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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開學,易瑋瑜就見過李應樂了。
是八月二十六號的下午,易瑋瑜記得很清楚,這天她和李應樂第一次見面。
她噔噔噔從樓上跑下來,手裡還提著兩袋垃圾,被樓道里滿滿的行李堵住了路,有一個少年的身影在行李中閃動。
易瑋瑜沒看清楚這個少年,倒是樓下姨婆的家裡走出一位氣質出眾的中年婦女,她說:“應樂,媽媽還有事要忙,你自己把行李搬進去,好嗎?”
那個叫做應樂的少年從行李中站直,說:“好像有幾本書忘了帶。”
他媽媽問:“什麼書?”
他說:“是幾本法語原著,我記得我放在書桌上的。”
他媽媽說:“知道了,我讓司機給你送過來。”
她正要離開,見易瑋瑜站在臺階上,又催促李應樂,說:“快搬吧,別擋著鄰居的路。”
李媽媽邊說邊快速下樓去了。
李應樂看了一眼樓梯上的女孩,挪了挪一隻行李箱,給她讓出一條縫隙,說:“抱歉,擋著你路了。”
“沒關係。”易瑋瑜小聲回答。
他的眼神很真誠,眼眸黑亮,鼻子挺直,留著寸頭,肌膚被暑期的太陽曬得黝黑,臉型褪去了嬰兒肥,已初具大人的模樣,有微微的稜角,白色短袖T恤下裸露的手臂也有著明顯的線條。
易瑋瑜莫名其妙臉紅了。
為了掩蓋自己的慌張,她連忙從他讓出來的縫隙鑽過去。
糟糕的是,她卡住了,卡在樓梯扶手和李應樂的行李箱之間。
因為她是個胖子。
李應樂想不到這個年紀的女孩,竟然這麼豐滿。
不過也不怪他,從開始發育那天起,易瑋瑜比任何同齡的女孩長得都快,這導致她對自己的身材感到自卑,總是穿大兩碼的衣服,讓自己顯得單薄一些。
看著李應樂驚訝的神情,易瑋瑜更加羞愧,用力一擠,想快速逃離,不當心把一摞書撞翻在地,無數本書“嘩嘩譁”沿著樓梯掉落,全然無法挽救。
易瑋瑜大驚失色,扔下垃圾袋向樓下跑去,邊跑邊撿拾掉落的書本。
“沒關係,沒關係,”李應樂大度地勸道,“同學你慢一些。”
易瑋瑜發現這是一些物理相關的書籍,光看書名,就知道里面的內容非自己能看懂的。
她把撿回來的書交給他,還沒來得及道歉,他先輕輕一笑,說:“幾本書而已,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他提起地上的垃圾袋交還給易瑋瑜,說:“給。”
易瑋瑜接過來,更加糟糕的事又發生了,垃圾袋裡流出來的汁水弄髒了他的一本書!
垃圾袋裡裝的是西瓜皮,暑假易媽媽帶易偉鑫來市裡補課,也住在這裡,昨天易偉鑫說想吃西瓜,易媽媽買了好大一個,就算家裡有易瑋瑜這頭豬,也吃到今天才吃完。
因為天氣太熱,昨天的西瓜皮開始發酵出臭味,易媽媽催易瑋瑜下樓扔垃圾,於是發生了樓道里這尷尬的一幕。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易瑋瑜慌張道歉。
“額……算了,沒什麼大不了……”李應樂說。
他拿著弄髒了的書,神情勉強地說出上面那句話。
那是一本法語版的《小王子》,易瑋瑜看不懂封面上的法語,但小王子插畫很好認。
她落荒而逃,急急忙忙跑下樓扔垃圾去了。
回來時戰戰兢兢,生怕李應樂還在樓道里,偷聽到他搬行李進了屋,才快速竄上樓去,一下關上門,坐在客廳的摺疊床上平復心情。
說到客廳的摺疊床,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易爸爸租的房子是兩室一廳,平日裡易瑋瑜住一間,她爸住一間,假期她媽帶著易偉鑫從郊區過來,她就必須把房間讓給易偉鑫,客廳的摺疊床成了她的“閨房”。
前面說過,易媽媽不允許易瑋瑜對易偉鑫有任何付出,但這個房間是例外,因為這裡不是自己家,這個房間也不是她的,讓給易偉鑫住,並不算真正的“讓”,只是資源共享。
易瑋瑜坐在她的“閨房”,大口大口地喘氣,整個人熱得直冒汗。
易媽媽問:“你怎麼喘這麼厲害?”
