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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陳太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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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陳家大擺筵席,陳老爺子身懷膏肓之疾,已有數年之久,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陳府曾請人為其測算,無一例外是說他壽元將盡。

此次大辦,也有沖喜的意思。

當日陳太爺出席宴上,瘦骨嶙峋,如枯木朽株,眾目睽睽之下當面倒絕,賓客散盡,陳府甚至為他準備起後事來。

然而陳府並未傳來喪訊,安靜幾日之後,又大設宴席宴請賓客,賓客覺得好奇,一一應邀。

席上見陳太爺容光煥發,如枯木逢春。

據陳太爺坦言,是因當日服下肉靈芝,飄飄然如靈魂出竅。

見一人,頭戴碧玉蓮冠,身披縷金羽衣,腰繫黃絛,足穿朱履,手中執如意,承鶴駕鸞車,渾身金光外洩,類似神仙模樣。

此人叫住陳太爺,喝令他一介孤魂胡闖天界,伸手便來抓,陳太爺被他如雞崽一般囚在手中,難以動彈。

正當就地正法時,只見陳太爺魂中散出一抹紅光,仙人恍然大悟,大笑一聲:“原是有機緣之人,也罷,今日就放你回去!”

說罷,張口一吹,陳太爺一陣頭暈目眩,睜眼時,一堆子孫圍在身旁嚎啕大哭,見他醒來,霎時驚走四散。

賓客得知此事,無不嘖嘖稱奇,傳得沸沸揚揚。

陳老爺子服下肉靈芝有這奇效,但另外還有兩株沒有風聲,於是都去打聽。

他們結伴去尋富商,當時富商正懊悔酒後衝動買下它,整日對它唉聲嘆氣。

誰料這一群人蜂擁入了府門,七嘴八舌將陳太爺一事說了一遍又一遍,富商靈機一動,當場以十倍價相易。

雖有陳太爺在前,大家驚奇是真,卻因他死中得活並非親眼所見,對此半信半疑,再則十倍價也非少數,他們只能望洋興嘆。

於是立馬有人通知陳府,陳太爺聽聞,火急火燎命人前來相購,生怕被人捷足先登,二人銀貨兩訖,觀者如雲。

此後陳太爺不僅脫胎換骨,更是返老還童,時時帶著僮僕遊街串巷,逢人便要說一說起死回生的奇蹟。

至於英王手中那一株,外人雖不知他是如何處置的,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一改往日頹疲,每每見到他都是滿面紅光,神清氣爽,連日流連於水川坊春,第二日還能見到他神采奕奕回府。

肉靈芝從頭到尾只出現那三株,距今已有四個月的時間,日日都有人來問,坊中一貫說是太過稀有,手頭沒貨。

“這肉靈芝便是出自對面雅間中的人之手。”

宗曳暗忖,與肉靈芝相比,白骨玉百毒丸與仙人釀的確不值一提,難怪他們爭先恐後要擠進去。

不禁問道:“這雅間內是何方神聖,竟有如此珍奇之物。”

“似乎是幾個功名不第的庶族,另闢蹊徑轉向經商,三人結夥常年走貨,為首的似乎叫梁世新。”

宗曳眼皮猝然一抽,不動聲色看了一眼穆凌翰,聲音悠緩:“另外二人可是一人姓葉一人姓盧?”

穆凌翰豁然,一掌拍在他肩上:“起初我還想著你一無所知,沒想到對此有所耳聞。”

宗曳隨之一笑,故作驚奇問道:“他們是哪家的?”

穆凌翰略一思索:“左右是不上臺面的,你關心他們作甚!”

宗曳瞳孔一轉,隨口便答:“他們既是常年奔走,必然訊息靈通,殿下也知道,彥兒下落不明多年......”

穆凌翰咿呀一聲,“你若想問,稍後我命人將他們喚來當面問就是。”

說完,召來身邊侍立的安泰,吩咐了幾句又與宗曳閒談起來。

此間,宗曳不著痕跡朝岑立打了個眼色,岑立藉故離開了片刻,回來時低咳了一聲。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一個模樣清俊的青年緊緊跟在一個男子身後,對那些擠眉弄眼的女子視如洪水猛獸,滿臉通紅避之不及。

男子將他帶到角落中坐下,二人時不時朝著樓上雅間張望,視線中間的雅間被人圍得水洩不通,門口的幾人被擠得漲紅了臉。

良久,人群開始鬆動,陸陸續續退到門外,臉上都掛著失落之色,各個長吁短嘆。

最後出來的是幾位華服公子,有三人低聲下氣地道歉討好,眉目間盡是諂媚,一如王允釋對梁盧葉三人的態度。

角落的青年驟然起身,腦中一片嗡鳴,麵皮刷的一下慘白,眼眶不受控制地滾下兩道淚,聲音顫抖:“是...是他們!就是他們三人! ”

