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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在正廳裡顏文接下這件事後，長輩們自是兌現了條件。
於是走出正廳時，顏文就擁有了一塊自己的封地。正是老爺子給的基業，位於曲阜城外，方圓百里裡。
同時在曲阜城中有了數間店鋪並數間自己的作坊。
林玖此時已經在外面候著了，顏文見他，回過神來，把手裡的放著自己基業的小盒子遞過去，林玖自然而然的接過。
顏文在前面走著，後面跟著林玖，顏文慢慢說道：“今天要辛苦你一下，我今晚想先去見見那些女子。”
林玖默不作聲，只是覺得出神的想著今天那些女子。
而前方走著的顏文見林玖走的慢已經落後於自己，回頭好奇的說：“怎麼了？”
林玖忙接道：“沒事，公子，小的先去趕來馬車。”
兩人收拾好之後乘車趕往醫館，此時已經入夜，路上只有淡淡的月光。
路上管著宵禁計程車兵見是一輛馬車，還是駛向醫館的就沒有阻攔。
趕到地方之後，林玖在顏文身前撐著燈，敲響醫館的大門。
門裡面有聲音回道：“這就來！”
之後一個提燈小廝開啟了門，就見到門外，燈光如豆，方寸燈光中站著一位小公子，面容不清，但著一身紅袍。
這人自是顏文，而林玖還是在身後撐著燈。
幾人進去之後，自是有顏家人認出了自家公子，交談之後，醫館眾人知道了顏文的來意，領著他向後院走去。
而其餘眾人，在滿院的月光下，慢慢目送著燈光中那一襲紅袍走遠之後，才傳來小聲的議論。
“那位就是最近幾日盛傳的‘天縱之才’嗎？看身形才是一個少年呀。”
“瞧你這話說的，天才嗎，總是年少些的。”
“哎，說起來，咱們這家醫館還是這位建的呢。”
“不僅如此，我聽諸位醫生說，這新式醫者的培養計劃，就那個叫‘白衣‘的，也是這位公子在醫館建立之初就構想好的。”
“照這樣說來，這位公子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有了如此智慧。”
“是啊，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還有如此仁心。”
就在眾人談論之際，顏文走到了那些女子的安置處，在撒滿月光的院落，早有幾位老人站著等候。
顏文藉著月光辨認了一下，其中就有中午的那位李醫生，雙方見禮之後，幾位老先生說道：
“文公子，今天的那些女子受傷頗重，有些還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她們如今的傷勢只剛剛穩定，我怕見到那些傷者，驚了公子。”
“是啊！再者說，那些傷者剛從磨難中逃出，我也怕貿然讓她們與公子見面會刺激到她們。”
顏文聽到這些話，滿心糾結。
顏文也認識到了自己夜訪行為的不妥，於是張口說道：“好吧，今晚是文的考慮不周了......”
話正說到一半，就聽見院子裡的門開啟了，然後裡面傳來一位女子的聲音。
“承蒙諸位恩公不棄，奴婢們感激不盡，諸位有什麼想問的，奴家定會知無不盡，言無不全。”
話音剛落，就見一位女子，強撐著倚在門邊，向眾人方向顫顫巍巍的行禮。
藉著林玖手中的橘黃燈光，顏文看清，在女子的雙手雙腳處都有傷口，而在她的身後則是模模糊糊的人影。
在場的人，除了林玖依舊站在原處舉著燈，其餘人都自覺得退後站在院外。
於是院內的顏文與女子就站在朦朧燈光中，隔著月色開始對話。
“其實奴家曾是見過公子的，只是恐怕公子記不得奴家。”
“不是，醫生究竟讓不讓你站，你彆強撐著呀。”
“公子真會說笑，見貴人不站著於禮不符。”
“那就是不能站唄，那你快坐下。”
“可是......”
