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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看到這兩人湊在一起做實驗，討論資料，甚至為了某個結果是否論證而爭吵時。實驗室的其他人想的都是：呵，詭計多端的情侶。
直到後來他們發現，這兩人是真打、真吵，一點沒收著，相處模式壓根不像什麼情侶。
許譽脾氣犟，一生氣就沉默，臭著一張臉不說話。任由邵音咋咋唬唬輸出一大堆，他手上繼續他的，一副“你說的都是錯的，我懶得聽，別浪費我時間”的樣子，把本就氣的邵音氣得更狠。
氣得人小姑娘衝出實驗室，在無人的樓道里大罵了幾聲，才收拾好表情黑著臉回來。
——打掃衛生的阿姨第一次聽見那動靜，還以為哪裡失火了，警報在響。
再後來，餘茵開始上手了。
她第一次撓上許譽的胳膊時，實驗室靜了三秒，所有人都埋下頭裝死，又偷偷眯縫著眼看前頭的情況。餘茵自已也嚇著了，她是氣狠了，這人脾氣一犟就跟開了遮蔽儀一樣，訊息送不進他腦子裡，他的想法也傳不出來。他剛拿走她整理好的那份檔案，過去算算算，也不知道算什麼東西，也不給她看一眼。她追過去看，他還不給不給，她一搶，才撓到了他，還真不是故意的。
沒想到許譽冷著臉看了自已的胳膊半晌，還真把檔案拿回來了，攤在桌子上，讓她看。
一個錯誤的溝通方式奏效了，其走向就是愈演愈烈。
從手到脖子到臉，餘茵的動作很輕，許譽的面板很白，到後來實驗室裡的所有人都會暗暗觀察一下，今天助教的臉上會多幾道抓痕。
就這麼工作了兩個月，剛撓完人的餘茵拿著手裡的最新資料，看著一邊頭髮凌亂的許譽時，突然有了一種心虛的感覺。
而許譽，檢查了一下進度表，收拾好檔案，“走不走？”
“啊？”餘茵不解，“幹嘛？”
許譽隨手拿起放在臺子上的手錶，在日常實驗中，他都是不帶配飾的，儘可能保證在實驗室裡不被其他東西影響。但餘茵不一樣，她穿色彩大膽的衣服，帶配飾，十個手指八個手指有戒指，有的有兩個有的有三個，做實驗前拆下來一股腦丟口袋裡，叮叮噹噹地響。還挺好聽。
收回思緒，“吃飯。”
“我們一起吃飯？”
“對。”
“你請？”
許譽沒了耐性，抬腿就走。身後的人抓起包，急急忙忙跟上。
許譽不是什麼窮學生，在娛樂圈賺得積蓄雖然不至於讓他接下來的人生過上多麼豪奢的生活，但衣食無憂也夠了。他日常生活節儉，衣服不多，也不帶奢侈品，從後面看他，就是一個俊朗乾淨的大學生。
餘茵沒有趁機宰他一頓的想法，但許譽還是打了車，帶她去了離學校最近的一個商圈。這個店餘茵知道，她上次回家邵暘公司團建就定的這兒，一個人小三千的日本自助。
邵暘大方，許譽也大方。
沒了包間，兩人只能坐在用屏風隔開的小包間裡，屏風上糊了一層不知道是絹紗還是紙的東西，還是一定程度上隔絕了跟前後桌的視線交流，沒有門，也就沒什麼隔音可言。
好在兩個人本身也沒什麼話聊。
吃了大半頓飯，交流除了選菜時許譽問了句“要不要酒”，她說要，就沒了。
吃得很沉默。
“第二作者會屬你的名。”許譽喝了酒，臉色坨紅，看起來比平時有人氣了點。
看他翹起的頭髮，餘茵笑了一下，挺像某次早會看到的一個通宵沒睡的林照間的。她點頭，說了謝謝。
“這麼高興？”他抿了口清酒，“你看起來不像會在意這些虛名的人。”
