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洵王府,陸晚瓶是從下人口中得知有人抬棺申冤。
她心急如焚地跑去王府大門看,卻是什麼人都沒有見到。
只有蕭瑟的冬風卷積著街道上的枯葉,淒涼一片。心下不禁好奇,到底出了何事。
隨行的嬤嬤安慰她,頗為不屑道:
“王妃,沒事的。聽說羅家那女人本就是有病的,自己突然發病死了,也能夠賴到王府頭上。您和王爺已經仁至義盡了,回去吧。天快黑了,風大。”
她以為陸晚瓶是擔心被刁民訛上,頗為好心的寬慰。
府外的冷風,跟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嬌嫩的肌膚吹得又幹又疼,火辣辣的。
陸晚瓶埋在狐裘中點點頭,扶著她的手腕,悠悠的折回院子。
雖說現在她的眼睛已經好了,可並不想聲張,所以小心翼翼的瞞著。
人前裝作真瞎,一副弱柳扶風的姿態。拖著厚重的狐裘行走在花廊下,襯得小小的身子更是單薄。
但是,才剛剛繞過冰冷的影壁。她那雙珠花似錦的繡花鞋,便頓在了青石階上。藏在夜色裡的眼睛,疑惑地看著花園中,穿行著一大一小的身影。
輕飄飄的,若隱若現,如同人形,又如薄霧。
那半高的娃娃,她認得的,羅小糖。
陸晚瓶滿腹疑問,人怎麼又回來了?
可為了不被人發現眼睛已經好了,她又只得收起了目光,漫不經心道:
“嬤嬤再陪我走走吧,總憋在屋子怪悶的。”
嬤嬤虛虛拖著她瘦弱的胳膊,輕輕點頭應道:
“哎,王妃慢點。”
陸晚瓶於是便悄聲跟在羅小糖和素娘身後。
原本該是去往城隍廟處的人,在宅子飄蕩了一炷香的時辰,最終停在高聳的塔樓下。
只聽得門前抬頭望屋簷的羅小糖,頗為難過和遺憾道:
“阿孃,我好像來過這裡。”
她隱約記得這樓,還有前面這片荷枝敗落的池塘也有了些模糊的記憶。
而陸晚瓶跟到這裡,身邊的嬤嬤便不許了,勸她回去。
“王妃前面就是玲瓏塔了,王爺一直不許人隨意出入。天又冷,暖爐也涼了,咱們回吧。您真想看,等您的眼睛好了,可以讓王爺陪您來。”
陸晚瓶只得點了點頭,心想著找個由頭打發了這嬤嬤,她再尋機會來這裡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羅小糖和素娘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穿過梨花木門飄了進去。
屹立的玲瓏塔依舊一片漆黑,沒有任何異常。
倒是從一旁黑漆漆的小石子路上,跌跌撞撞的跑來一黑影,驚慌失措地往外奔去。
織錦袍衫上染著大片的血跡,血淋淋地拖在地上。
陸晚瓶回到湖心小院後,立刻便託詞走乏了要歇息。嬤嬤伺候她入睡,拿著賞下的金瓜子,興沖沖的跑去吃酒推牌酒了。
而床上佯裝睡覺的人,後腳就爬了起來。用軟枕塞著被子,裝作帳中有人的模樣。
然後身手十分不敏捷的翻窗而出,摸黑往塔樓去。
可這次她並沒有找到羅小糖和素娘,只在半道上就撞了人,險些被撅進池塘裡。
“陸姑娘,救我!!”
那人撞上來,身上有重傷。根本站不住,倒在了地下。
陸晚瓶趕緊去扶他,彎腰下去。一伸手,藉著微弱的夜光,看清楚了那張蒼白的臉。
“裴少雲?!”
她驚撥出聲,甚至忘記了隱藏自己眼睛看不見了的事。
“陸姑娘救我,那東西殺了我的兄長,現在又要殺我!”
地下的裴少雲,著急的拽住陸晚瓶的手。猩紅的血跡沾染在她的袖子上、面板上,詭異又豔麗得如同鳳凰花一般。
“這怎麼回事,少景怎麼會殺你?”
她一下懵了,不知如何是好。
裴少雲到底是什麼人!他也是惡靈,還是普通人?
“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不然我就把你送到裴少景的面前去!”
陸晚瓶威脅道,揪著他的衣服,想要藉機弄清楚裴少雲的身份。
他若是惡靈,自己現在就了結了他,倘若不是,那她會救他的。
可她的算盤打的太好了,沒看見地下那雙驟變的眼睛。
裴少雲突然就是像惡狼一般撲了上來,擒住她的脖子。
“啊!!”
陸晚瓶驚呼倒地上,腦袋狠狠的磕在卵石上,腦子疼得嗡嗡響。
裴少雲撲上來,張嘴就要咬住她的脖子。
陸晚瓶奮力一躲,用胳膊去擋,瞬間鋒利的牙齒就嵌入了肉中。
“裴少雲,你放開!”
她慌亂掙扎推搡,敵不過。急中生智,拔出頭上的素簪,用力插進眼前的脖子裡。
滾燙的鮮血,如同熱血一般噴灑在陸晚平的臉上。
她被嚇的呆在了原地,手指用力握著素釵,仍舊緊緊插在裴少雲的脖子上。
“裴……裴少雲?”
