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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賀曉遠亦神色自然, 聳肩回應了下。
陸琛走進，兩人默契地一起移向露臺唯一那張桌子。
走近到桌邊，陸琛將紙袋提了放到桌上, 站在椅子旁脫西服外套, 賀曉遠徑直拖椅子坐下，伸手開啟紙袋, 從紙袋裡拿出食盒。
衣服搭到椅背，拉椅子跨步坐下, 陸琛閒談的沉穩語氣：“聽喬思行說, 唐行洲那邊有人想調你去別的部門？”
賀曉遠邊開啟食盒邊點了下頭：“嗯。”
這事兒不是這兩天的，早幾天前就有相關部門和人事部那邊的經理找他聊過了。
他沒同意。
賀曉遠把紙袋擺到地上，其中一個食盒推到對面陸琛面前，餐具遞過去，自己拆起筷子, 道：“想調我去手遊那邊, 我沒同意。”
陸琛嗯了聲, 表示在聽。
賀曉遠一聽便道：“這怎麼聽起來像是在籠絡人。”
賀曉遠抬眸：嗯？
陸琛：“唐行洲一直想和楊贇搞好關係，你算是楊贇的人。”
賀曉遠在裝模作樣方面師出陸琛，最終沒有做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在默默對視中，敗下陣，一點點紅了臉。
多尋常的一句話，但聽在如今的賀曉遠耳中滿含意味：
哇。
他以為過了一晚上會好，事實證明還是不太行。
哪種到？
成男友戀愛的那種到法？
竟然還有這層關係在裡面。
賀曉遠邊吃邊聊：“雖然說工作不是在學校那會兒, 不可能做的工作都是自己會的擅長的，不過比起專管遊戲, 我還是更想留在專案組做專案。”
他一彎唇，賀曉遠不裝穩重如常了，立馬放下筷子側身、抬手捂額頭——根本不行啊，根本做不到尋常態度面對面，做不到。
賀曉遠放下了擋臉的手，努力撐著神色面對陸琛。
升職，升什麼職？
陸琛站在賀曉遠身後湊近看著，忍俊不禁：“不用不好意思。”
搭肩把人轉過來，面向自己，哄著：“小遠？”
賀曉遠不想讓陸琛看自己面紅耳臊的樣子，陸琛伸手拉他，都站起來了，他也站起來，避開陸琛的手，扭頭，不讓陸琛拉他、看見自己這樣。
又道：“想調你去他們那邊，估計也和楊贇有點關係。”
桌上，陸琛則看著賀曉遠來了句：“都是升職，去唐行洲那裡，不如到我這兒。嗯？”
“知道你面皮薄還到處安排花。”
賀曉遠心裡分明，和花無關，還是他自己。
陸琛也邊吃邊聊：“你是管培, 調走相當於升職，不是壞事。”
賀曉遠拿著筷子, 垂眸看看飯菜, 聊天的如常神色：“輪崗和做《喵嗚喵》的時候我就發現了，我對遊戲真的一竅不通、知道的太少。”
賀曉遠終於從指縫間睜眼看向面前。
賀曉遠暗道受教。
拉扯幾個來回，賀曉遠索性背對陸琛，兩隻手捂臉，不給看臉。
他就是害臊，過不了心裡的關，怎樣都會覺得不好意思。
陸琛也不裝了，放下筷子，邊伸手去拉男生邊笑道：“怪我，還是怪我。”
到他那兒？
恰在這個時候，桌子下，賀曉遠動了動腿，因桌子小，地方擠，腳尖一下碰到了陸琛那兒，賀曉遠一頓。
賀曉遠脖子扭朝相反的方向，抬步躲避。
陸琛繞過桌子：“好了，沒事的，大家都是第一次。”
尤其是培養這個字眼。
陸琛盯著手後的兩隻眼睛，笑，溫聲寬慰：“好了，沒事的。”
