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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故事1:怯懦的他(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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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饒假期的日程安排得很緊,上午擠在餘茵身旁寫作業、看書,下午和那位老者一起鼓搗院子。

餘茵怕在家打擾到兩位,索性四處找酒廊完成假期作業,每天下午都出門品不同的酒,再把口感、味道一一記錄,發給導師郵箱。

每次回家,她身上帶著不同的酒香,院子裡也總是同她出門時有些不同了。

院子在餘母手上時,是馥郁芬芳的,琳琅滿目的花爭相競開,像是歐洲莊園裡層層堆疊的秘密花園,每到夏日,總是吸引許多蝶蟲蜜蜂。到路饒手上,則是清幽雅緻的,他擅長用石、用苔蘚,偶爾一兩株叫不出名字的蒼翠的樹,和一叢畫龍點睛的花、葉。

他懂留白,也懂雅趣。

餘茵最喜歡的那些密密麻麻爬滿院牆的爬山虎被他清理了雜亂的一小部分,剩下的都保留了下來。

葡萄架他拆了,因為枯死的葡萄藤無論如何都無法再煥發生機,他在原本的地方移栽了一棵樹。

“是桃樹,”路饒說,“八月會結果,但是移摘之後第一年結果的質量不好。明年秋天,我們就能吃到新鮮的桃子了。”

其實想的話,他們隨時都能吃到新鮮的桃子,錢能帶來一切的便利。但餘茵還是在他平實的話裡生出了期待,好像已經看到了滿樹粉嫩的桃花,聞到了清甜的桃子香。

院子的改造告一段落,剩下的留到了年後。

大年二十九,餘茵找了家政公司給屋裡做了一次深度清潔,迎接新年。

路饒看著工作人員開啟客廳暗牆後的門,第一次露出驚訝的表情,他來了這麼久,才知道屋子裡竟然還有一架藏在壁櫃深處的鋼琴。

“以前想學,纏著我爸給我買,”餘茵掀開琴蓋,纖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跳躍,她憑著記憶拼湊出《致愛麗絲》的一小段,“後來半途而廢了,這個琴房的門也改成了暗牆。”

路饒並未出聲,餘茵看他感興趣,索性站起身,把位置讓給他:“你試試?”

路饒沒有第一時間動,他站了一會兒,專注地看著琴鍵。

餘茵也沒有打擾他,直到他坐下,用食指笨拙地在琴鍵上移動。

這畫面很好看,路饒神情專注而虔誠,日光柔柔地透過紗簾籠罩在他身上,他看起來也很柔軟。

“想學嗎?”餘茵輕聲問。

餘茵的本意是如果路饒想學,可以請個老師教他,卻不想他提出讓她來教。

“……”餘茵委婉地拒絕,“我教不了你,我太久沒碰,手很生,大概只能看懂基本的琴譜。”

“沒事,”路饒輕輕放下琴蓋,又用那種熱烈又澄清的眼神看她,“我想要你教我。”

餘茵這一晚睡得不好,夢裡翻來覆去是幼時學鋼琴的畫面,那個老師自詡是個藝術家,折腰於餘耀賢開出的價格,卻看不起暴發戶的女兒。

他並不訓斥餘茵,只是總是用高高在上的目光看著餘茵,在她犯錯的時候,輕輕從鼻腔裡發出一聲短促的“嘖”。

那幾乎是餘茵的童年陰影。

餘耀賢並不強求女兒擁有足以成名成家的才藝,他不過是希望餘茵在興趣的驅動下,能在音樂的陶冶中修煉出性情。

但一日一日練下去,卻發現原本可愛嬌憨的女兒變得束手束腳、唯唯諾諾。他還沒來得及追究,餘茵就表現出了抗拒。

餘耀賢沒有絲毫猶豫地停掉了她的課程。

鋼琴老師在得知被解聘的訊息時,首次對餘茵露出了溫和的笑,問她:“寶貝為什麼不喜歡鋼琴呢?你很有天分,繼續堅持下去啊。”

那是一個成年人,在向一個孩童展示自已醜惡的虛偽。

餘母那時站在餘茵的身後,柔軟細膩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母親的體溫讓餘茵覺得安心,她終於大聲反抗:“你根本就不喜歡我!你教我的時候總說你的其他學生多好,說我不如他們,說我怎麼練都學不會!”