易瑋瑜嚥了一口唾沫,潤了潤燥熱的喉嚨。
她媽又說:“讓你別吃這麼多,你看你胖的,扔個垃圾,喘成這樣,還好偉鑫不像你!”
她媽也嫌她胖。
唉?!怎麼用了“也”這個字?
哦,是因為後來的李應樂也嫌她胖。
差點忘了,是易瑋瑜的父母最先嫌棄她,後來才輪到李應樂。
不過在父母身邊時,易瑋瑜從不在意他們說她胖,他們也從不克扣易瑋瑜的食物,滿足口腹之慾,是最令她感到開心的事。
倒是李應樂,他對易瑋瑜有諸多要求,包括減肥,兩人正式成為情侶後,她像個牽線木偶一般聽話,改掉了貪吃的習慣,專心減肥,一米六五的身高,最後只剩九十三斤,要知道她高一的時候就有一百一十多斤了。
其實高中三年,李應樂從來不覺得易瑋瑜胖,甚至評價她的身材“要什麼有什麼”。
有一回她懊惱道:“唉,我太胖了。”
他反駁道:“瞎說,這樣剛好,該瘦的地方瘦,該胖的地方……”
他炙熱的眼神瞟向易瑋瑜的前胸,她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他笑著握住她的手,露出一潔白整齊的牙。
那時候兩個人都很快樂,少年時期,無憂無慮。
唉!?怎麼又扯遠了?
只是想說說易瑋瑜和李應樂認識的過程,怎麼說著說著,偏離了主題?
在樓道遇見李應樂之後,易瑋瑜每天下樓扔垃圾,沒再見過他,直到開學那天。
早上,走在上學的路上,大概十米遠的前方,有一名高個子不徐不疾地走著。
易瑋瑜呆呆地看著他修剪得整整齊齊的後腦勺,直到進了高一七班的教室,才發現自己跟了他一路。
班主任已經排好了座位,課桌上貼了每個人的名字。
易瑋瑜看見他尋找著自己的座位,然後在中間那排的中間位置坐下。
易瑋瑜也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在第一排的中間位置,正好和他並排,只隔著一條過道。
他放下書包,看到易瑋瑜,眼神似乎動了一下,笑問:“你不就是住我家樓上那個?”
易瑋瑜如墜雲裡霧裡,機械地點點頭。
“我叫李應樂,”他撕下桌上的名字給易瑋瑜看,“你叫什麼名字?”
他不等易瑋瑜回答,往她的桌上看了一眼,念道:“易瑋瑜。”
然後咂摸著這個名字,“易瑋瑜,易瑋瑜……”忽而淺淺地笑了,他肯定想到了“一尾魚”。
偏偏這個時候,易瑋瑜的初中同學梁晶突然跑過來,大喊她的綽號:“一條魚!我們又同班了耶!”
梁晶是個大嘴巴,人如其名,晶字由好多個口組成,好多口,好多嘴。
因為梁晶多嘴,“一條魚”這個綽號從初中傳遞到高中,又跟了易瑋瑜三年。
李應樂說:“一條魚這個名字有些滑稽,我可不可以叫你小魚?”
他是第一個稱易瑋瑜為小魚的人,也是唯一一個。
易瑋瑜和李應樂就是這麼認識的。
又因為住得近,比起其他同學,兩人自然而然走得近,她才知道,他是因為成績太過優越,被一中從三中撬來的。
李應樂告訴易瑋瑜時,帶著些炫耀的意味,卻不讓她宣揚出去,因為他要“低調過好這三年”。
但他命裡自帶招蜂引蝶體質,無法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