賀曉遠心底：啊！他就知道！他怎麼都耗不過這男人的，他臉皮修煉得不夠。
賀曉遠則越是不好意思越不想表現得很慫——害臊什麼的，真的很不man。
賀曉遠腳尖挨著陸琛，眼睛看著陸琛。
變成男朋友的那種升職嗎。
陸琛見狀彎唇。
陸琛：“小遠。”
又說：“應該是上次彙報會, 唐行洲那邊有人覺得你不錯, 想調過去培養下。”
陸琛：“正常, 領導更喜歡身邊都是自己人。”
陸琛手搭著男生的肩膀，輕輕拍了拍，繼續寬慰：“會不好意思很正常。”
賀曉遠：是這樣嗎。
他其實覺得他的反應有些過，還顯得很不大方，甚至扭扭捏捏。
陸琛安慰：“因為你年輕，年輕人都是這樣的。”
又沉穩分析道：“也說明你真的喜歡我，喜歡一個人就是會這樣。”
陸琛的話賀曉遠總能聽進去。
這樣說，賀曉遠心底多少寬慰了。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你看看我，我注視你。
表白、心意，相互之間，一切都很分明，什麼都不用多說了，彼此都很明晰。
默默提氣，這次是賀曉遠先開的口。
他說：“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感情變了質。
賀曉遠緩緩的，低聲：“我一直都覺得自己直的。”
哪怕他們曾一起討論性向流動、設不設限這個話題，他都從未懷疑過自己不直。
陸琛反燙淉問：“你覺得這個現在重要嗎。”
確實不算很重要，因為結果已經這樣了。
賀曉遠想了想，還是嘀咕道：“可能你對我實在太好了。”
陸琛不覺得這話哪裡不對，笑：“那我很幸運，對你好，你就也喜歡我了。”
摟肩，帶著賀曉遠回桌邊：“飯要冷了，先吃飯。”
坐回桌旁，吃飯，賀曉遠臉上的溫度這才逐漸冷卻。
吃著吃著，悄悄抬眸看幾眼桌對面，一向很會反思自己的賀曉遠想：他臉皮太薄了。
陸琛說的對，他還是太年輕了。
至於喜歡……
賀曉遠默默咬了下筷子，想來想去，真的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候、從哪裡開始的。
或許就像自己說的，因為陸琛待他太好了？
又或者是在日積月累的相處相伴中產生了質的改變？
但有一點，賀曉遠十分確定，那就是對陸琛，他的感覺感情都超過了尋常男生間的友誼。
他是喜歡陸琛的。
哪怕他以前從未喜歡過誰，甚至即便對此是遲鈍的，他也不是完全不懂。
至少他的心，會為陸琛毫無預兆的快跳。
他也能循著本能，摸索理解出，到底是不是喜歡。
賀曉遠吃著飯，抬眸無聲地看對面。
陸琛抬眼對視上，看見男生那亮亮的清澈的眸子，以及那清晰的展露著在想什麼的年輕面孔，心念間悸動柔軟不已，是活了三十多歲才有過的感覺，令他再穩重如山都覺得情難自禁。
陸琛於是忍不住開口：“小遠。”
嗯？
賀曉遠以為陸琛要說什麼。
陸琛放下筷子，卻說：“我現在可以抱你嗎。”
賀曉遠一愣，面露意外。
陸琛眸光深且亮，直白地說：“我現在特別想抱抱你。”
不是想，是特別想。
不是抱，是抱抱。
賀曉遠這時候還沒太懂，只是眨眨眼，放下筷子，屁股下的椅子挪了挪，應道：“可以呀。”
怎麼了？
等陸琛起身，繞過桌子來到面前，將起身的他面對面抱住，賀曉遠才有些懂了：陸琛不像他這樣動不動臉紅、幼稚、臉皮薄，陸琛是沉穩穩重的，但陸琛內心裡肯定也是有些起伏的。