那件事的後續如何是如何處理的,餘茵並不知情,但她記得吼出那句話時,那位男老師驟然僵白的臉。

哪怕他再三辯解,父母依舊相信餘茵的話。過後餘茵還收到了一份禮物,母親稱讚她的勇敢。

“我的女兒,不必忍氣吞聲。”

夢境尤為雜亂,前半段是老師的恐嚇、威脅、語言暴力,後半段卻是父母柔軟的關懷。

可惜餘茵在夢裡意識到了這是一場夢,父母不在了,她不顧形容地在夢裡痛哭出聲,終於哼哼唧唧的,把自已從夢中哭醒。

時間已經轉向凌晨三點,這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年,除夕。

餘茵呆坐了一會兒,披上了外套下樓,她想小酌一杯。

剛到一樓,她藉著院子裡路饒新裝的太陽能地燈微弱的光,隱約中看到琴房的門大開著,似乎有人在裡頭。

餘茵試探性地喊了聲:“路饒?”

那人影頓了頓,才緩慢地起身,聲音暗啞:“是我。”

餘茵鬆了口氣,這才敢繼續往廚房走,她給自已拿了罐啤酒,屋子裡很安靜,能氣泡跳躍、破裂的聲音。

太安靜了。

她故意拖沓著腳步走到琴房前,行走間發出聲響,她不意外路饒深夜不睡在這兒呆坐,白天便有端倪。

琴房裡沒有其他的位置,她自然地湊過去,背對著路饒和他一起擠在窄小的鋼琴凳上,兀自喝了幾口啤酒。

她想起從餘耀賢書房裡翻出的那堆東西,肩膀輕輕撞了撞路饒:“有一些關於你父母和我父親的事,你要聽嗎?”

路饒抬起頭,那神情餘茵看不懂,她等了片刻,失了耐心,自顧自說起:“他們三人是同一所大學的學生,參加同一個詩社,因此認識。你母親品性、文采、外表都很出眾,追求者眾多,你父親和我父親不過是其中最不起眼的兩個。”

“因為幾首情詩,你母親最終同意了我父親的追求。那時候年輕人流行到舞廳跳舞,我父親邀請你母親約會。你母親赴約路上,途經附近鋼廠有賊盜竊,她一時慌亂驚擾了人,被人抓住,是你父親經過救了她。”

“那年代對掃\/黑\/除\/惡的力度很大,無論是什麼原因,動手都要被抓。你父親被判了三年,也被學校開除了學籍。你母親等了三年,等你父親出獄後,就結婚了,後來有了你。”

餘茵省去了許多內容,例如路饒的奶奶如何以死威脅路饒母親嫁給他父親。許多事都是陰差陽錯的,都是一筆爛賬。

餘茵也從未想過,那些往來的信件並不是餘耀賢和路饒母親的,而是和路饒父親的。

餘耀賢發跡後賺的前幾筆錢都寄給了路饒父母,路饒父親接受過幾筆,算是讓老友寬慰,他在信中說對於往事早已原諒,讓餘耀賢好好生活。

後來各自搬家,地址丟失,後續一些信都寄到了餘耀賢讀書時留的老家地址。在他彌留之際,懷念過往,才被人找出來放在了他面前。

餘茵拍了拍路饒的肩膀:“第一次見面,你說你的饒是饒恕的饒,我當時還很奇怪。後來,我拼湊出這個故事時,覺得我似乎懂了你的名字,他們都覺得虧欠了對方,想要求得寬恕。但不是——”

路饒猛地抬起頭。

“你父親在信裡說,芸兒給孩子取名叫饒,並不是想求得饒恕,而是取自豐饒。她希望這孩子將來衣食無憂、平安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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