈕,隨即一陣黑暗襲來,羅蘭害怕的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輕柔的電子合成音說道:“歡迎來到遊戲人生。”羅蘭微微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座茂密的原始森林,陽光從葉隙間灑落,落在她的身上。羅蘭環顧四周,發現自斜靠在一個巨大是樹根上,周身爬滿了藤蔓,像是感應到了她醒來了一樣,藤蔓緩緩的退去,顯現出了女孩輕巧玲瓏的身軀,緩緩落在地面。羅蘭看看自己的雙手,不敢置信的握了握拳,她聞到清新的空氣,感受到了周遭的微風。羅蘭不敢置信的看著周圍的一切,踉蹌的朝前邁著步,太久的病榻生涯幾乎讓她忘了如何行走,她如同新生兒一般奔走在森林中,蝴蝶,蜻蜓以及不知名的昆蟲在一路飛舞,草木花香從遠處傳來,羅蘭一路朝著陽光滲進來的地方跑去,跌跌撞撞,如同孩童在初臨世間時的樣子,三分恐懼,五分激動,以及兩分倔強 ,高大的樹木逐漸稀疏,光芒越來越亮,前方的景象逐漸清晰,視線逐漸開朗起來。一片廣袤的草原映入眼簾,隨著風的吹拂,展現出水面一般的綠色波紋,天上的雲朵與藍天相印成輝,一縷陽光照射在羅蘭的身上,羅蘭不自覺竟落下了眼淚,她張開雙臂,如沐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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