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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事，我們也不能就此嚥下了，瞧把李嬤嬤氣的。”肖氏看了眼張衍衍屋裡的西洋鍾，離午膳時間還早，她打算去商氏那裡坐坐。
“玉蟬，去二門上問問，表小姐的丫鬟婆子最近幾天可有人出去過。”
見玉蟬應聲出了屋，肖氏伸出手，由著蒼蘭扶她站起身，她同張衍衍眨了眨眼睛，“快點好起來，好看母親如何智鬥杜鵑鳥兒。”
張衍衍咧嘴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她可太喜歡她領導了。
在肖氏的默許下，鳳舞跟著一同去了承楓園。
這會正是巳時一刻，商氏剛處理完一應庶務，又斷了兩樁僕婦間的官司，正覺得頗為疲憊，打算回屋躺一會兒。丫鬟就進來通傳，三夫人過來了。
商氏擰起了秀氣的眉毛，這肖氏天天挺著個大肚子總是跑來跑去的幹嘛。
她有點煩，但是人家懷著孕找上來，她還不得不去招待。
商氏只好帶著三分無奈五分厭煩，披了個銀錯金海棠花褙子去了堂屋。
等她趕到，肖氏正挺著個肚子在堂屋裡來回踱步。
她趕忙上去扶住了肖氏，“三弟妹，這是幹嘛呢，你這雙身子呢，怎麼走的這樣快？快坐下，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兒。”
說完轉向跟在肖氏身後的李嬤嬤，“三夫人這是頭胎，她自已不知道注意，你這當嬤嬤的還不知道提醒著點？”
李嬤嬤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揚起一張盡是委屈的老臉，“大夫人，我家夫人實在是怒急攻心了。我是勸也勸了，攔也攔了，實在沒攔住。都怪那些個不知事的小丫頭，把外面的話傳了回來，還在院子裡胡說，惹了夫人動肝火。”
商氏到底做了幾年主母，看李嬤嬤這出，便知這老奴是在替三夫人說話。
她鬆開了扶著肖氏的手，坐到主位上，“說說，那些小丫鬟傳了什麼話？”
肖氏見她不扶著自已了，走了兩圈便也坐了下來。
“好叫大夫人知曉，那些個爛嘴的丫頭，說外面酒館茶肆裡都傳遍了，張府三夫人為了給肚子裡的那個鋪路，在張二小姐孝期硬是要逼著她同個寒門子定親，結果張二小姐寧死不從，撞了柱。
還說我們夫人是這天底下最歹毒的後母。
大夫人你可得給我們夫人做主啊，三夫人肚子裡那個可是將軍的遺腹子，這還沒生出來呢就背上了這樣的罵名。
這叫夫人和小主子可怎麼活啊，二小姐的事兒也傳出去了，以後誰還敢要這樣烈性的兒媳啊，大夫人啊，嗚嗚嗚...”
見李嬤嬤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鳳舞悄悄在袖子下面比了個大拇指，哇，夫人身邊的李嬤嬤平時不苟言笑的，沒想到戰鬥力這麼強！好厲害！膜拜！
商氏一張風韻猶存的俏臉此時陰雲密佈。
她是這張府的掌家夫人，在她管家的時候，不僅張府女兒的事傳了出去，還累極了府中夫人的名聲。
這簡直是在打她的臉。
見商氏面沉如霜，肖氏微不可察的彎了彎嘴角，“大嫂，我知道你是婆母一手帶出來的，掌家嚴謹，從來沒出過這麼大的簍子。
所以我也從未想過，是因大嫂治下不嚴，才讓這事從我們張府傳了出去。
只是我和衍衍畢竟是女子，這世間對女子的評判不過‘名聲’二字，我母女二人竟然成了茶樓酒肆的飯後談資，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就想著去問問二門上，有誰這兩日總去外面，興許能查出點什麼。”
“三弟妹，我知道你不會無的放矢，你也知道我不喜歡彎彎繞繞，不妨直說。”
肖氏點頭，“二門的婆子說，表小姐身邊的孫嬤嬤一天兩次的往外跑，每次來去都是空手，很是奇怪，所以她印象很深。”
一句話臊得商氏臉皮通紅。
商家家世不顯，她能在張府壓過兩個妯娌掌家，全靠婆母給的體面，她這幾年也兢兢業業的儘量做到最好。
沒想到竟然是自已接來的商雨柔讓自已栽了個大跟頭。
福至心靈，她忽然明白了早食時候，夫君跟她說的早點給雨柔相看人家是什麼意思了。
商氏臉上一會紅一會白，肖氏見自已目的已經達到，便扶著肚子站了起來，“大嫂，這事兒涉及了我母女二人的聲譽，若說我不在意這事，那是不可能的。
我們三房頂立門戶的男人剛去了一月，就有人開始算計我們孤兒寡母了，這吃相未免有些難看。
嫂子心裡若對這事沒有個計較，我不介意鬧到婆母面前去，想必她老人家不會看著我們受委屈。”
商氏趕忙站起身，“三弟妹不要急，這事兒嫂子一準兒給你個交代。我先代她給你賠個不是。”說著就矮下身子，福身下去。
肖氏捧著肚子靈巧的避開，“嫂子這不是要折了我兒福氣麼？有這功夫，不如想想要如何解決這事兒，等大老爺知道了，怕是還要責怪嫂子的。”
說完，沒再理會商氏那由白轉青的臉，肖氏帶著一眾丫鬟婆子，昂著下巴離開了承楓園。
商氏站在堂屋裡，只覺這三月的天氣，實在陰冷的可怕。
她撫了撫胸口，對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大丫鬟桃枝說道，“去，把表小姐和她身邊的孫嬤嬤給我帶過來。”
說罷商氏強壓下那股慌亂的情緒，坐了下來。
商雨柔聽說姑姑要見她，還特意穿了套有點舊的衣裙過來，每次見自已穿的不如張蔓蔓好，姑姑總會對她多幾分憐惜。
只是有些奇怪，為何今天姑姑指明要孫嬤嬤陪著她同去？
她心裡多少有點忐忑，不過想到孫嬤嬤歷來謹慎，每次出去都是避著人的，就算出去的次數多，在外面也從來沒被府里人撞見過，她做的事應該不會被人察覺的。
商雨柔住在聽風苑，是這承楓園裡最靠邊的一個小院子，等走到商氏平日裡處理府中庶務的堂屋時，額頭已見薄汗。
她在門口也沒看清商氏的神情，還做出了一副嬌憨的樣子，蹦跳著進了堂屋，“姑姑怎麼這會兒叫我過來？可是想雨柔陪姑姑吃午膳了？”
商氏沒有像平時一樣拉過她，用手帕給她擦去頭上的汗水，而是乾巴巴的問道，“你為何要讓孫嬤嬤做這種事？”
三月的春風一吹，頭上那點薄汗頓時像冰針一樣扎進了商雨柔的腦子裡。
她如墜冰窖，四肢發寒，還抬著的腳都忘了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