陸晚瓶顫抖著聲音喊道,以為自己殺人了,嚇得手都發了軟。
可是沒有聲音回應,裴少景的身子,也若山般向她倒來。
脖子上的傷口像是泉眼一般,淌著熱血流進陸晚瓶的衣服裡。
不過好在是在半夜,此處並沒有人。
陸晚瓶僵硬的躺在地上,驚魂未定。緩了緩好些時候,虛脫的身子才生出了些力氣來,一把裴少雲推開。
然後手腳並用的爬起來,但是沒走兩步便感一陣眩暈,又頃刻倒在了地下。
失去意識前,陸晚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且不說她殺了裴少雲,就是如此在地上躺一夜,人也凍死了去。
但是很快,她便又甦醒了過來。
神情恍惚地瞪著夜空,往日覺得遙不可及的天空,此刻似乎都撞在了眼前來。
倘若是一個清朗的夜空,彷彿觸手可摘星辰。
她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還是跟不過一息功夫而已。
轉頭看向旁邊的人,原以為是該是冰冷的屍體了。
想不到,竟然還在轉眼睛!
“你……你沒死?”
陸晚驚訝地問道。
“陸姑娘,救我,他來了!”
裴少雲急切地催促道。
這不必說,就剛才那遭,現在也知道是誰來了。
陸晚瓶沒辦法,只得從地上爬起來。環顧四周,看見曲橋外地假山,立刻就將地上的裴少雲拖了進去。
然後慌慌張張的往回跑,在湖心小院前,眸子一凝。身子歪歪扭扭就摔倒在地上,驚恐地哭喊聲立刻就響遍了夜空。
“來人啊,來人!!”
“有刺客,有刺客!!”
耳房裡,忙著推牌酒的嬤嬤和婢女聞聲趕出來,手忙腳亂的將陸晚瓶扶了進去。
半個時辰後,一群人好不容易才將她洗了乾淨。這回,是萬不敢掉以輕心了,幾個人都老老實實的守在了屋子裡。
陸晚瓶躺在床上,心中一陣煩悶,琢磨著怎麼才能再出去看看。
裴少雲不會死了吧?
她心想,如今不管裴少雲到底是什麼人,至少現在他還不能死。
他若是惡靈,那就是唯一可以與裴少景抗衡的人。若不是,只當是做件好事,積陰德罷。
陸晚瓶自顧想得入神,後知後覺的才意識到適才被噴了一臉的血。而嬤嬤她們服侍自己洗漱的時候,卻是什麼都沒有了。
她身上乾乾淨淨的,沒有一絲汙漬。只是手掌,還有額頭被磕破了皮。
屋外,此時也閃了黑影。片刻之後,有推門聲進來。
陸晚瓶趕緊閉眼裝睡,那身影沒一會兒就來到了床邊。
“晚瓶,可是睡了?”
裝睡的人,驚魂未定的心劇烈的跳動起來。甚至肉眼就看出來端倪了,她沒睡著。
裴少景笑著撫上她的臉,低聲道:“別裝了,我知道你沒睡。”
“喔。”
陸晚瓶見裝不下去,立刻就睜開了眼睛。倒是還記得自己眼瞎的事,茫然無措的看著裴少景。
“少……少景?”
裴少景半跪在床榻邊,撫摸了她的臉很久。
忽然間又湊上去聞,閉眼沉思道:“剛才出去做什麼了?”
其實在陸晚瓶故意驚呼刺客後,下人立刻就稟報到了裴少景的跟前。只是那時他身子不適,所以才未曾趕來。
但是想想也知道,她嘴中的刺客是什麼人。
“睡不著就自己摸到了院子外走了走,殿下別看我眼睛瞎,但是我現在已經熟悉王府許多了。我都能自己走出院子,又自己走回來了。殿下,我厲害吧!”
陸晚瓶眉間露出得意之色。
裴少景不做聲色,目光沉沉的看著她。
陸晚瓶心驚,怕他懷疑自己,頗為實誠道:“只是有一件事,我有些怕殿下。”
她摸索著挽起袖子,露出白嫩的胳膊,像只兔子一樣委屈巴巴的。
“適才在我自己摸到池塘曲橋上坐著吹風時,忽然被撞了一下跌倒在地上。有個像狗又像人的東西,撲到我身上來,咬了我的胳膊。殿下我害怕,這是什麼東西啊?”
裴少景抬起她的手腕,細細檢視了半晌,嘴角浮出笑意來。
知道是裴少雲逃出地牢,撞上陸晚瓶,還咬了她。
但在看見她傷口的那一瞬間,起先想要殺死另一半惡靈的自己。
現在忽然就不想了,因為那殘餘的惡靈宿進了陸晚瓶的身裡。從此她便是和自己一樣的人,肉身會死,靈魂不滅。
如此也好,這樣他們才會是這世上最為般配的存在。
“不怕,就是一隻小狗咬的,傷口很快就會好的。可還記得撞你的東西,跑哪兒去了嗎?”
裴少景親了親那讓他歡喜的傷口,又開口問道。
陸晚瓶一聽聽著,卻是心都要涼了。
這看起來完全不是會沒事的樣子,噴在她臉上、脖子上的鮮血到底哪兒了?
“我……我不知道,咬了我,它就跑了。我大聲喊來嬤嬤,她們也沒看見。”
她摻真話假話一起說,一臉的真誠。
裴少景當然知道她這些小心思,但並不在意。
不過一個肉體凡胎的女子,即便有宿得有半縷惡靈,也不足為患。
反而是給了她同自己廝守的機會,誤打誤撞,卻是撞在了他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