餘茵搖頭，半開玩笑半認真，“不在意哪兒來的天才名號。”事實上她也在意，任何花費了心血收穫的成果，她總是希望有人能看到她的付出。
許譽挑了下眉，看出她說的是真話，“嗯。”
“撓了你那麼多次，抱歉了。”餘茵笑，換公筷夾了只甜蝦進他的碗裡，“接下來我一定謹言慎行。”
許譽淡淡搖頭，“你每次跟我鬧過之後工作效率都很高。”像燃起了鬥志的貓。
“嗯？”餘茵還真沒注意過，“所以你每次惹我生氣，都是存心的咯？”
“那倒不是。”許譽實事求是，“我是真的覺得你不對。”
氣氛比餘茵想得要好，她確實沒想到有天能跟許譽平心靜氣地坐下來吃飯，他話不多，但問什麼都答，她也沒有逾矩，都是些中規中矩的問題，他進入學校之後的一些經歷之類的。
跨考，中間還當了幾年明星，遇到的偏見可想而知，他也一直堅持下來了。
餘茵問他為什麼。
他垂下眼說，就是想。
這顯然是個敷衍的答案了，“那你以後呢，當上了科學家以後。”
“嗯？”許譽沒理解這個問題，“什麼？”
“想做什麼，怎麼生活……”餘茵小心地措辭，“每天回家想見到誰，和誰一起吃飯。”
許譽沉默了下來，就在餘茵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輕描淡寫地答了，“一個人生活。”
“繼續像這樣？”
“嗯，繼續。”
餘茵想勸說他回到現實的話就這樣卡在嘴裡。
她和博士們都無法確定每個世界林照間的登出方式是否是一樣的，答案肯定是在他這裡。她以為解決完目前的實驗難題，他會花費些心思，去解決她這個“沒那麼重要的問題”。
結果沒有。
“那你呢？跟邵暘一起生活？”許譽突然發問。
餘茵奇怪地看著他，“突然提起我哥幹嘛？”
“哥哥？”許譽表情奇怪，“我不記得他有妹妹。”
他愣了愣，“你們姓氏一樣。”
姓氏這點是許譽誤會了，但餘茵沒解釋，她沒有關於父母婚姻的記憶，多說多錯，敷衍了兩聲就過去了。
許譽喝多了些，離開時身體有些晃悠。餘茵半扶著他，準備到馬路邊打車。
等了五分鐘，沒等到車，等到了邵暘。
車窗降下，男人的臉色不算好看，“怎麼在這兒？”
“剛吃完飯。”餘茵招呼他開後車門，“哥哥，送我們一程。”
邵暘寒著臉，開了門。
餘茵把許譽塞進去，自已正準備上去時，前桌副駕車門由內開啟，邵暘還是那句臺詞，“我不是司機。”
好吧。
餘茵坐上副駕，拉好安全帶。
“就你們兩個？”邵暘問。
“嗯。”餘茵酒後也泛著點懶勁，“剛結束工作，有點小收穫，慶祝一下。你剛下班嗎？吃飯了嗎？哥哥。”
後視鏡裡，後座的男人一上車就闔上了眼，也不知道是醉了，還是不想跟他正面遇上。邵暘抿了抿唇，“吃過了，工作餐。”
餘茵懶懶敷衍，“賺錢辛苦了。”
看她沒心沒肺這樣，邵暘有點忍無可忍，“我說的話忘了？”
“什麼話？”餘茵慢悠悠答了，又突然明白了，是讓她離許譽遠點的話。馬上清醒了一點，“沒有。”
“他不是個適合戀愛相處的人。”邵暘沉聲，挑明，“我不能接受你跟這樣的人相處。”
餘茵正想說你誤會了，就聽見車後座傳來一聲冷笑。
許譽目光浸著酒氣，比平時銳利許多，那眼底的恨意，全是對著駕駛室的那個人，“當年，你也是這麼跟餘茵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