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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雲裳躺在檀香木雕花滴水大床上面色蒼白，腹部傳來的痛感幾乎讓她昏過去，額角因疼痛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雙手緊緊地抓著錦被，手上青筋暴起，彷彿這樣就能將無盡的痛苦都釋放出來。
“夫人，您省些力氣！不然生產的時候沒力氣可是要命的！”
穩婆大力地掰開柳雲裳的手，轉頭吩咐點翠：“拿條幹淨毛巾來！讓夫人咬著，疼就咬毛巾！”
點翠轉身去外間了。小丫鬟們雖然是第一次經歷主子生產，但嬤嬤一早就教過她們，故場面忙而不亂還算鎮定。
那邊沈謹延才把胡慕荷送上花轎，轎子剛離開官署大門，銀盞就跑過來報信。初春的天氣還帶著幾分涼意，銀盞愣是跑了一腦門子汗。
“世子爺，您快回去吧！夫人要生了！”
沈謹延知道柳雲裳差不多是這幾天要臨盆了，但沒預料到是今天婚禮上。沈謹延毫不猶豫，轉身就往主院跑。
主院裡倒算井然有序，小丫鬟們有的端熱水，有的煎催產藥，兩個郎中也候在門口，但是每個人眼中都難掩緊張和擔憂。
產房裡傳出柳雲裳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呼痛聲，每一聲都像是石錘在沈謹延的心上重重地敲打，他的腳步不自覺地在產房門口徘徊。
“世子，您去西廂房等著吧，婢子估計還要好一會兒呢。”
一個袁氏派來的嬤嬤出言提醒，她正在往產房端熱水，沈謹延老在門口打轉太礙事了。
“啊——啊啊——”
生產實在是太痛了，嘴裡的毛巾根本都叼不住。柳雲裳的慘叫猶如驚雷炸開在沈謹延耳邊，他不顧一切就要往裡衝。兩個郎中眼疾手快正好一把攔住。
“世子且慢，這產房血腥味重您萬萬進不得啊！”
另一個郎中也勸阻道：“是啊世子爺，夫人正在裡面生產，您進去也無濟於事啊。”
沈謹延硬生生止住了腳步。裡面柳雲裳的慘叫聲小了不少，估計又被毛巾佔住了嘴巴。
沈謹延站在廊下的柱子邊，雙唇微微顫抖，雙手合十，低聲祈禱著。他把佛祖、三清尊神、上帝、安拉等等只要是能想到的神都求了一遍，只希望屋裡的愛人能夠平安生產。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變得格外漫長，沈謹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煎熬。他的心情如同被烈焰炙烤，每一秒都顯得漫長無比。
柳雲裳已經疼得快要失去意識，身旁穩婆說的話已經快要聽不清了。
“夫人，用力呀！用力呀！”
“看到頭了！快出來了！夫人再加把勁！”
柳雲裳覺得腦子暈暈乎乎的，嘴裡的毛巾也快要咬不動了。
“快拿參片來，含在夫人舌下！”
參片入嘴柳雲裳恢復了點力氣，側頭看了眼窗外，好像已經入夜了。
沈謹延仍守在門外，看著廊下的燈籠依次亮起，心裡的擔憂不免又加重了幾分。
一聲清脆的啼哭劃破了寧靜的夜空。
屋內眾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穩婆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個小小的肉糰子，剪斷臍帶抱去清洗。
沈謹延聽到啼哭聲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不一會兒點翠開啟門請他進去。
“世子放心，母子請安！”
平時穩重的點翠聲音裡也不免帶上了激動。沈謹延深吸了一口氣，心中的大石終於落地。
“恭喜世子、恭喜夫人，是個小少爺！”穩婆的聲音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喜悅。
沈謹延不會抱孩子，就著穩婆的手看了看那個紅彤彤的小傢伙，心中湧起了無盡的溫柔和愛意。
這是他的孩子！是這個架空的時代唯一和他血脈相連的人！
“好好好！賞，都賞！主院上上下下各賞五十兩！”
把眾人的謝恩拋到身後，沈謹延大步流星走進內間。
“娘子，你怎麼樣了？”
翡翠比了個噤聲手勢，“噓，夫人太累，睡著了。”
沈謹延點頭，放輕了腳步，走到床邊看著昏睡過去的妻子。
柳雲裳頭上戴著黛綠色墜珍珠抹額，神態安詳，彷彿沉浸在一個溫柔的夢境之中。她的眉眼輕輕舒展，嘴角微微上揚，面龐如同白玉般細膩，透著淡淡的疲憊，卻也掩飾不住初為人母的喜悅。
沈謹延輕輕握著她的手，生怕吵醒她，一邊守著妻子一邊給新生的孩子取名。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雲裳悠悠轉醒。生產時太耗嗓子，她現在渴得厲害。
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個熟悉的男子趴在她床邊拉著她的手睡得正香，柳雲裳莫名感到一陣安心和滿足。
男子睡的淺，柳雲裳一有動靜他就醒了。
“怎麼醒了？不多睡會兒？”
“有點口渴……”
“好，你別動，我這就給你倒水去。”
沈謹延遞過來的水不涼不燙，正正好。喝過了水柳雲裳也恢復了些精神。
“怎麼不回去睡？”
“生孩子那麼辛苦，我得守著你才安心，這麼久沒吃東西餓了吧？”
這麼一說確實是有些餓了。好在小廚房一直溫著粥，什麼時候傳膳都可以。
“見著兒子了嗎？”
“見過了，眉眼有幾分像你。”
沈謹延回想起兒子剛生出來的小模樣，臉上全是幸福的笑。
“我給咱們兒子想了個名，君子之風、學富五車為‘士’，言而有信、光明磊落為‘誠’，就叫‘士誠’好不好？”
“好，是個好名字。”
柳雲裳笑得眉眼彎彎，孩子一般都是滿月取名，她兒子剛出去就取好了名，可見沈謹延確實是上了心的。
“大壩上的事已經差不多了，還需要交接一下就成。等你坐完月子，咱們就可以回京了。”
提到回京，柳雲裳嘴角的笑僵了僵。在定州自由自在慣了，差點忘了京城才是他們的家。只是他們擅自把胡慕荷嫁出去，胡氏不知道要怎麼發火呢。罷了，嫁出去總比在侯府蹉跎一生好。
“嗯，好。那我吩咐點翠她們可以開始收拾行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