“可是什麼，你都這樣了，今天本來就是我魯莽了，哪有看病人半夜來的。”
“好吧，那多謝公子。”說完女子就坐在了門檻上。
而屋內還傳來一些女子的笑聲。
“公子，其實我們早就見過了。”
“啊？！今天中午嗎？”
“不是，今天中午時我們姐妹幾人都衣不蔽體，奄奄一息，當時正是連人都算不上了，哪還會仔細瞧周圍的人。”
“那是什麼時候？”
那女子笑笑，道：“不愧是貴人呢，當日我為流民，一路流浪而來，是公子您親手拉起了跪在雪地裡的我，然後給了我一條命。”
“對不起。”
“公子折煞奴家了，不過是命不好罷了，哪能怪的了別人呢。”
說著，那女子的聲音裡夾雜著哽咽，身後的屋子裡也響起壓抑的哭聲。
“可，這些事本不該是這樣的。”
“都怪奴家不會說話，反倒攪了公子的興。說起來，奴家認識公子，而公子還不知道奴家呢。”
“那，敢問姑娘姓甚名誰？籍貫何方？”
“我呀，姓劉，單名一個婉兒，祖上曾在齊國出仕，也曾是書香世家，官宦之後。”
“那？”
“時事弄人罷了，我這些姐妹裡多的是金枝玉葉。”
一時顏文不知說什麼好，而屋內的女子也全部安靜下來，於是院內只剩嗚咽的風，餘下滿院的寂靜和月光。
一時無言之後，在搖曳的燈光裡，女子再次開口
“今天真是對不住公子，我的其他姐妹都仍是下不了床，再者，我們滿身的傷痕實在是不敢汙了公子的眼。就只能委屈公子站在寒風中。”
“沒什麼對不住的，要是真有也是我顏家對不起諸位。”
“公子見笑了，出來前我和諸位姐妹商議過，實在是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可身無分文也是真的。”
“再說我們這些殘花敗柳，也無顏說什麼以身相許。”
“最後只有這些散銀子，是我們在季孫氏偷偷攢下來的，還請公子不要怪罪於我。”
說著劉婉兒就拖著滿身傷痕踉踉蹌蹌的走近，顏文連忙上前攙扶，卻被她擺擺手拒絕。
顏文伸手接過，發現確實是一些碎銀，仔細看好像還有一些乾涸血跡。
劉婉兒見顏文收下，如釋重負的笑了笑。
而在顏文眼裡，燈光下那名瘦弱女子，帶著滿身傷痕，一笑生花，笑的是那樣傻，笑的顏文心中猛地一酸。
顏文見她搖搖晃晃但依舊堅定的走回屋裡，見到她的單薄背影漸漸遠去，感到這如豆燈光一下就空了，空的好像融入到了月色裡。
最後，劉婉兒仍是如開始一般倚著門站定，緩緩的向顏文行禮告別。
於是顏文緊握著手中的碎銀，回禮之後，轉身離去，在轉身時卻聽到那些女子的虛弱但堅定聲音說道
“公子勿憂，我們一切安好。”
顏文停頓了一下，轉身繼續走。
於是院子裡燈光漸遠，門口處的女子也就慢慢隱到了黑暗裡，燈光漸漸地從她身上抽離，就好像是一場演出的最後落幕。
劉婉兒站在黑暗中，看著夜重新吞噬自己，再也撐不住滑落在地上，周圍傳來其餘姐妹的關切聲。
劉婉兒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錢貨兩訛，兩不相欠。”
這些獨屬於一位女子的小心思，顏文自是一無所知，顏文從離開起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要殺盡碩鼠。
所以顏文剛到家，下車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提審那些碩鼠。
顏文坐在簷下的太師椅上，林玖站在一旁護衛。而院內則是滿院的壯漢，人手一個火把，照的院內燈火通明。
屋內，有顏家長輩坐鎮著，意思是這件事全權交給顏文處理。
“公子，那些罪人押來了！”
“好，我只問一句話，沒有牽連無辜吧？”
“小人以項上人頭擔保，這些人皆是罪有應得。”
顏文聽完，擺擺手，向簷下跪著的那些人道：
“你們罪該萬死，但我知道你們背後還有其他人，諸位在黃泉路上還請等上一等，那些人自會去陪你們。”
說完，顏文示意家僕上去行刑，見到即將喪命，那些罪人開始求饒。
“公子饒命，小人只是一時糊塗，小人家中還有父母需養。”
“是啊，公子，我還沒娶妻，我還沒給家人傳宗接代。”
顏文怒極而笑，只是瞪大了眼睛，面目猙獰地說道:
“你有家人，她們也有！那是人命啊！一條條鮮活的人命！你們該死！”
“你的家人無辜？！但你做惡時，怎麼沒想到她們也是是無辜的？！”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還請諸位血債血償。”
顏文說完，家僕手起刀落，血濺三丈，顏文雖是有些不適，但更多的是一股報仇後的釋然。
顏文低頭看去，就見到袍子上的紅色似血，燈光下的袍子顯得骯髒無比，好像蘸著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