抱一抱，大概是這個強大又穩重的男人對外最多的一點流露了。
賀曉遠抱的時候原本還有些僵——以前直麼，突然不直了，又是和新晉男友，這樣親密，總歸會有點不適應。
而理解了這些，賀曉遠心生柔軟的同時抬手回抱了陸琛。
這一刻，他們於花海中擁住彼此，是這世上最美的開端。
抱了會兒，下巴搭在陸琛肩頭，賀曉遠開口嘀咕，打了個預防針：“先說好，我之前不彎的啊。”
這是在說他可能沒辦法接受戀愛後一下進入特別親密的狀態，比如遠超牽手、擁抱的親近，某些脖子下面的不可描述之類。
咳……
陸琛沉著道：“放心，我不是小年輕，不猴急。”
賀曉遠反正是不信的，大家都是男人，男人什麼樣，他心裡還是有數的。
不過他信陸琛，因為陸琛會裝，特別會。
賀曉遠就著擁抱，跟著又道：“那在公司裡還是要保密的啊。”
他連和陸琛很熟都不想別人知道，現在戀愛，當然得更低調。
陸琛：“知道。”
大方道：“還有什麼，儘管提。”
還抱著，這時候倒不提飯會冷了。
賀曉遠站在陸琛懷裡想著：“花也不能再擺到辦公室了。”
陸琛：“行。”
賀曉遠偏頭看臉邊：“你在11層安排這麼多花，上樓的時候不會被人發現嗎。”
陸琛言簡意賅：“半夜，沒人。”
賀曉遠心想公司保安不會看到嗎，是個人就八卦，保安看到了不會和人聊起嗎。
賀曉遠邊想邊道：“低調。”
陸琛：“好。”
賀曉遠又想了想，開始約法三章：“上班的時候不能總給我發訊息，我會分心，沒辦法工作。”
“午飯還是別在這邊吃了，中午上上下下這麼多人，會被人看到。”
“到時候我們還是回你那兒吃？”
其實午飯也不是一定要一起吃。
算了，還是一起吃吧，戀愛麼。
“晚上下班你也不用等我一起，我到時候自己下班回去，反正不加班就還去你那兒。”
“你也先別跟楊總管老師他們說啊，我怕楊總到時候直接大喇叭發群裡大家都知道。”
陸琛突然道了句：“我們在做賊？”
賀曉遠環在陸琛後背的手抬起，輕拍了他一下：“低調啊，你要讓大家都知道我抱上大boss的金大腿，天天議論我們嗎。”
這倒是。
“嗯，好。”
陸琛應著，摟背的胳膊往下落了一點。
賀曉遠：還有什麼？
賀曉遠拿出思考專案的認真：不行，他得好好想想，辦公室戀情得高度重視，否則一不留神就暴露了。
對，好好想想，回頭列個表。
陸琛這時候在幹嘛？
在把他摟背的手慢慢的一點點往下，下、下、下、再下，一直下到了後腰……
賀曉遠：“手。”
陸琛裝模作樣地拿掌心在男生後背撫了撫。
賀曉遠：哼。
最後飯還是冷了，但賀曉遠吃著，心裡是熱的。
邊吃邊撩撩眼皮看對面，心底別提多高興了。
飯畢，離開露臺，到電梯間，陸琛沒坐高管電梯先走，而是陪賀曉遠一起等電梯。
並肩站在一起，兩人之間隔著賀曉遠手裡拎著的裝垃圾的紙袋。
陸琛的手垂落在一旁，什麼話都沒說，先接過紙袋，換手拎，接著用空著的手很自然地牽住了身旁的那隻手。
一牽住，賀曉遠抬著看向樓層提示屏的眼睛便彎了下。
四周的空氣彷彿都是甜的。
回辦公室，走廊上，賀曉遠邊走邊拿手捏了捏不久前被陸琛牽過的那隻手，臉上是裝的很尋常中又透露著絲絲歡喜的小表情。
哦，原來甜的不是空氣，是他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