“安坐!”得了她的承認,男子壓制著秀嫆的怒火,又道:“不要輕舉妄動。”

梁盧葉三人隨著幾位公子入了穆凌翰的雅間,一見二人氣度非凡,立即醒悟過來,促步前來見禮。

看清穆凌翰的面容,梁世新受寵若驚朝二人一拜:“二皇子”

又暗暗看了一眼宗曳,覺得面生得很,然而又與二皇子離得近,想來也身份非凡,也恭恭敬敬喚了一聲公子。

盧永真與葉拓章聽見梁世新稱他為二皇子,嚇得膽戰心驚,誠惶誠恐揖拜,穆凌翰恝然揮手屏退二人,獨留梁世新一人詢問。

他威儀濟濟,身上散發皇室威嚴,“聽聞你們常年走貨,訊息必定靈通,這是赤豐侯府大公子,命你來是想打聽一下可曾聽過宗彥的下落。”

梁世新朝宗曳一拜,喚了一聲大公子,開口道:“回二位貴人的話,侯府尋子的訊息婦孺皆知,我們若是聽見了,自當十分留意,雖積年累月奔走,卻著實不曾聽過,有負二位貴人所望。”

“多謝。”宗曳審視著梁世新,他臉色帶著討巧,一副奴顏婢膝的模樣。

“大公子客氣了。”

那廂穆凌翰開了口,言辭間帶著與生俱來的睥睨與傲然,“你們此行可又帶了什麼好物件回來?”

梁世新看了一眼屏風外的幾位公子,聲音低了一些:“回殿下,此次特地為肉靈芝而去,手頭倒有幾株。”

“是麼?”穆凌翰忽的一笑,“不知這回有沒有本宮的份兒?”

梁世新額上劃過一道冷汗,忙不迭道:“有有有,自然不會少了殿下的份。”

穆凌翰滿意地點了點頭,豎起兩根手指一晃,淡淡吐出兩個字:“兩株。”

梁世新麵皮一耷,欲哭無淚,“殿下,這”

“按市價交易,本宮不會少你一分一毫。”

梁世新一喜,滿面堆笑:“晚些私下親自給您送入府中。”

言訖,又討好的一笑,指了指屏風外的一群公子哥兒:“殿下、大公子,此事......”

“本宮與元禮不是多嘴之人。”

梁世新點頭哈腰,如卑如膝。

宗曳笑道:“說到此,冒昧問一嘴梁爺,這肉靈芝是何方聖物,竟勝如老君仙丹,可救人起死回生。”

梁世新應道:“是一處邊陲深山覓得,林中虎奔狼走,人跡罕至,小人也是偶然發現,只採了三株,未料及有此神效,求者眾多,這回也僅得了七八株。”

這話術他早就爛熟於心,對答如流。

宗曳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倒是機緣輻輳,偏叫你們趕上了。”

“大公子說笑,富貴險中求,旁人不願涉險,獨我豁得出,這機緣闔該是輪不到貪生怕死之輩。”梁世新對上他溫和的面容,不知為何心頭猛跳。

“說來也是。”宗曳似笑非笑。

恰逢此時,岑立在他旁邊插嘴道:“公子,俞老已到,府中無主招待,請您回去呢。”

“知道了。”又朝穆凌翰歉聲道:“殿下,怕是不能作陪了。”

穆凌翰遺憾地看著他,“罷罷罷,你先回府,改日再邀你。”

渝都誰不曉得宗玉青年前幾乎喪魂喪志,也多虧了宗曳從民間找來俞老醫治,不然宗玉青現在便是痴痴傻傻的樣子了。

待出了水川坊春,岑立輕言:“秀嫆來瞧過了,的確是他們三人。”

“看好她,先查清楚他們的身份再說。”他總覺得水川坊春中的神物與肉靈芝不簡單。

這三人既然牽扯到大聿失人之事,手中未必只有這一條性命。

更晚一些,二皇子府中管家奉了一個匣子前來,得了賞錢之後眉開眼笑地離開了。

宗曳開啟一看,一股濃烈的藥香撲鼻而來,使人忍不住心魂一蕩,內中放著一株油潤亮澤的靈芝,

岑立有些出乎意料,“二皇子留下話,說您孝行感人,為侯爺勞心費神,此物或能解一解侯爺之疾。”

宗曳的確對肉靈芝起意,只不過這東西太過搶手,他沒有把握,並不是非得到不可。

他捧著匣子,心頭不勝感激,“備厚禮,稍後親自送去。”

“是。”岑立馬上著手措置,宗曳卻捧著匣子去了宗玉青的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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